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絲絲涼意侵入時聞折的脊背，她劇烈的喘了幾口氣，仿佛是病入膏肓的老人，用儘全身力氣呼吸。疼痛遍布全身，時聞折攀爬坐立，手臂撐著草地緩緩吐出青煙，而後又猛烈地嗆咳了幾聲。她摸了一把被電擊得全都豎立起來的長發，長發枯燥打結，她像隻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不怎麼凶猛反而狼狽。

“我服了。”時聞折喃喃道，她是真對001服氣了，為什麼係統每次詐屍的時候都要劈她，她想不通，迫害自己的宿主是什麼必要完成的指標嗎？她沒死在險象環生的仙俠世界，卻差點死在自己人手裡。

時聞折整個人還有些暈乎，所以她沒發現，她正直勾勾盯著衾問雪，目光熱烈直白，有些冒昧。

衾問雪歪了歪頭，有風從山穀吹來，那人長發隨風而起，發間銀鏈應該有細小鈴鐺，鈴鐺聲清脆悅耳，時聞折打了個激靈，瞳孔縮成一條細縫，癡癡望去，隻見山穀碧綠如海，遠山縹緲，衾問雪一襲紅衣站在灼灼桃花樹下，如天上謫仙，魅惑眾生，那人身形修長挺拔，不輸桃花樹半分風姿，時聞折又看迷了眼。

“回神了。”衾問雪淡聲開口。

時聞折點了點頭，但仍舊呆呆地望著，她在衾問雪的凝視下終於回過了神，捂著跳動不止的心臟，生出來幾分癡迷。

“衾問雪。”

“嗯？”

“你真好看。”

衾問雪隻是眨了眨眸子，站在樹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時聞折感覺得到，對方心情在這一秒似乎好了不少，也有了一絲活人氣息。時聞折心想：“剛才的衾問雪遺世獨立，不似凡人，雖然好看但卻遠在天邊，她觸摸不到，現在的衾問雪就很好，近在眼前，能和她說說話，挺好的。”

時聞折心情明媚，笑得愉悅滿足，那笑容純粹自然，令衾問雪有些觸動。

他偏移視線說道：“彆看了。”

時聞折甜甜道：“好。”而後又笑了幾聲。

她利落地站立起來，也不顧身上疼痛，蹦蹦跳跳想要湊上前去，但是腿腳不怎麼給力，時聞折悶哼出聲，一撅一拐地走向了衾問雪，眼中露出了一絲脆弱。

“我有點疼。”她軟著聲音撒嬌道。

“我知道。”衾問雪道：“腐屍上有屍毒，我隻能簡單地給你療傷，等回到雲夢澤，我找醫修來給你看一看。”

“嗯嗯。”時聞折點頭答應，看起來好不乖巧，但她鼻尖微微發酸，聲音也低沉了許多，自從父母離世之後，她一個人摸爬滾打地長大，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她這麼好了，她記得衾問雪寬大溫暖的胸膛和手掌，還有那人傳進身體裡溫潤的法力。

她咧開嘴笑了笑，其實她是開心的，但是總有一絲苦澀冒了出來：“我厲害吧？”她問道。

衾問雪從懷中拿出了一顆飴糖遞了過去，說道：“你很勇敢。”

“嗯！我也覺得。”時聞折嘴裡鼓鼓囊囊，飴糖融化後無比甜蜜，她眼睛亮閃閃的，像隻討人愛的小貓。

衾問雪嘴角輕抿，好似在壓製著什麼，但時聞折看到了，對方一閃而逝的微笑，正在她高興不已時，衾問雪突然問道：“你還有衣服嗎？”

時聞折歪頭疑惑：“什麼意思啊？”她看了看四周，發現霧確實挺大，衾問雪發尾貼在皮膚上，衣衫也被浸濕，便關心開口：“你冷嗎？你要穿我的衣服嗎？”

衾問雪看對方傻乎乎不知所以，隻好瞟了一樣對方前胸，而後飛速移開視線，好像隻是在提醒時聞折什麼，問道：“你不冷嗎？”

時聞折順著他視線望去，便看見自己的衣衫破爛的不成樣子！鬆鬆垮垮，要掉不掉的模樣。

“……”時聞折手動吸氧，她快被嚇死了：“啊啊啊啊，這這這這這這……”時聞折手忙腳亂扯了扯衣服，遮住了肩膀，但是大腿又露了出來，遮住了大腿，但是肩膀又露了出來，她連忙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

時聞折臉色漲紅，正急得滿頭大汗，卻聽到了一陣輕笑聲，那笑聲並無嘲笑，隻有愉悅，聽得人心臟酥酥癢癢的。

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她又開始直勾勾盯著衾問雪，見那人在花間莞爾，一雙含笑的眼眸撞入眼底。

“啊……”那視線太過鮮明，時聞折小鹿亂撞找不著北，她錯開視線下移，機械地扯著自己的衣衫，不敢抬頭。

肩膀處傳來溫熱，時聞折轉頭看去，隻見衾問雪展開一件白色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肩上，那披風還裹挾著冷香，尚有餘溫，就這麼緊緊地係在她的胸前。

時聞折一時忘了該怎麼說話，隻愣愣地看著來人，卻隻看得到對方棱角分明的下頜和卷翹的睫毛，冷香混合著花香又開始往她身上亂竄，銀鏈從肩上滑落，在半空中搖晃飄蕩，時聞折瞳孔隨之轉動，指尖緊緊抓著披風，不知道是想要扯下來還是防止它滑下來。

驚喜接二連三到來，時聞折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好像和衾問雪並沒有多相熟，明明也就見過一次麵，那次這人疏離冷淡，像個怎麼捂都捂不熱的冰塊，可這次自她醒來之後，這人卻一直待她很好，溫柔又有耐心。

她不明白，造成這一切改變的契機是什麼？難道隻因為她在腐屍中堅韌無畏嗎？其實她怕得要死，那些隻是假象。

但這是好的，是令她沉醉不願醒來的。

“謝謝你。”時聞折說，毛領遮擋住她的聲音，聽起來沉悶了些，平白添了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男人高大的身體驀然離開，潮濕的空氣又湧進了鼻腔，時聞折瘋狂吸取新鮮的空氣，冷香如她所願那般散去，但她卻生出一股不合時宜的舍不得。時聞折不想探究那是什麼，因為她是個懶人，懶得發邪。

“哼——哼哼。”小動物的哼唧聲突然響起，時聞折耳尖一動，四處打量，便看見衾問雪懷中有一坨白白的小團子，她欣喜地湊上去，眼神發亮，輕柔撫摸道：“這是什麼？是你養的小狗崽嗎？”

小狗崽感知到來人陌生的氣味，不安地動了動，時聞折被踢了一腳，但她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更高興了。

“好乖，我可以抱抱嗎？”

衾問雪搖頭。

“好吧。”時聞折失望道：“真可惜，我還沒見過這樣標誌的小狗。”不過她心很大，也不見得有多難過，眼睛亮閃閃道：“它長得可真好看，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