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這兩天憂思過重,那夜從學校回去時,吳憂就起了低燒。
雖不舒服,但意識卻是清醒的。陪三個室友回了宿舍,又將倪老師送回家,她和鬱珩回了瑞玉。
到家已是兩點,吳憂低聲叫住上樓的男人。披在肩上的大大外套被她放在沙發上,“你以後不要這樣做了。”
明明知道她在說什麼,卻還是不認真回。“不要怎樣,不要抱你,還是不要喜歡你。”
“樂樂也太過霸道,竟是連喜歡的權利都不給我。”
落地窗灑下來的月光隻有薄薄一層,誰都沒有開燈的昏暗室內,吳憂死死掐住柔軟的掌心。
“你不要再幫我,也不要做那麼多你不要想做的事。”指尖顫抖著解下連衣裙的第一顆扣子,她一步一步向男人走近。
灰暗的樓梯旁,吳憂看不見鬱珩的表情。手指摸索著觸向男人的胸膛,她拚命忍著心裡的害怕。
一點一點觸到的皮膚好涼,踮起腳尖,她勾下那總是高昂著的頭顱。
溫熱的呼吸撲在鼻尖,低啞著繞在耳側的聲音那般熟悉,卻又那般遙遠。
“樂樂,你喝醉了。”
吳憂都沒有喝酒又哪來的醉,卻一句話都沒有解釋。她隻是將腳尖抬得更高,然後吻了上去。
冰冷的指尖托住她的腰,然後便是小腿......
膝窩環住男人的腰,吳憂整個人都掛在了對方身上。她來勢洶洶,卻技不如人。
到了最後還是鬱珩先放開她不願離去的唇,平視著看來的眸隻要輕輕點個頭就能碰到,吳憂卻還是覺得離他好遠好遠。
“樂樂。”他又喚了一遍,“你要做什麼。”
“我要你親我,我要你和我上床。”勾住脖頸的手移到前麵,她一顆一顆解開襯衫的紐扣。
小小一顆紐扣明明應該很容易解開,可哆嗦的手卻在解到第三顆就泄了力。
默不作聲看向她一係列舉動的男人什麼話都沒有說,卻將她的膽量漸漸擊潰。吳憂吸了吸鼻子,小小聲開口,“不要在這裡。”
沉穩著將她抱到三樓書房前的鬱珩不發一言的站定身子,她按住對方要打開開關的手。
黑色木門漸漸關閉在身後,吳憂俯身吻住近在咫尺的眼睛。
她不要看。
唇慢慢下移,來到鼻尖,走過唇角,吻至喉結,觸及胸膛。
正欲再往下,男人一把拉住她的身子。
“吳憂。”染上慍意的聲息帶著一碰即炸的危險,她卻一點都不怕。
撐在沙發上的胸膛被她推倒,吳憂跨坐在男人腰間。“我是被您包養的人,自然要做些讓您高興的事。”
她自輕自賤著,“之前那些頂嘴是我不懂事,以後我一定會乖乖的。所以謝謝您贈與我的房子和車子,我很喜歡。”
被掐破的掌心好難受,卻遠不及她心裡的難受。
她不懂今夜這些勇氣從哪裡來,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樣。
她想,或許坐實了這件事實,反而會讓自己更好過。
是她太過不清醒,在今日之前,她可以自己騙自己。
可被那麼多人看過的帖子,卻一下將她打醒了。
是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被包養的人。
被製止的手腕被男人攥到懷中,那個被刻上初次相遇印記的左手一下擊碎她所有勇敢。
“我好臟啊......”再是沒有一絲力氣,吳憂任由男人將她抱出書房。
開了小夜燈的臥室裡,乾淨的天藍色城堡深深地刺痛她的眼。“不要呆在這裡,求求你不要讓我呆在這裡,我好臟。”
那個她方才怎麼要都要不來的吻就在此刻落了下來。
認真吻過她身體每一個角落的唇,濕熱著在她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印記。
最後,來到了她的額頭。
不帶有任何情欲的眸此刻隻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安靜的空間裡,吳憂聽見了一聲......
道歉。
他說,“樂樂,對不起。”
聲息拂到額角,在暖色的燈光下像從遠方吹來的微風。
指尖的濕意仿佛還在,疤痕處的疼痛仿佛也還在,一時之間,連道歉都宛若帶有了重量。
是她做夢了麼?
是她太過傷心,所以一時瘋了麼?
她竟然聽見了......
鬱珩的道歉。
憋了一晚上的難過好似終於有了宣泄口,不住從眼角掉落的淚珠被人一下又一下擦過,將她緊咬的唇慢慢用指尖劃過的柔軟,都讓吳憂將一切用眼淚訴說。
她沒有喊男人的名字,卻有人主動認下罪行。
“都是我不好。”
眼淚滾的越發洶湧,捂住嘴巴不願將聲響露出的手腕被人輕輕握住。
毫不猶豫劃破的掌心隻用了一瞬就湧出大量鮮血,勾起嘴角男人笑的毫不在乎。
被染紅的天藍色空間裡,有人同她一起痛苦著。
濺到頰邊的血還溫熱著,淚珠滾的更大,輕輕蹭過她額角的男人輕聲呢喃著。
“樂樂,不要哭。”
血不停流著,印進一道道不平的掌紋裡,一滴一滴落入白色地毯上的紅,映出更為蒼白的唇。
最後還是吳憂先坐不住的。
一點也不去處理傷口的男人被她拽到書桌前,白色紗布被擦透一張又一張,卻還是沒有辦法止住那不停冒出來的紅色。
“鬱珩......”
顫著嗓子叫他名字的姑娘眼角還掛著淚,白色連衣裙上是散亂的紐扣,染到衣角的紅是他方才流下的。
樂樂她......
害怕了。
傻瓜,明明他方才還在車上凶了她。
明明,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那個他打了一晚上都沒有打通的小靈通在離他一個手掌的桌上充著電,在心底不斷糾纏著的生氣與刻薄,到了此刻......
隻剩擔心。
針線縫過皮肉的感覺一點都不疼,他隻是擔心。
他擔心到了白日流言蜚語再起,鬱珩知道錢可以擺平很多事,但唯獨樂樂的心,他沒辦法擺平。
不過,也隻能這樣做了。
是他太欠考慮,本以為鬱勳訂婚後他便會放少女走。
可到了現在,他卻不想鬆開那雙手了。
那雙從未屬於過他的手,那雙他吻過一個個指尖的手。
小鹿般純淨的眸裡滿是絕望,哭著說自己臟的少女縮在被子裡,那一刻,鬱珩後悔了。
是他太過衝動,太過貪戀一時能觸碰到的永遠,所以做了錯事。
樂樂,你怎麼會臟呢。這一輩子,肮臟的永遠都是他。
那個從小便被叫做私生子的,他啊......
可鬱珩沒有辦法講出口,他隻能虔誠的用唇在少女的身上留下印記。
他不要樂樂對他乖乖的,他隻希望樂樂鮮明而又生動的呆在他身邊。
站在他身側,嗚咽著不停打著嗝的少女被他強行摟坐在腿上。
明明可以借機用力弄痛他的傷口,卻還是輕輕地提著指尖去觸碰。
沾濕的棉簽一點點擦過縫合過的傷口,鬱珩微不可聞的歎出一口氣。
隻是,他沒有辦法做到了。
他又要做讓樂樂生氣的事了。
給他的姑娘一個名分,也給自己一個能夠綁住她的理由。
這場遊戲,終究是他......
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