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晨顫音道：“顧辭——”

她抬眸看去，察覺到顧辭的神態，雙眸澄澈，一絲不苟的誠懇眼光，尋求幫助。

針對這種情況，洪晨不由得扶額陷入沉思之中，如果真發現自己無意識中不小心……不小心摸到隱私部位！

找人當麵致歉，那也忒尷尬了，或許人也想把這種事忘得一乾二淨亦沒放在心上；有意提出來，兩人得當場滿麵羞愧，恨不得像土行孫一樣，擁有鑽地洞的技能。

可若人上心了，當場沒認真道歉，事後更沒啥補充行為，這行為也膈應人。

洪晨無奈搖頭，呐呐開口：“當場誠懇道歉了嗎？”

顧辭有些懊喪：“不……好像還被誤會了。”

談話到此中止，洪晨勾勾小拇指，往槐樹下走去，此刻的蘭翔已然清醒，挺直背迷蒙看向一前一後坐在石凳的兩人。

三人並無言語，隻是淺淺笑容對話。

“哢嚓”一聲，一張純白的草稿紙從本子上撕下。

洪晨將筆遞給顧辭，努努嘴：“喏……道歉不一定有用，可若連最基本的愧疚感都泯滅消失，沒有體現的話……這件事無解；當然，人家也不一定就會接受你的道歉，否則，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乾嘛！”

“那你給我這張白紙乾什麼？”顧辭搖搖頭困惑不解。

一旁清醒的蘭翔似乎看出大概情況，修長手指點著桌上被微風輕輕吹拂的紙張，他手指在空白處畫了個無形的圓圈，把石桌上的筆放置顧辭掌心，然後抿抿唇：“這是一張純白的紙張，沒有其他可以修飾，筆在你手心，至於道歉內容，則全盤由你控製把握。”

顧辭恍然大悟：“你們想讓我寫道歉信！”而後蹙眉難堪：“可我從來沒有正規寫過，都是為了應付差事。”

“筆在你手，筆隨心動！”洪晨點頭後對視一眼蘭翔。

話說到這地步，至於顧辭如何抉擇，那是他的選擇。

眼睛些許酸脹，洪晨抬手揉揉眼皮，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兩手臂交疊，側臉頰枕在臂彎，輕聲呼嚕：“上課前五分鐘叫醒我，我眯會兒覺。”

斜上空傳來蘭翔低緩的應和聲，洪晨就著這聲“好”閉眼眸昏睡中。

右手握筆的顧辭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些什麼，空閒的另一隻手無意識敲擊在大腿，摩挲褲子麵料簌簌響聲，隱入樹葉呼朋叫友般颯颯吟唱。

空中露出皙白修長的手臂，青色血管蜿蜒而下，延伸手背，這隻寬大性感手掌適時按住躁動在大腿彈奏交響樂的五指。

正準備提筆書寫的顧辭目光閃爍，側眸與蘭翔眼神交彙後迅速分開，剛要開口說話，被蘭翔噓聲禁止。

接著，蘭翔在草稿紙寫下安靜二字，舉起示意顧辭保持肅靜，還特意將帶有安靜的草稿紙靠了靠他的大腿，顧辭這才明白過來，蘭翔原來是在禁止他敲擊大腿發出響聲，侵擾了安然入夢的洪晨。

顧辭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餘光瞥了眼枕在手臂酣眠的洪晨。

了然一切後，顧辭握緊筆對著空白紙張發愣，片刻過後，深呼一口氣，簌簌落筆。

蘭翔揉揉眼睛，抬頭仰望滿天金黃的槐樹葉，碰撞作聲，閉眼沉浸在漫天飛舞躍動不停的自然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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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透明玻璃窗，洪晨瞥到矗立教學樓外槐樹頂端金黃的樹葉，耳畔傳來講台上物理老師講授拋物線運動的知識點內容。

在這裡的每一刻，越來越融入學生的身份。

課堂開下小差，與好友吐槽幾句，不停寫著作業，像學生時代一樣暢享未來，讀哪所大學？學什麼專業？

對於普通學生來說，這一切的基礎，都得奠定在成績分數上的體現。

於洪晨而言，這個地方確實是不同的，既然已經重回高三，確定了一定方向，剩下就是持之以恒的驗證了。

課間鈴聲響起，聽了一整節課的洪晨尿意滿滿，向鐘情發起邀約一同前往女廁所。

兩人默契滿滿，挽手穿過走廊，朝儘頭的廁所走去。

解決完生理需求後的洪晨叫喚了一聲鐘情，交代自己在廁所門口等著她一同回去教室。

教學樓每層廁所都在走廊儘頭，單數樓層號女生廁所，雙數樓層號男生廁所。

從廁所出來，便是樓道。

洪晨站在樓梯口，低頭思考著上節課物理老師講過的課程，快速回憶總結著通過這些知識點可以結合實例往哪些方向出題。

比如農民伯伯手拿稻穀拋撒穀粒進行水稻播種時，同一隻手裡的穀粒初始速率相同，但運動方向不同，總的就是初始速度不同，造成運動軌跡異樣，探討穀粒間落地時間，最高點速度……

比如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運動健兒不同狀態下投擲籃球的運動軌跡，探討通過投籃初速度如何提高投籃命中率……

不知不覺中，一隻紙飛機飄過她的眼眸，拋物線般墜落在地上。

沿著紙飛機拋物線運動軌跡，洪晨發現樓梯入口處，站著一位身形消瘦的學生模樣。

正是張靜寧，撿起隨地亂扔的紙飛機，四處張望，找尋垃圾桶，在下一樓層的拐角處發現綠色垃圾桶，匆匆腳步拾級而下。

總覺得張靜寧撿起的紙飛機紙張有些熟悉，洪晨見她撿起紙飛機就找垃圾桶扔去，便不再關注，隻是在想著剛剛紙飛機運動軌跡，那麼初始速度來源，應該是上一樓層傳來的。

她抬眸看去，樓梯拐角探出顆頭來，悄悄咪咪往下瞅著，直盯盯張靜寧手中的紙飛機。

就在紙飛機要進入垃圾同時，高空盤旋一句，“彆——”

緊隨著是“嗒嗒”急促腳步響聲，顧辭飛躍跳下樓梯，截胡了即將摞入垃圾桶的紙飛機，一個沒站穩，“噗通”一聲，雙腿跪在張靜寧麵前。

紙飛機在顧辭手中顫顫巍巍，應和著輕聲道歉：“對不起！”

頓時，張靜寧愣怔半秒，雙眸隱隱潤澤，抿抿唇，懸在半空的手接回紙飛機，還沒等握緊紙飛機，顧辭一溜煙兒逃走了！！！！！

趴在牆邊看戲的洪晨豎起的大拇指遲遲未下，不住感歎：“顧辭身手真夠敏捷，兩三下搭在扶梯，雖然最後落地姿勢像是在拜菩薩！”

“你……喜歡這樣的？！”

耳畔傳來詢問，洪晨臉頰蘊紅，聽嗓音也能判斷出來是蘭翔，她清清嗓子，羞澀笑說：“嗬嗬……我喜歡學習，我喜歡作業……”她回眸一看，迎視上蘭翔歪頭注目。

“噢……！”蘭翔話音一轉，“那我們回去寫作業吧！”

一聽要回去寫作業，洪晨撇撇嘴，餘光追隨著張靜寧手中的紙飛機，相當好奇裡麵會是顧辭怎樣驚天地泣鬼神的感人肺腑愧疚發言。

“五百個對不起！”

前方輕幽幽飄來蘭翔的解釋：“顧辭寫了五百個對不起。”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洪晨眼裡都是對八卦的渴求，大跨步貼近蘭翔詢問。

蘭翔走回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挺直腰杆，握筆筆尖杵在筆記本記錄拋物線運動這節知識點，右下角畫了一個拋物線運動軌跡。

等待回音之餘，洪晨看見蘭翔筆記本右下角的圖案畫，一隻紙飛機標識運動角度水平傾斜45度、運動初速度15m/s，加速度8m/s^2，重力加速度9.8m/s^2，結合拋物線計算公式，最終落地位置。

“所以……這是你給顧辭精準計算過後的紙飛機落地方位！”洪晨驚得瞠目結舌。

顧辭點點頭：“理論是這樣，至於實際操作，得看顧辭表現。”他停頓了下，繼續補充：“從剛剛的操作來看，顧辭控製的還差些火候，落在人女孩腳邊。”

“那計算後的理論位置應該落地哪裡？”八卦之火在洪晨心中熊熊燃燒，摸著筆記本上繪畫的紙飛機軌跡路線。

她猛然明白過來，與蘭翔異口同聲：“手裡。”帶著興奮，攤開手掌，“最終紙飛機飛在張靜寧的手心！”

“啪——”

清脆響聲，鐘情一掌擊在洪晨展開的手掌，嘟嘴委屈巴巴：“好你個洪晨，明明說好了要等我一起出來回教室的！我出來後在廁所門口張望好久，沒想到是在和蘭翔討論題目！”她轉換調子，哭喪唱歌：“有了誰？為了誰？我們的情誼難道不是比金堅！”

“噓……有八卦你聽不聽？”為了哄住小姐妹鐘情，洪晨開口繼續說：“我有一個朋友，為了向他同學道歉，特意寫了幾百個對不起。”

鐘情捕捉到關鍵詞，信誓旦旦：“我……有一個朋友係列。”她眼睛亮得驚人，煥發出興奮的光彩，雙手握住洪晨的手掌，“我知道……這個朋友是你，那……你為了給我們班哪位同學道歉寫了幾百個對不起？”

“不是我……真是我朋友！”洪晨欲言又止，咬唇抿嘴，解釋不清了，然而鐘情的八卦之魂愈來愈膨脹擴大。

鐘情了然，舉起右手發誓，眼神認真看向洪晨，“放心，我嘴最嚴的，你寫了幾百個對不起的道歉信我一定不外傳！”

“什麼……洪晨寫了幾百字情書，送給我們班同學了？”

“情書……！我們班又要誕生出情侶了嗎？”

“猜猜徐老會如何拆散這段姻緣！”

前排傳來交頭接耳的窸窣討論聲，洪晨還是聽見了些內容，臉上肌肉都在顫動，輕挑眉梢，從口裡擠出字來：“鐘——情，你嘴最嚴，可現在傳得都什麼與什麼啊！”

鐘情無奈搖頭：“唉……人類的本質是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