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什麼瘋？”柳明決捂著被扇紅的半邊臉質問道，眼裡泛起淚花。
彆日遠沒給他預料中的回答。她撩開柳明決亂在臉上的發絲，眼神冷冷地看著他。
“為什麼這麼做？”
彆日遠的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
“哈，這話該吾問你才對吧？”柳明決感到一股窒息的威壓，他下意識地扭動身子，卻被彆日遠握住了腰。
雖然身體被鉗製住了，但柳明決的嘴巴還是硬的很。
“師尊知道我為什麼一直突破不了鍛體期吧。”
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吾都說過了……”
“你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柳明決的目光躲閃了，他把嘴巴緊緊閉住，不再往外冒一個字。
彆日遠並不滿意他的沉默，沉默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不回答她，她有的是手段撬開他的嘴巴。
反正……彆日遠轉頭看寧和。
反正寧和會把柳明決的記憶消除，她不用擔心柳明決會找她算賬。
彆日遠對寧和笑了笑。
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寧和表示：這是我的死亡預警嗎？
完蛋咯完蛋咯。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師尊。”彆日遠用手抹乾柳明決眼角的淚水，逐漸往下滑，滑到柳明決的脖頸處，大拇指按在他的咽喉上。
“咕咚。”
柳明決咽了一口口水。
不知是積攢許久的情緒終於在今日噴發，還是不必在乎後顧之憂，抑或是……彆的什麼。彆日遠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平靜。
“你明明知道我突破不了鍛體期的原因，為什麼不告訴我？”
兩人之間的空氣凝固成膠狀，連風都不敢往這兒吹。
在彆日遠的威逼下，柳明決緩緩張口吐出兩個字：“孽徒。”
……
彆日遠加重手上的力道，指甲陷進柳明決的皮肉裡。
“咳咳，你想殺了吾嗎？吾是你師尊！”
一道金光閃過，綁在柳明決身上的縛靈繩儘數落下。他一把握住彆日遠的手，費了老大的勁才把她的手指一根根從他脖子上扒開。
“修煉第一劍，先斬老師傅？”柳明決揉著發紅的脖子不快地說。
彆日遠揉揉發酸的手指：“是師尊什麼也不告訴我。”
“……”柳明決破天荒地沒接她的話。
這時候不該罵她嗎？怎麼突然這麼安靜？
“你心裡有鬼……？”彆日遠抬眼道。
柳明決依舊沒說話，扶著門框站起來，走進屋去尋被彆日遠扔掉的發帶。
彆日遠拿過他手中的發帶，用手指理順他亂糟糟的頭發——她當然知道那是拜誰所賜，細細給他挽發。
“對不起。”柳明決輕聲說。
纏著頭發的手指忽然一怔，彆日遠把柳明決的臉扳過來：“師尊，還不打算告訴我嗎？”
“吾……吾不知如何跟你說。”柳明決垂下眼睫。
“你果然知道些什麼，師尊。”
“……”
得，又不說話了。
彆日遠心煩意亂地係了個蝴蝶結。
“師尊瞞我一時，總不能瞞我一輩子吧？”彆日遠強硬地抬起柳明決的臉讓他看著自己，柳明決卻把臉向一旁撇去。
……？
這脾氣倔的可真是時候。
柳明決歎口氣，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他抬頭看向彆日遠，把她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拍開。
“你還知道吾是你師尊？這就是你對師長應該持有的態度？”
“那我給師尊跪下磕頭認錯？”
彆日遠說著就要下跪，被柳明決拎著衣領提溜起來。柳明決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吾可受不起你的大禮。”
“你隨我來。”柳明決一甩袖子走出小院，彆日遠忙拉著寧和緊隨其後。
寧和：這裡怎麼還有我的事？
彆日遠：離了你誰還給我擦屁股！
寧和：完咯。
三人撩開夜色，行至一處院落。小院冷風嗖嗖，彆日遠走著走著“哎喲”一聲，發現撞到了一個空酒壇。彆日遠在定睛一看，這院子裡幾乎全都是隨意堆放的酒壇。
“這是到了酒廠嗎。”彆日遠吃了一驚。
“不……這是我師尊的住所。”寧和說。
這……彆日遠無語片刻，轉念一想這倒也符合棲風的人設。
屋內燈火通明，柳明決早已習慣了這滿地的酒壇，徑直走上前去敲門。
棲風聞聲把門打開，露出半個紅彤彤的腦袋。她的那頭紅發就算在月光下也十分紮眼。
“喲，稀客啊，大晚上的你怎麼會想著來我這裡——不對，你這身是怎麼回事？你剛被魔物襲擊了嗎？”
柳明決暗自攥緊拳頭：“你不如去問問咱倆的好學生。”
棲風好奇地問：“咋了？”
彆日遠和寧和悻悻地笑了。
……
“也就是說，你倆把這老東西捆起來了，甚至還抽了他幾鞭子？”棲風一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表情，“喲，自古英雌出少年。厲害呀，能捆得住冷月仙君。”
柳明決斜著眼睛瞪了棲風一眼。棲風立馬改口道：“不，我是說這樣是很不好的，你們作為學生應該尊敬師長，而不是把他捆起來抽……”
“咳咳，”柳明決咳了幾聲，嚴肅地看著棲風，“吾覺得是時候該告訴她了……”
棲風也立馬嚴肅起來：“你是說……”
兩人目光對視，點了點頭。
彆日遠突然想起寧和來的那天，他倆也是這樣把她打發走的。
好家夥，彆日遠一拍腦袋，我就說吧，他倆一定瞞著自己搞什麼不好的事！
果然，果然。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彆日遠急急地問。
柳明決緩緩開口：“這事要從吾與破曉那一戰說起……”
“吾自知不敵破曉，便登昆侖山尋梧凰借走鳳凰仙骨。得了仙骨之力後拚上性命也才堪堪將那破曉封印，而那梧凰仙骨自此就沒了下落。”
“吾死後化為遊魂在這世上奔走幾萬年尋梧凰仙骨，卻無半點收獲。吾本以為那仙骨被銷蝕，已經放棄尋找它的下落。沒想到數月前，吾竟有了感應。”
“那仙骨居然來到了吾的身邊。”
柳明決說著直直地看著彆日遠。彆日遠一臉納悶：“哪呢？我怎麼沒見過？”
柳明決直直地看著彆日遠。
彆日遠：“？”
“……”
“不會是我吧？”彆日遠指著自己問道。
“按照故事的一般套路來說，這個什麼仙骨必定是你了姑奶奶，不是的話我今晚一口氣吃十個雞骨頭。”寧和嘟囔道。
“就是你！”柳明決激動地握住了彆日遠的手，上下搖晃著。
……
哈哈。彆日遠冷笑一聲。
逗她玩兒呢。
這也太驚喜了吧，她好驚訝呢。
……好狗血啊。
“然後呢？”
“吾知你便是梧凰仙骨轉世，隻是觀你身上還有著彆的氣息……”柳明決猶豫不決，不知如何說。
不要賣關子好不好啊？
“什麼氣息？”
“破曉的氣息。吾猜想或許是吾借梧凰仙骨之力傷她時染上的……總之你現在，是靈蠱相生的存在。”
這又是什麼？彆日遠看向寧和，寧和也一臉懵圈地看向彆日遠。
這玩意兒世界觀裡也沒寫啊？
這誰給這個世界加的設定？
“所以這個靈蠱相生，跟我突破不了鍛體期有什麼關係？”彆日遠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它會阻礙你體內靈氣運轉、擾亂你的心智，讓你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使你的修煉比常人困難百倍。”
“沒有解決的方法嗎？”
“……沒有。”
“怎會如此……”彆日遠望天長歎。
聽起來這麼厲害的一個設定，居然給她加了這麼多debuff。
她再一次確認，這個世界要是做成遊戲肯定會被人罵死。
而現在不一樣了，在這裡受苦的隻有她彆日遠一個人。或許在時空的另一端，正有一群人樂滋滋地看著她受苦。
真是作孽啊。
“可真是不好意思啊妹妹，說起來我也有責任。”
彆日遠聞聲看向棲風。
這裡怎麼還有你的事？？？
“什麼責任？”
“畢竟正邪不兩立，我這種正直的人碰上那種壞蛋就是會互相排斥，所以才會引得你成為這靈蠱相生的體質。”
等等？
彆日遠看向棲風。
什麼？
這裡是中國，讓我們說中文。
誰知道下一秒棲風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隻火紅火紅的大鳳凰。
“……”
啊？
啊。
“在下昆侖山，梧凰。”棲風，不，梧凰撲棱著她的兩個大翅膀向彆日遠行了個禮。
彆日遠真擔心她把自己那幾撮毛給撲棱下來。
不對，鳳凰掉毛嗎？
不掉吧。
……
這不是重點啊！！！
“這也太離譜了吧！！！”彆日遠仰天長嘯。
“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但……事實就是這樣。”梧凰依舊在撲棱著她的那對大翅膀。
彆日遠隻覺得眼暈。
“不兒，所以我就隻能卡在鍛體期了嗎？”
“肯定不會，”柳明決的手撫上彆日遠的肩頭，“吾會想辦法的，吾向你保證。”
“對對對，妹妹，你就放一百個心，我肯定不會讓你一直卡在鍛體期的！畢竟怎麼說，你也算是我的身上掉下來的一部分嘛！”
“所以，你也算是我師尊的骨肉了？”寧和幽幽地插了一句。
“這……這麼說也沒錯，哈哈！”梧凰哈哈大笑道。
這都什麼跟什麼？
“那你豈不是要管我師尊叫做‘娘親’……？”寧和用胳膊捅捅彆日遠，彆日遠飛給她一記眼刀。
“不用不用，哈哈。對了，你們有沒有去過咱不歸山的藏書閣？”梧凰笑嘻嘻地問。
彆日遠和寧和麵麵相覷。
她倆何止是去過，甚至剛剛夜襲藏書閣被抓了個正著。
“你們可千萬不要看著上麵寫了‘禁地’兩個字就闖進去啊。雖然在上麵寫‘禁地’兩個字就跟攬客進去沒什麼區彆，但萬一被彆的師尊抓到了……”
哈哈，她倆剛從兩個師尊手裡溜出來。
“但是，你們兩個跟著我就不一樣了。我將帶著你們在藏書閣裡暢行無阻。怎麼樣，由你們的師尊帶著你們夜闖禁地，你們激不激動，開不開心？”梧凰炫耀似地拍了拍翅膀。
“啊，哈哈，好高興啊。”寧和迎上梧凰期待的目光，象征性地樂了幾聲。
“妹妹呢，想不想去？”
三人轉頭看向彆日遠。
彆日遠恨不得一頭埋在地裡：“我想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