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瑟瑟發抖(1 / 1)

被眾神遺忘之地是不祥的。

它怨恨不甘,戾氣橫生,勢要衝破桎梏,以此證明神明的遺棄不過而而,它能靠自己的力量以正天地秩序,它才是眾生主宰,才有資格遺棄眾生。

十方城不過是不祥之地十分之一的縮影,而雲夢澤更不過是十方城十分之一的縮影。

那片荒土連綿起伏,山脊陡峭荒蕪,山峰像是一把鋒利的劍直插入天。

時聞折隻是這塊土地上毫不起眼的…小白花。

“小白,你還好嗎?”一道羞澀的聲音響起,時聞折看見有一根深長的藤蔓在她眼前晃了晃小葉子,那藤蔓見她毫無反應,又觸碰了碰小白花的花蕊。

“茨嗷。”時聞折捂著花蕊連連後退,花蕊傳來的癢意讓她渾身敏感顫抖,她抖動著花瓣結結巴巴道:“彆…彆碰蕊心。”嗓音嬌羞脆弱,讓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小白?”藤蔓被嚇到不敢動。

時聞折抬起花朵湊近了看,發現藤蔓上麵的尖刺鋒利尖銳,若是不小心碰到,她這柔弱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一丁點上海。

時聞折哆哆嗦嗦遠離,回道:“你是誰?”

“我是刺刺藤。”

一朵大臉盤子花伸了過來:“我是向日葵啊。”

一枝顫巍巍的小綠苗舉起手: “我是豌豆苗。”

粗狂的嗓音回答道: “我是惑心花。”

蒼老的嗓音慢悠悠回應: “我是荊棘草叢。”

“我是……”

時聞折被群聲攻擊了,耳邊一直嗡嗡作響。

她與害羞伸過來的藤蔓對視良久,又被悄摸伸過來的豆苗吸引注意力,途中還順手安撫了一朵頭伸過來的紅花,又扶了一把差點摔跤的草叢……

“累啊……”時聞折仰躺在地,開始擺爛。

“我是時聞折。”她隨口回應,滿不在乎。

“小傻子你有名字啦?”

“小傻子你不傻了?你變聰明了。”

“小傻子名字真好聽,能給我也起一個嗎?我不想叫醜人花。”

“小傻子你怎麼了?不開心嗎?”

時聞折回道:“不怎麼開心。”

“為什麼?”一棵光禿禿的樹問道。

“因為我又背上kpi了,這讓我想起那些年熬夜打工的日子。”她咂摸嘴唇,歎了口氣。

她對自己這兩天老是唉聲歎氣的行為鄙棄不已,這樣不好,好運都給自己歎沒了。

有一陣暖意從根係蔓延整朵花,時聞折像是充滿了電的機器人,恨不得扛起鋤頭去狂挖二裡地。

她昂起頭顱,挺起驕傲的胸膛,威嚴掃視四周,像是國王在視察自己的子民。

小白花威風凜凜。

時聞折仰天長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胡漢三又回來啦。”

埋怨的男聲響起: “清心樹,你就不該給她輸送靈氣,你看她現在又瘋了。”

清秀聲音答道:“她看起來很累,這樣是長不大的,她要多吃一點才行。”

“可是你囤積靈氣也很不容易的,你想結一顆果子已經很久了,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放棄嗎?”

“我沒有放棄,今年結不了果,明年再結也一樣。”

男聲有些生氣無助:“騙人,你的根係已經被戾氣侵蝕,腐爛融化了,你明明快死了。”

“沒關係。”大樹擺動枝乾,但由於它光禿禿的沒有樹葉,空氣裡隻傳出破空的響聲,他慢吞吞答道:“我已經老了。”語氣很是隨意。

時聞折被觸發關鍵詞,她驚覺回頭,看向了那棵光禿禿的大脖子樹,她平生最聽不得彆人的抱怨難過,這下子被她聽到,心中的正義感陡然爆棚,她走出二五八萬的步伐來到大樹下,昂首挺胸利落說道:“彆擔心,姐能救你,來年你再結個果子吧。”說完她肆意大笑:“不用謝喔~誰讓我是三好青年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心樹:“……”

清心樹作為一棵飽經風霜的樹,再次蒼老了許多。

正當它以為小白花在開玩笑時,對方伸出細葉放在樹皮表麵,細葉發出一團溫暖的柔光,清心樹隻感覺得到熱流湧遍全身,它在驕陽似火下伸展身姿,綠意抽芽而出,樹葉隨風而去,一樹繁花灼灼盛開。

清香撲麵而來。

樹下花草嘰喳吵鬨,整個草地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驚訝聲。

時聞折收好細葉深藏功與名,大方地接受花草樹木的注視和好奇打量。

“你怎麼變這麼厲害了,小傻…小白。”

“哼。小瞧我了吧,我現在可是鈕鈷祿·渡靈花,才不是平平無奇籍籍無名的小白花呢,我可是能淨化你們體內的戾氣。”時聞折抖著細葉驕傲道:“怎麼樣,厲害吧。”

“真的嗎?魔界從來沒有什麼渡靈花,更沒有能淨化戾氣的生靈,你不會是在騙花吧。”

“看不起我?”時聞折不開心。

“不,你隻是不了解,你從前一直癡傻著,對外界並不敏銳。所以並不知曉魔界之事,這裡是被神明遺棄的地界,魔界隻居住著魑魅魍魎,妖魔鬼怪,修真界摒棄他們趕儘殺絕,況且這裡常年籠罩在凶煞之氣之中,冤死過很多生靈,怨氣戾氣橫生,妖魔在此深受其困,不得好死。”

“小時。”那聲音停頓一瞬,似是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嚴厲,她放緩聲音繼續道:“你知道你說你能淨化戾氣代表著什麼嗎?”

時聞折聽得一唬一唬地,她想:“她不造啊。”

“代表著,你會成為一個改變招搖大陸命運的人。”

“而且命運的改變,結局是未知的,它可能成為顛覆蒼生的一把利器,害人殺人;也可能成為拯救蒼生的一味靈藥,普渡眾生。”

“小時,慎言。”

時聞折整個白日都是暈暈乎乎的,她被那段話嚇得三魂七魄離家出走,魂不守舍,隻記得起那道蒼老和緩的聲音最後的說教。

那聲音其實並不嚴厲也沒恐嚇,好像是對著自家調皮搗蛋的孩童吹牛逼後的說教,挺平緩的,但就是因為太過平緩,硬生生透露出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時聞折嚇得閉緊了嘴巴,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說大話,透露自己的身世。

不過她仍舊謹記係統的任務,一下午都在吭哧吭哧地乾活,時聞折扛著鋤頭在夕陽下看著廣闊的荒土,彆提有多焦慮了。

今天的工作量:“翻土麵積15平米,挖坑20個,澆水22畝,挖蚯蚓若乾,淨化戾氣未知。”

她覺得肚子有點飽,心想係統不會說的是真的吧,她還真能吃戾氣啊。

那自己豈不是成垃圾桶了。

“啊呸呸呸。”時聞折納悶地想:“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要吃戾氣,人間美食不好嗎?”

她想,昨晚的糖油餅確實好吃,不過那廚房跟山匪洗劫過似的,實在找不出其他的東西了,要不然她今夜一定要再去做點吃的。

她可是個貪吃鬼。

時聞折扛著鋤頭,背著夕陽回家。

天邊晚霞絢爛奪目,溫柔地低垂人間煙火。

時聞折看著大敞的殿門,愁地頭發都快長草了。

“哈哈哈,真是奇了怪了,她為什麼不是作天日地牛逼哄哄驚豔四座身世不凡的什麼女主角呢?她為什麼就穿成了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知來處不知歸處不知為什麼的三無人士呢。”

“所以她睡哪?”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啟雲殿是魔尊的地盤,自己要是隨意走動,是不是不大禮貌。

她撓了撓下巴實在苦惱地緊,時聞折回頭看了眼連綿千裡的草地想:“要不然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她變成小白花插地裡睡得了。”

這麼大個床隨便她怎麼滾,實在是個絕妙……才怪的好主意。

她靈魂裡還是人啊喂,她可不想睡地裡,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彆。

作為人,還是要有一點誌氣的好不好,都穿進仙俠世界了,連一點睡床的小小追求都沒有嗎?傳到穿越界去豈不是笑死人。

“哎。”時聞折故作為難道:“這真是…沒有辦法,右護法大人,我又要來打擾你啦。”實際上跑得飛快,生怕慢了一秒,就會有人趕走她一樣。

“護法,右護法!”時聞折喊得嗓子都啞了,可殿裡還是沒人回應。

她不見黃河心不死,喊不出來人,那便自己去找。

時聞折穿梭在蜿蜒曲折的遊廊裡,不知道走過了多少庭院,路過多少房門,她一心隻想見美人,根本沒有記路,等她反應過來時,卻發現自己站著的地界荒僻而冷清。

地麵荒草戚戚,庭院殘缺破舊,夕陽的最後一絲影子也隱入地平線裡,鳥叫聲幽幽響起,涼風如刀,毫不留情地刮在時聞折的臉上,時聞折抱緊雙臂瑟瑟發抖,腳步聲慌亂無序,踩在枯枝落葉上嘎吱嘎吱的響。

“啊——!”一聲驚慌的尖叫響破夜空。

時聞折本想按照原路退回去,可是那路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似的,千變萬化,不管她怎麼走,她都走不出這個院子。

等她再次繞回到原點之後,庭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地裡爬了出來,那聲音忽遠忽近、或怒嗬或大笑、或尖叫或唏噓,嚇得時聞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抬頭四處觀察,發現這院子裡右側有一座破爛的泥坯房,房屋並不大,建的很隨意,四四方方的像一座房子荒棄了很久的祠堂,牆壁已經倒塌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