陸歸舟哪裡能允許橠白這溫香軟玉離懷而去,環住橠白的手當發起了力。
橠白知他心思,心裡泛起絲絲縷縷的甜,手上也沒舍得當真用力,卻也不肯收手,兩廂拉扯起來,連帶著書房之中的墨香都泛著甜絲絲的氣息。
拉扯了片刻,陸歸舟便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橠白預判了陸歸舟的預判,推拒在陸歸舟胸膛上的雙手當即收回,牢牢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陸歸舟狡黠一笑,當即轉換策略,準備去親吻橠白的腮頰。
橠白被他偷親的多了,對他的行徑早已經了若指掌,不等陸歸舟有所動作,她便捂著嘴轉過了身去,隻留給陸歸舟一個背影。
陸歸舟趁機再將手臂一收,自橠白身後將她牢牢擁住,下巴擱在她筆直的肩頭之上,熟悉的藥香氣入鼻,陸歸舟忍不住埋首在她的肩頸之間,貪婪的吸了一口氣。
溫熱的氣息搔弄著橠白的耳畔,直讓她癢意難耐,不覺躲了躲,心下暗暗腹誹:“每次都這般……”
見她躲避,陸歸舟不允,手臂上又是一緊,直將橠白擁的緊緊的。
橠白隻覺著周身皆被暖意包圍,索性放鬆了身子,由他抱著。
陸歸舟見她乖順,心頭一動,正欲再吻一吻她的腮頰,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陡然響起。
陸歸舟的薄唇尚未挨得到橠白的腮頰便是一怔,心下油然而生一股失落感。
橠白忙掙脫了陸歸舟的懷抱,上前一步,打開了書房的門。
來人是李虎,見了橠白與陸歸舟便道:“陸大人,有人擊鼓鳴冤。”
陸歸舟神情肅然而起,朗聲應道:“升堂!”
李虎應聲而去,陸歸舟即刻前去更換了衣冠,前往了審案堂。
不消片刻,橠白與陸歸舟雙雙出現於審案堂,各自上前落了座。
陸歸乘與丁蓬李虎幾人手持殺威棒,分開左右,各自就位,幾名閒來無事的百姓自堂前攢動張望著。
陸歸舟威坐正位,冠帶整齊,神色莊嚴凝重。他橫掃一眼,將案前堂前儘收眼底,見處處妥當之後,一拍驚堂木:“升堂!”
威武聲起,擊鼓之人被帶至了堂前。
那人是一老者,天命之年的模樣,看上去頗有些家財,衣著打扮皆是綾羅綢緞,但卻仿佛並不是竹遠縣的人。
那人上前便是一跪,高聲道:“草民見過知縣大人。”
陸歸舟神色凜然,朗聲問道:“堂下所跪何人,姓甚名誰,因何擊鼓,速速講來。”
那人應聲說是,開口便道:“小人姓孟名淵,汝焉府人士,今日以來,家中壞事屢出不休,因而特來狀告。”
言罷,孟淵頓了頓,繼而言說道:“六日前,小人的長子於午夜時突然暈厥,不知緣由,隨後小人的妾室言說是家中鬨了鬼。起初小人百般不信,可那日子夜開始,先是家中燭火變成綠色火苗,而後鬼影幢幢,甚是駭人,所以,小人特來狀告。”
陸歸舟劍眉一蹙,驚駭又不解:“告鬼?”
橠白筆鋒一頓,抬起頭來,望向堂下跪著的孟淵,星眸之中滿是訝然。她打量著堂下跪著的孟淵,見他神色泰然,全然沒有恍惚不正之意,看來是個神識正常之人,不似是來胡鬨的。
“正是!”孟淵神情嚴肅,全然不似在說笑:“素聞大人日審陽,夜審陰,所以特來請大人為小人做主!”
那傳聞陸歸舟與橠白素來也有耳聞,當下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眉宇間皆是有些無奈,又是霜白惹的禍……
陸歸舟歎了口氣,對那孟淵道:“此傳聞實乃無稽之談,本官並不會通審陰陽,你若是狀告非人,便就此退堂吧!”
孟淵聽陸歸舟如此說,忙又是一記叩拜:“素聞大人明察秋毫,陰案亦是能斷,怎能棄小人於不顧啊!”
陸歸舟:“……”
橠白:“……”
陸歸舟見此人固執,便隻能另辟蹊徑。他忖度了片刻,言說道:“你非本縣之人,你所處的汝焉府非本官所管轄之處,若是本官應了你這案子,豈不是行了僭越之舉?你便到當地府尹那處狀告吧!”
提到那府尹,陸歸舟的麵色陰沉幾許,那人正是前一陣子被橠白一把火燒了屁股的張興業,一想到他色眯眯覬覦橠白的眼神,陸歸舟就恨的牙根癢癢。
橠白亦是記得府尹那廝的,好生可惡的那廝,那般的難為阿舟,時至今日回想起來,橠白依舊後悔那日怎麼沒一把火燒了他前麵。
本以為陸歸舟此番言語會讓那孟淵知難而退,卻不曾想那又道:“小人已經先行在府衙狀告過一番,那府尹大人直言自己不會審不了鬼,讓小人前來大人這處狀告。”
言罷,自身上拿出了一封書信,交與陸歸乘呈了上去。
陸歸舟展信一看,當即麵色一沉,這封書信乃是那府張興業親筆寫的委托書信,信中隻道傳聞有言陸歸舟能通審陰陽,那這樁案子便交由他來全權辦理,字跡潦草,卻蓋了官印,竟就這般的讓告狀人親自帶來,都舍不得派個人來知會。
陸歸舟看罷,心下暗暗不快,隻道好你個張興業,竟將此等為難之事推到了自己頭上來!
陸歸舟還想拒絕,抬眼便見那孟淵一副長跪不起,誓不罷休的模樣,且門外又有觀望的百姓,最重要的是這委托信都甩到自己手上了,自己若是執意拒絕恐不止有損在百姓心中的威望,還會落得個違逆上頭的罪名。
若是他應了案子,隨這孟淵一道去了,若將這鬼給捉了,那於百姓心中便會坐實了自己審遍陰陽的縣令形象,以後治理起這竹遠縣,那定然是暢通無阻、說一不二的,好處自是不必多說。可話說回來,自己哪裡會捉鬼?去了不也是要無功而返,還要白白丟人……
如此思忖,陸歸舟的心下陷入了兩難之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橠白心下卻是另一番光景,方才那孟淵一說要告鬼,她雖有些無奈之感,心下卻也是隱隱興奮又雀躍的。
隻因先前霜白的那次鬨鬼事件橠白便一直想著能拿那鬼向鬼差換個人情,也好為陸歸舟的輪回轉世早做打算,不成想竟然是那般的結果。
今朝好不容易又有了這鬼,且還是送上門來給她捉,她如何能不上心?
思慮片刻,橠白覺著,這送上門來的機會絕不能就此放過!
想罷,橠白偏過頭去,看向了陸歸舟,而後刻意的輕咳了一聲。
耳聞橠白的乾咳聲,陸歸舟忙調轉視線,望向了橠白。
橠白眸光殷切的望著陸歸舟,旋即又瞥了一眼跪在堂下的孟淵,而後將視線移回了陸歸舟的臉上,衝他使了使眼色。
陸歸舟微怔了怔,隨即自覺明了了橠白的意思,她定是覺著此事另有隱情,是有人在裝神弄鬼,若是自己信了那孟淵所說,貿貿然將此事拒了,隻怕不是要有人無辜枉死?
橫豎那張興業也允了……
想罷,驚堂木一震,陸歸舟應下了這樁案子。
孟淵深謝了陸歸舟之後,就此退了堂。
堂一退,陸歸舟同橠白一並回往後室。
一路上,陸歸舟神色略顯凝重,橠白見狀,不解道:“你把這案子破了,以後你說一,這城中百姓就沒人敢說二,於你仕途而言,可是有著大大的好處,你如何還要不悅呢?”
橠白這話,一部分說中了陸歸舟心中所想,他隨即說道:“話雖如此倒是不錯,若是有人裝神弄鬼,此事好辦,若當真是鬼,我又當如何?我哪裡會捉鬼,更遑論還要審鬼!”
橠白一拍胸脯道:“這不是有我呢!”
陸歸舟倏然瞠目:“你會捉鬼?”
話一出口,陸歸舟便憶起了前幾日捉了霜白的那次烏龍事件,那時的橠白興奮不已,直奔那鬼哭狼嚎之處狂奔,絲毫沒有怕的模樣。
旁的姑娘家一聽到鬼這個字,便要嚇的花容失色,可橠白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哪裡有鬼去哪裡,莫不是當真會捉鬼?
橠白見陸歸舟如此驚訝,橠白忙將興奮斂起,淡然了幾分,說道:“會一點點,對付這些小鬼是足夠了。”
陸歸舟倏然瞠目,眸中驚訝漸顯,而後他歎了口氣,似是慨歎一般:“橠橠,你到底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橠白一聽陸歸舟這話,心底升起一瞬難以抑製的慌亂之感,她還沒準備好同陸歸舟言說她的真實身份,若是陸歸舟先起了疑心識破了她的身份,又該要如何收場?
橠白隱隱有些怕了,垂下了眼眸,全然沒有注意到陸歸舟眸中閃過的欣喜與崇拜。
陸歸舟沒再深究此事,而是轉頭言道:“走吧!準備一下,路程不近,得早些出發。”
橠白暗暗鬆了口氣,抬起頭來應了一聲,跟在了陸歸舟身後一並前去準備。
稍事準備了些許,陸歸舟換了身常服,而後點了陸歸乘與丁蓬李虎以及另外兩名衙役,即刻前往了汝焉府。
汝焉府的路,陸歸舟與橠白先前行過一次,那回憶並不怎麼好,二人一路上便也沒怎麼言語閒談,隻寥寥說了幾句孟家的案子。
知縣老爺外出辦案算不得甚的離奇之事,知縣老爺外出辦鬼案可著實是破天荒頭一遭。且方才孟淵前來狀告之時,審案堂門口也有著圍觀百姓,雖為數不多但也禁不住他們出去將此事一說……
麵對如斯離奇少見之事,紛紛放下了手頭的活兒計出來圍觀,一路上議論紛紛,是將陸歸舟前往汝焉府的一行硬硬生生的弄出了十裡相送之感。
鬼魂是夜間出沒,看來今夜是要折騰上一夜了。
黃昏時分,抵達了汝焉府,又行片刻,便來至了孟宅。
下了馬車,孟淵親自引領,畢恭畢敬的將陸歸舟一行人引進了宅院,跨過門檻便喊著小廝奉茶備膳。
步入宅內,橠白與陸歸舟便先後四下張望,打量了一番。
青石鋪路,翠竹依依,十分的清幽雅致。
這孟淵實則亦是商賈,竟不想還有幾分文人墨客的風雅。
又行片刻,步入中庭,寬廣中庭設了白玉雕欄,風雅之感倍增。
又幾步之後,便是主宅,雖不至於豪奢至飛簷翹角、雕梁畫棟,卻也是無一不精、無一不細。
望著如斯豪華的宅子,陸歸舟不免得有些感慨自己是寒門出身,這是迄今為止,他所見過的最為華麗的宅子了,即便是這般的豪華程度,亦是他想都不曾想過的程度。
這一刻,陸歸舟驀的自卑了起來,以前,他從未介意過這些身外之物,吃飽穿暖便罷了,如今有了俸祿可拿,又做了個芝麻小官,於陸歸舟以往的日子而言,他已然很是知足,可今時不同往日,他有了橠白,一想到橠白要同他過清貧的日子,他心中便是難受的緊。
一路前行,陸歸舟側目睇了一眼橠白,她亦是在四下觀望,打量著孟府裡的各處,這一瞬,陸歸舟的自卑之意到達了頂峰,心下暗道:不知她是在打量格局之時,有無豔羨之感……
先前麵對孔家案的時候,他二人方才開始有了情意,尚且顧不上思量如此之多,如今卻是已然不同,情意漸濃,陸歸舟便開始擔心自己會否給的不夠……
如斯想罷,陸歸舟的心愈發懸起……
橠白依舊在四處張望著,看似是在打量著宅中各式各樣豪奢的陳設,實則卻是在仔細感受著這宅子裡的氣……
此時雖是青天白日,但若當真是鬼魂作祟,這宅子裡勢必會殘存陰森森的鬼魅之息,憑借草木精靈的本能,橠白是感受的到的。
可自踏入孟宅開始,橠白便一路感知著,然而一直到快要跨入內宅,她都沒有感受到一絲絲的陰森之感。
言說間,已是到了內宅門口。
孟淵照顧著陸歸舟與橠白一行踏入了內室。
陸歸舟與橠白暫且收回神識,跟隨孟淵一並入了內宅。
跨入堂屋,橠白與陸歸舟乃至陸歸乘幾人皆是瞠目訝然。
這內宅陳設,雅致之風全然不見,處處皆是珠光寶氣,桌椅案幾皆是以上等紅木打造,屏風上鑲嵌著明珠,就連窗欞之上糊的都是蟬翼輕紗。
此情此景,陸歸舟心下的自卑更甚幾分。
孟淵上前,招呼著幾人落了座。
落了座,看了茶,陸歸舟想著向孟淵詳細的詢問一番鬼魂害人的具體事宜。甫一開口,便聽得一陣吵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