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1 / 1)

地界,玄丘國。

此時玄丘國都城的外圍,聚集了無數妖族。

自妖王下令後,妖族隨後發起進攻。他們沒有想到,玄丘國很快就落敗了,於是一路勢如破竹,直打到都城之下。

“這都圍了好幾日了,裡麵的人還不出來應戰?”紅衣女子抱著胳膊,朝旁邊一身銀色戰甲的同僚抱怨,“你倒是想想辦法,趕快破了這城門,咱們也好早早回去。”

妖王座下的雪衣使寒空看了眼緋羽,沒做聲。

這時,最前方的妖族戰力再次發起了衝殺聲,想激怒玄丘國的人出來應戰。

玄丘國都城外圍設置了奇特的陣法,無法施展任何法術,所以隻能用這最原始的方式,但躲藏在城牆上的守衛依舊無動於衷。

“沒用的,都城是他們最後的防線,或許他們在等人前來救援。”寒空不帶感情客觀評價。

緋羽白了寒空一眼,心道,這還用你說。

隨即循著聲音往前去了,待緋羽看清那隊十分激動,恨不得即刻衝進城池的妖軍,心想果然是他們。

那些是分布在妖域邊緣的妖族,據說玄丘國抓了他們不少同族吸取法力。所以這次出戰,他們一直衝在最前麵。

緋羽看了一會兒熱鬨,覺得無聊,準備回營帳中躺平。雖然出征在外,但也絕不能虧待了自己,勞逸結合,當然,如果能一勞永逸便更好了。

隨即不由想到自己如今被妖王剝削的日常,心情一下低落,她奮然決定,破城之前都要留在帳中。

可是,再次振奮的緋羽還未走出一步,便感到了一股獨特的法力波動自不遠處襲來,力度之強勁,幾乎覆蓋了整個外圍。

緋羽心道不好,而後就聽到了寒空格外激動的聲音,“妖王大人來助我們了!”

妖族中有一部分天生擅長蠱惑人心,於是他們便借著自身的優勢,修煉這種對法力所需不多的魅術。

然而魅術也有顯而易見的缺點,那便是不似其他法術強橫的攻擊力,影響的範圍十分有限,故而極少有實力強大的妖族修煉。

以一身掌控整個戰場,這是何等強大的精神力,更讓人歎為觀止的是,那發散出去的法力直接碾壓對方,根本無需施展魅術攝魂。

在見到妖王滄離之前,緋羽從未用可怕形容過誰,可是在之後的日子裡,這觀念不僅根深蒂固,甚至已成為了條件反射。

緋羽盯著城門,果然,那攻打了幾日依舊紋絲不動的巨大城門,此刻,緩緩開了。

可是未等妖族有下一步行動,自城門中衝出一道散著十足戰意的身影,徑直奔著妖王滄離而去。

那人穿著黑色衣袍,上麵繪滿了奇異的圖案紋路,麵上覆著青銅麵具,紋案與衣袍上的相同。站在了妖王的對麵,身姿挺立卻不張揚,舉止從容無絲毫懼意。

糟了,玄丘國不僅等來了救兵,而且還是鬼王親自出馬,今日這一戰,怕是難以善了了。緋羽已做好和鬼族士兵廝殺的準備,卻見那城門在鬼王出來後,又緩緩合上了。

“妖王閣下,久聞大名,今日特來領教一二。”話音落下,鬼王越過了眾妖,來到滄離麵前。

滄離對著鬼王凜然的戰意,麵上冷豔的表情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強的狠戾之氣。

若是換一副容貌,如此神態隻會讓人覺得扭曲可怖,但滄離此時不加遮掩地將心中暴戾釋放出後,反而呈現出一種極致的奪人心魄之美。

鬼王隻稍稍一頓,隨後發起了攻擊,攻勢之強,讓下方觀戰的大妖也不禁提起了心。

兩族王者之戰,每道術法都帶著地動山搖般的威力,雙方僵持了許久,仍不見高下。

妖族慕強,眾妖早已沉醉在這驚心動魄的打鬥之中,他們麵上慢慢由起初見到妖王的驚懼,變為了狂熱的尊崇。

眾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主上與鬼王對戰上,竟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一隊仙將自另一方向趕了過來。

領頭的天界將軍高呼:“鬼王大人,我等奉天帝之命前來助您。”

下麵的妖族在反應過來的瞬間便將天界這一列人圍了。麵對數不清的妖族,仙將們臉上毫無懼色,隻因在他們固有的認識中,妖族是他們輕而易舉就能封印拿捏的。

打鬥的兩人不久也察覺到下麵的異動,鬼王見狀,竟直接從打鬥中抽身出來。鬼王戴著麵具,看不到此時的表情,可從厚重麵具下傳出的聲音卻依舊泰然。

“既然天帝派人前來支援,我鬼族今日便撤了。妖王閣下,我在此承諾,今後不會與你為敵。”說完,破開了妖族在後方設下的結界,如來時一樣,坦蕩離開了。

滄離看著鬼王離開的方向,心中翻騰的戾氣逐漸平息。他並不打算此時與鬼族為敵,之所以動手,是鬼王的舉止讓他想到了此生最為憎惡之人——百年前的自己。

天界的仙將顯然沒料到鬼王這一手。鬼族雖非天界臣屬,但自千年前就與天界結盟,天界有傳言說現今年輕的鬼王崇尚改革,特立獨行,如今算是真正見識了。

仙將們來得晚,沒有見到剛剛對戰時的激烈,故而此時被重重圍困、爭鬥一觸即發,依然保持著仙族一貫的居高臨下。

滄離收回視線,麵色漸漸緩和,他撇過下麵站的那一列來自天界的中階仙將,突然閃過一絲笑意。

“退下,我來。”

一眾妖族聽到命令後,瞬時退了數丈,麵容是清一色的順從恭敬。

領頭的仙將見此情形,更是驕傲,朗聲道:“妖王若即刻退回妖域,並立下誓言不再擴張,天帝定不會……”

話音戛然而止,仙將們連妖王的麵容都未看清,便同時被極其駭人的法力襲擊,而後感覺周身一涼。

“嘩啦”,仙將們身著的戰甲同時碎落在地上。

天界戰甲號稱是三界最堅實的防禦武器,誰也沒想到,隻短短的瞬息之間,就被破了其中的防護結界,甚至連最堅固的材料都被擊碎。

戰甲被刺破的那一刻,天將們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直到發覺自己正不受控製地戰抖,以及眾妖族不時發出的儘力壓製的笑聲,才慢慢回過神。

他們看著眼前那道修長的背影,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懼,壓過了本該因羞辱而產生的憤怒。

妖王微微側頭,仙將們心中驟然一緊。

滄離悠悠道:“回去告訴你們的天帝,想讓我退回妖域,就不要派一群廢物過來……”

處在極度驚恐中的眾仙將,甚至未聽清妖王都說了些什麼。

“還不滾……”

一個滾字,驚醒了仙將的首領。他用儘了最後的勇氣看了妖王一眼,而後轉身,帶著部下飛快地逃跑了。

那些高高在上了數百年的仙族,來時身披甲胄,氣度不凡,去時隻剩單衣,倉皇逃離。

妖族中頓時爆發出熱烈的喝彩。

“城門已開,你們還在這裡作甚。”滄離的聲音並不大,可話落的瞬間,妖族的歡呼儘數被壓了回去,隻剩玄丘國士兵衝出城門的聲音。

玄丘國之主,見救援無望,最終選擇了開城門迎戰。

滄離立在原地,不遠處的殺伐廝打之聲,絲毫未觸碰到他的情緒。

不久,身著玄色鬥篷的使者出現在他身後。

“去看看玄丘國吞噬妖族修為的究竟是什麼,若是陣法,帶玄丘國主來見我。”

*

妖王宮殿。

玄衣使獨身一人,自戰場中匆匆趕回。

滄離常居的大殿內,此時空無一人。玄衣使儘量克製住聲音中的激動,恭敬喚道:“主上!”

很快,殿中憑空浮現出一條通道。滄離自其中走出,他此時麵上沒什麼表情,唯有臉色稍顯蒼白。

玄衣使冥寂有時想不透,如今滄離大部分時候修為已經登峰造極,為何還如此執迷於提升。

可想到他初見滄離時的情形,便也能理解為何滄離一心淩駕於眾人之上。無論麵對同族還是異類,對弱小者而言,永遠隻有無儘的欺壓。

何況,提升修為總歸於他們籌謀的大事有益。

“如何?”滄離見冥寂一人前來,聲音冷若寒冰。

冥寂對滄離的漠然早已了然。

這麼多年來滄離獨處時一貫如此,似乎沒有殺戮戾氣的支撐,連最基本的生機都消失殆儘了,隻剩下冷漠和厭棄,是對萬事萬物,也對他自己。

“主上,天佑我妖族,玄丘國內的煞氣,竟是我妖族失落已久的至寶——魔骨。”

“哦?”

果然見滄離提起了些興趣,於是接著解釋。

“魔骨中封存著魔族之主的力量,原本由他身邊親信的大妖保存,然而後來妖族被封印便遺失了。如今重現,若主上能得魔族力量,定能彌補被厄靈珠的反噬,隻是……”

滄離看著玄衣使,麵色依舊看不出情緒。

“玄丘主不知魔骨化用之法,卻一心護寶,燒儘了自身修為將魔骨傳送走。但好在我從護法的口中拷問出感應神魔之息的咒術,請主上將尋魔骨之任交由屬下,屬下定當在大事之期以前,將魔骨尋回。”

“好,你去吧。”

得了滄離的應允,冥寂不再停留,恭敬地退了出去。

竟然也不是陣法嗎,看來當年為了誣陷他,仙族可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呀。滄離撫在桌麵上的手掌,微微曲起,手下的方桌頃刻化為了齏粉,連一點兒聲音都未發出。

“魔族?也好。待揭露了你們的虛偽麵目,讓所有人跪在我麵前求饒認錯。”滄離自語,麵上慢慢浮出笑意,此時全無戾氣,隻餘顛倒眾生的驚豔。

與此同時的天界,淩霄大殿內。

天帝君祁聽完仙將分毫不差的轉述,一番安撫後讓他們退下了。

待回報的仙將退出,和顏悅色漸漸淡去,君祁看著下方自己親信的仙族,緩緩開口,“各位怎麼看,妖王明明可以殺了他們,卻隻羞辱了一番便放了回來。”

下麵的仙族沉默了一會兒,有人回道:“可見妖王並非一味好戰,他在試探天界的底線,我仙族如今實在不宜出兵征戰,我以為和妖族交好,是當前最好的選擇。”

君祁眉頭漸舒,神色中有幾分讚許。

而其他人也未有反對。

君祁滿意地點了點頭,“諸位所想與我相同,為仙族長遠考慮,確實當先穩住妖族,隻是當前,如何說服各位身居高位的仙族,就有勞各位多費些心思了。”

親信們聽出君祁的深意,紛紛接下了命令。

這時,仙將來報,蓬萊境主長曦在殿外求見。

看著眾人退去,君祁麵色越發冷淡,仙族?我要三界皆為我掌控。

直到另一抹身影出現在殿門口,君祁在瞬息之間恢複了往日的平易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