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劍魂(1 / 1)

長風穿過哀牢山密布的林,吹動著少女的長發和衣擺,隱約之間,似乎有星星點點的光羅下來。

“那你和他是怎麼扯上關係的?”

師明珠的腳踩在盧守和的胸前,長劍的劍鋒也沒有離開中年人的喉嚨半分,他感到萬分的不適,卻不得不露出討好的笑容,免得師明珠真的砍斷他的頭顱。

少女將長發彆在而後,神色露出了些許茫然,象征著妖族力量的嫩綠色光輝,與象征魔族力量的血色光輝交相閃爍。

終是妖族的力量占了上風。

她揉著脹痛的額角,斷斷續續地說道:“血霧籠罩我視野所及所有的地方之後,我看到了一個人。”

當然,或許也隻是人形的某種存在。

“那個人穿一身道袍,手裡拿著一把拂塵,像是出世修行的仙人一般,他徑直來到我麵前,告訴我,他可以讓我成人,但我必須全心全意的信任於他忠誠於他。”

“那個人是誰?”師明珠疑惑不解地問道。

“巫日夕!”師明珠腳下的盧守和不安分地說道,“她也是巫日夕帶給我,巫日夕說,隻要我按照他所說的去做,全心全意地忠誠與信任他,我的願望就可以實現!”

師明珠覺得這個名字實在耳熟,可是血色霧氣纏繞在她身上,將有關巫日夕的記憶擋了個嚴嚴實實。

師明珠百思不得其解,於是轉而問道:“她的願望是成人,那你的願望又是什麼?”

盧守和猛然低下頭,不敢吭聲。

他的願望,或者說他的欲求,如果說出來,彆說師明珠,他甚至懷疑,已經能部分掙脫血霧影響的柳妖會直接殺了他。

“他是魔!”盧守和岔開話題,又道:“他能看到人心深處,最強烈的渴望。”

“血眸是魔族的標誌,你不也是魔嗎?”師明珠蹙著眉將腳下得人壓製得更緊,一種不妙的預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這個盧守和,顯然比被巫日夕忽悠著入魔的柳妖知道更多的東西。

“不一樣的!”盧守和顯然怕極了死亡與傷痛,“他們是域外先天之魔,而像我們這樣的存在,則屬於後天之魔,所以我們沒有他們那樣強大的蠱惑人心的本事。”

他頓了頓,看著青鋒劍的刀刃咽了口口水,說道:“域外天魔隻能以天珠之力消滅,其他方式無法傷到他們分毫,而我們這樣的後天之魔,就沒有這樣的能力了。”

師明珠的眉沒有半分舒展的意思,長劍依然抵在盧守和頸間免得他輕舉妄動,複而看向不遠處朝她走來的少女,問道:“那麼還有一個問題。”

“你是怎麼醒過來的?”

入魔之人幾乎不可能幡然醒悟,因為魔族的引誘是針對心中最薄弱之處,而一旦獵物上鉤,便會以血霧改造此人。

所以柔軟的柳枝也能變得如同鋼鐵一般堅硬,讓師明珠十分疑惑柳妖現在的狀態。

“因為我仍有本源,尚未被血霧汙染。”

少女抬眸看向她,眉目含笑,整個人溫柔而平靜,一點也不像之前那般的狀態。

嫩綠色的光輝在她周身縈繞,將這過於幽深的森林也照亮了一角,而後,師明珠便發現她的長劍也發出了輕微的翁鳴。

電光火石之間,師明珠便想到了柳妖講的那個故事,熟悉感驅散了血霧讓她重新記起有關過去的回憶。

她記起了幼年之時,庭院之中,那棵連父母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柳。

師明珠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少女,輕聲開口說道:“你是那棵柳?”

少女含笑點頭,說道:“入魔的生靈大多被困在了這座哀牢山上,而我不想被困在這裡。”

“你能帶我走嗎?”

師明珠一愣,她如何帶得了柳妖離開?再說現下柳妖清醒,但誰知後麵會不會又被血霧汙染了神智?

“你的劍中熔鑄了我的一點本源,所以我可以寄居其中,神智也可以不再受血霧侵擾,”少女神色輕鬆地說道,“再說我是想做人,可不是想做鬼。”

“不過有一點我得事先與你說明,”少女的神色鄭重了起來,解釋道:“我雖清醒,但周身血霧將跟隨我入住到你的劍內。”

“所以你的劍會成為一把魔劍,除你之外的人,一旦拿起它,便會被引誘入魔。”

說著,少女以食指為筆,用周身之力淩空寫下了無數生澀古老的符號,又道:“而我如今仍在他的契約之下,隻有你與我簽訂新的契約,我才能擺脫他。”

師明珠悚然一驚,便發現原本在他劍下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準備偷偷開溜了。

她的掌心滲透出了些許薄汗,限製自由的法器之前已經用在了他們身上,現下不知被丟在何處。

眼下,能讓這心懷鬼胎之人老實的辦法,隻剩下了一個。

師明珠以長劍作出投擲的姿態,長劍破風而來,以她靈力驅動,徑直刺穿了盧守和的心口。

而後,她又對少女說道:“這樣,你能否擺脫他的契約?”

少女的神色驟然一變,說道:“不能,因為他沒有死。”

師明珠瞪大了眼睛,隻見被青鋒劍釘死的那附近身軀忽然顫動了起來,緊接著便傳來了盧守和的笑聲。

那笑聲原本隻是低沉著,似是在慶幸活著,複而誇張至極地笑了起來,連山巒都因此而顫抖,天空亦因此而閃現雷鳴。

“原來後天之魔,也不會被其他方式殺死。”

他笑得得意且張狂至極,從泥土中起身,拔掉了插入心口的長劍,並無半點血滴從傷口流出,他將長劍扔到了一旁。

“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盧守和仰天長嘯,顯得得意且猖狂至極,不多時,他便將目光盯上了師明珠。

“你方才對老子做什麼來著?把老子踩在腳下?”盧守和的聲音中都透露著一絲危險。

入魔之人一如魔族,需以天珠之力才能殺死,然而師明珠手邊並無天珠。

當然,若是同為魔族之輩自相殘殺,也可以殺死他們,但是柳妖卻朝著師明珠緩緩搖頭,說道:“我在他的契約之下,不可能傷得了他。”

現在怎麼辦?師明珠心頭一緊,握緊了手中之劍,她還沒打過這麼毫無準備的仗。

刹那間,隻聽天邊雷鳴炸響,驚得人渾身一震,師明珠同樣為之一震,但卻並非因為雷聲,而是因為雷聲之中,隱藏起來,傳入她腦海的人聲。

“讓柳回到你的劍中,青鋒劍便可化作魔兵,而魔兵可以殺死魔族。”

那是離淵的聲音,師明珠無比確信這一點。

她相信他,於是放下心中隱憂,咬破指尖,在盧守和試圖破壞的前一刻,在淩空閃爍的契約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刹那間,符文閃爍出白光籠罩在師明珠與柳妖的身上,下一刻本如同凡鐵一般的青鋒劍上纏繞起了血色的霧氣。

而師明珠也似乎心有所感,以全新的青鋒劍,殺向盧守和。

盧守和還在張狂,說道:“我不會被殺死的,我已經是魔了!”

然而,一瞬間,暗紅色的血液從青鋒劍所造成的傷口處流淌而出,盧守和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會死去。

“怎麼……會這樣?”

師明珠緩步朝他走來,又刺了他幾劍,確保這家夥死透了才解釋道:“魔族是可以被同族與同族所製造之物殺死的。”

而在盧守和徹底死去之後,便見柳妖的身體上浮現出許多漆黑不詳的符文,不一會兒,那些符文便徹底破碎落在地上,成了一地的灰燼。

柳妖很是高興,朝著師明珠走來,並道:“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師明珠眨了眨眼,大抵是因為與柳妖簽訂契約的緣故,她的頭腦清醒了不少,終於發覺了自己身邊少了什麼。

“我是同師弟一起,為了某種目的而來到哀牢山的,所以至少要找回師弟,完成那個目的才能離開。”

柳妖並不著急,透過契約的聯係,她能感覺到師明珠略顯焦急心緒,於是她道:“我在哀牢山中已久,或許可以幫你。”

柳妖說著閉上了眼睛,雙手結印,龐大的神識以她為中心,如同水波紋一般擴散開來。

她並不畏懼那些血霧,因為她已然是魔,又再度清醒,那些血霧已經不再能簡簡單單就乾擾她的神智。

而先前,在被盧守和控製期間,她的所作所為顯然在這一片赫赫有名,她感知到有些存在明明有能力反擊卻依然龜縮著,像極了怕給自己找個瘋魔一樣的麻煩。

柳妖沒有過多在意,專心致誌地尋找著。

直到某一刻,她猛然地睜開了眼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像感受到了極為恐怖的東西一般。

“怎麼了,柳?”

師明珠有些擔心地走上前來。

隻見柳妖單手捂住了自己的頭,低聲呢喃似的說道:“西南方向,有東西屏蔽了我的感知。”

“哀牢山外圍,按理來說不會有能夠屏蔽我感知的存在,所以那裡、那裡……”

師明珠聽著柳妖的話,腦海裡卻閃現出先前,朗星和鄭慶竹救她的場景,他們便是以某種粉末屏蔽了柳妖的感知。

師明珠將這事一說,便見柳妖抓緊了她的手臂,呼吸劇烈而急促地說道:“那是、那是……”

刹那間,狂風大作,將幾人合抱的樹木吹到,閃電在天空翻湧,雷霆在憤怒的咆哮,然而這一切並不能阻擋踏破林木來此的存在。

那是一頭一人多高的灰狼,背脊的毛發如同鋼針一般樹立著,猩紅的眼眸如同鬼火,灰狼的背上還坐著朗星。

其中朗星似乎聽到了柳妖的話,接著冷笑著說道:“那是她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