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毒(1 / 1)

“在叫什麼?冷嗎?”時聞折問道。

“不冷。”小白狗又汪汪叫了兩聲,擔憂地視線落在了衾問雪身上,好似在無聲問道:“他怎麼了?”

時聞折糾結了一會,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小白狗,最後還是實話實說:“玲瓏說他中毒了,而且還發了熱,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剛剛已經吃過解藥了,應該睡一會就醒了。”

她撫摸著小白狗的腦袋:“倒是乖巧得緊。”

“嗷嗚嗚嗚嗚嗚。”明疏倒騰四條小短腿跑上前,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衾問雪。

“嗚嗚……”他哼唧道:“尊上、尊上。”

時聞折看著撒嬌的小狗心都軟了下來,不過明疏居然湊近衾問雪的脖頸,還使勁拱了拱,好似要鑽到他衣服裡麵去。

時聞折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不可以做出軌行為。”她提拉著小狗的兩條後腿,教訓道:“你雖然還小,但是人類的胸膛是不可以隨便看的,要做一隻講禮貌的狗可以嗎?”

“汪汪!”明疏大叫兩聲,有些憤懣,好像在說你這個小妖一邊邊去。

“看什麼看?你不服氣。”

“汪!”

“不服氣也忍著,你隻是一隻小奶狗。”她把小白狗揣進自己的懷抱裡,輕聲安撫道:“好了,我這裡暖和,彆去擠他了好嗎,乖一點。”說完還摸了摸小狗的腦袋。

明疏:“……”

明疏心裡破口大罵:“時聞折你個傻子,真是病得不輕,你不讓我非禮他,你來非禮我?!”小白狗猛地掙紮了下,尖叫起來:“時聞折你摸哪呢!!!!”

時聞折疑惑,時聞折不懂,不過還是在小狗憤懣的叫喊聲裡移開了作惡的手。

明疏已經叫累了,在時聞折的手臂裡不動,他麵對著衾問雪的方向,靜靜地看著,好似惡龍守著珍寶,他其實是著急的,衾問雪頸間的那條紅線,更深更長了,好似要衝破肩頸的枷鎖,直直長到他的臉上去。

時聞折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衾問雪是寒毒發作了,那毒根本沒有解藥,每次毒發的時候,衾問雪隻能硬挨過去。

他會渾身發冷,體力不支神魂不穩,連法力都滯澀不能施展,那個時候的他是最脆弱的,每次毒發時,都是雲錦和他守在身邊,啟雲殿有一座暖屋,裡麵全是厚厚的毛毯和溫暖的火雲石,衾問雪隻有在房間裡,才會好受一點……

明疏突然想起衾問雪第一次毒發的時候,那時他正在殿外值守,卻突見天地寒霜,一切蟲鳴鳥叫都瞬間寂滅,他被凍得開了三條尾巴,三十三重宮在盛夏裡變成了冰天雪地。

他以為是正道之人設下的誅殺陣法,進了殿內才發現,衾問雪如墜入了冰湖裡,白霜寒冰掛在他的全身,殿內陳設被他周身縈繞的冰棱弄得一片狼藉,他是唯一幸存的生命,但也隻剩下一口氣。

說起來,當日還多虧雲錦及時趕到,三千客是一把於混沌神火中誕生的靈劍,劍風如烈焰燃燒,靈氣運轉時便如同抱了個暖手壺,明疏不讚同這個說法,他還同雲錦吵了一架,當然是單方麵的,雲錦沒理他,那劍明明像個流氓一樣,絲毫不顧及旁人,燒起來的火可以點燃整座魔宮,能把他燒成狐肉乾。

可也多虧了三千客那麼流氓,它就那樣運轉著運轉著,直至衾問雪醒來。雲錦當時抱起三千客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其實他看出來了,她是在心疼,三千客表麵如同蒙塵,劍身光輝都黯淡了下來,無論雲錦怎麼觸摸,它也隻是偶爾嗡鳴一聲。

衾問雪沉默地撫著三千客,眼裡是他看不懂的神思,不過從那之後,尊上除了縱容他這隻小狗之外,還會縱容那把流氓的劍,他是有些難過的,不過雲錦會和他一起歎氣,於是他和雲錦成了好友。

如今什麼都變了,衾問雪又突然毒發,可是一切又沒變,他還在身邊,突然出現的時聞折不知道走了什麼大運,居然沒被冰棱戳成刺蝟,不過這樣看,毒發應該剛剛開始,尚在控製範圍之內,明疏隻期望,後麵沒有意外,要不然三千客不在身旁,寒霜陡生的話,他們三人都會沒救。

明疏歎了口氣,但還是努力從懷裡爬了出來,貼在了衾問雪胸口上,釋放妖力梳理著衾問雪紊亂的經脈。

洞內霎時安靜了下來,時聞折把手掌放在了小狗背上保護著,懷裡睡著安靜的衾問雪,她看著外麵耀眼的陽光和青翠的綠植,如果忽略幾人悲慘的景象,倒是有一種幸福安然的感覺。

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手掌心的小狗又沉沉睡了過去,等到了太陽西沉,柴火堆熄滅,洞內暗了下來,時聞的腿和一大半肩膀已經麻了,但是她不想動,洞外有鳥鳴聲悠揚響起,時聞折輕闔眉眼,低頭仿佛也要進入夢鄉。

“劈——嘭!”洞外響起了樹枝折斷的聲音,時聞折睜開雙眼望了過去,卻見一道冷峻的身影立在洞口,他背著清幽的月色,手上提著一隻氣息斷絕的山雞,艱難地喘息著,好似受了很重的傷。

時聞折輕聲問道:“玲瓏?”

“你怎麼不說話?”

夜晚太黑了,月色又被玲瓏背影擋住一大半,時聞折視線並不清晰,看不清他麵上的表情,但她仍舊感受得到玲瓏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暗沉氣息,他就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看向洞裡的兩人,周身死氣沉沉,一點也沒有白日的活潑靈動。

時聞折心下有些慌張,好像從前的玲瓏已經消失不見,現在出現的不過是一個傀儡或者影子……

“玲瓏!”時聞折慌張喊道。

“劈——啪!”又有一截枯樹枝被踩斷,洞內寂靜終於被打破。

玲瓏好似在那聲音之中活了過來,他有些迷茫,不懂自己剛才怎麼了,看著手中提著的山雞撓了撓頭。

“怎麼了?小時。”

時聞折鬆了一口氣,剛才的氛圍真的很奇怪,玲瓏好似被魘住,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你還好嗎?”她問。

玲瓏答道:“還好。”他將山雞放下,又點燃了柴火堆,走到了石板後,不知道在倒騰些什麼,時聞折看見對方從後麵拿出了鍋碗瓢盆。

“山洞連這些東西都有?”她驚奇,但也隨之放心下來,她剛才還在想,沒有廚具,山雞打回來了應該怎麼吃?難道烤著吃嗎?沒想到洞中東西倒是挺齊全的。

玲瓏把鐵鍋架好,隨口道:“問老人家換的。”他看了眼時聞折補充說:“放心吧,我當時可是用了五隻兔子五隻山雞和一隻野豬換的,沒占他便宜。”

“你會煮東西嗎?”玲瓏犯了難,山雞已經被他拔光了毛,光禿禿地放在木盆裡,他按了按額頭嘟囔道:“他說我煮的東西不好吃。”

時聞折道:“我會。”

玲瓏看著一動不動的時聞折歪頭:“你會你下來呀,大美人也不是什麼病美人啊,用不著這麼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