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三倍。”韓聞嘉伸出三根手指。

岑星憶繼續搖頭。

韓聞嘉身體前傾，貼著桌子。

“最低直播時長打九折。”

“首頁推薦位增加一個月。”

他不斷加碼。

這點蠅頭小利不足以使岑星憶改變決定，他不希望某些認識的人知道他直播。

韓聞嘉見一係列看似豐厚實則不痛不癢的利益絲毫沒有影響岑星憶的態度便明白，眼前的男生腦子比臉蛋更漂亮，不拿出誠意無法打動他。

他恢複姿態坐直，雙手交叉放在桌麵，拋出真正的底線：“在此基礎上打賞禮物的抽成再降低10%，你應該了解，直播行業不可能有這樣的比例。”

岑星憶清楚這不是誇張，當初火龍果平台的人就是用打賞收入和他四六分的條件談判的，這已經是直播行業天花板級彆的存在了。

改成三七分的話，就算他有顧慮也很難不動搖。

韓聞嘉看出他態度上的鬆動，思考片刻道：“這樣，原合同不作更改，我們簽一份補充合同。約定如果你決定露臉直播，照上述條件變更。”

岑星憶清除多餘的想法，沉吟片刻，嚴肅地說：“我有一個問題。”

“請問。”就算他想知道自己今天穿了什麼顏色的內褲韓聞嘉也會毫不含糊地回答。

“小韓總覺得火龍果的壽命有多長？”岑星憶問出了今天最關鍵的問題。

韓聞嘉皺眉思索，說：“我能查一下再告訴你嗎？”

他並不介意岑星憶問不相乾的問題，乾直播的精神狀態抽象一點很正常，隻可惜他的知識儲備裡沒有這一點。

岑星憶的沉默比交不出答卷的韓聞嘉還長久，很難想象作為網站的老大，對這個問題既沒有概念也編不出話術。

合同還沒簽，幸好。

現在回去看春招還來得及，幸好。

被懷疑的眼神盯了許久的韓聞嘉突然反應過來，響亮地拍了一下腦門。

“噢！你說的是咱們網站的壽命。我打算靠它養老，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它能長長久久地運營下去。無論是資金、技術支持還是資源，我們都遠遠超過競品網站。”

他開玩笑似的接了一句：“隻要我不莫名其妙參與不懂的工作，新五年舊五年縫縫補補又五年沒問題。”

小韓總原本以為是什麼火龍果，岑星憶嫌棄的表情差點寫在臉上。

不過這樣的回答讓他勉強放心。

結合當前的行業形勢以及具體待遇，火龍果直播是最佳選擇，不然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岑星憶點點頭：“我沒有問題了。”

“OK，我去打個電話讓助理拿補充合同過來，你隨便吃點喝點什麼。”韓聞嘉有著和玩世不恭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執行力，毫不拖遝地起身。

他給在附近待命的助理打電話：“擬一份和岑星憶的補充合同，馬上打印好送過來。合同條款是如果一定期限內他在火龍果平台露臉直播，就在原合同的基礎上追加如下待遇……強調一下不準他糟蹋臉蛋，其他的你看著搞。”

交代完最重要的事情，他側過身，單手手肘撐在光可鑒人的牆壁上，捏著下巴陷入苦思。

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他一口氣說道：“再拿一份《頂級玩家》的嘉賓合同模板和保密協議過來，C級，不，B級。等前麵的合同簽完再把這個拿出來。”

韓聞嘉的想法從岑星憶進入包間的那一刻就誕生，到現在終於落地——也許，那檔綜藝的天選嘉賓來了。

追加合同是合理的決策，直接邀請岑星憶參加綜藝卻有賭的性質，回想起那雙清澈漂亮的眼睛，他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韓聞嘉在助理的指示下將新增的幾處簽名填好，將合同從桌麵上推給岑星憶。

事關未來幾年的規劃，岑星憶並沒有因為有兩個“上位者”在看著自己而著急，狡黠的狐狸眼不緊不慢地檢視著合同的實質內容，確定火龍果平台沒有給他挖坑之後也爽快地簽字。

拿到合同的韓聞嘉心滿意足，幸好當時沒有圖省事直接簽電子合同，而是選擇麵談，不然他得少賺多少錢！

他韓老二彆的沒有，就是生下來運氣好，看什麼什麼漲。在他不認識字的時候，他小姑姑就背著長輩偷偷讓他指股票賺零花錢。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岑星憶願意露臉直播帶來的收益肯定比區區一點提成高多了。

彆說他節目效果本來就好，就這長相和聲音條件直播嗑瓜子也有的是人看。

至於怎麼讓他露臉這個問題，他掂了掂助理遞過來的第三份合同，自信地翹起嘴角。

上綜藝公開形象之後傻子都不會放著優厚的條件不露臉直播，而綜藝帶來的知名度又會讓岑星憶給網站賺更多流量，簡直是相得益彰。

“有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也許你會感興趣。”韓元嘉將合同沉甸甸地擱置在桌子上。

岑星憶將簽字筆擺到一邊，作出認真傾聽的姿態道：“您請說。”

“我之前說過，火龍果直播有其他平台提供不了的資源。不瞞你說，我手裡有個遊戲綜藝正在挑選嘉賓。”

岑星憶興致缺缺。

“可以透露的是，已經確定某位頂流會參演。”

這一點岑星憶更是清楚。貴圈的規矩就是三十六線說成十八線，十八線說成很火，三四線說成頂流。

韓聞嘉很意外，岑星憶小小年紀聽到這種有機會賺取巨大關注度的橄欖枝竟然毫無波瀾。

現在的年輕人精神狀態都這麼穩定嗎？

他和助理對視一眼，助理很上道地接替工作。

“岑先生，請允許我為您說明一下這檔綜藝的情況。我們和王者榮耀合作，綜藝嘉賓保守估計有10位知名度不低的明星。冒犯地說，您之前所在的點睛直播代言人孔芝傑如果在這10位之中，流量應該會排在中下遊。”

作為點睛直播的打工人，岑星憶當然知道孔芝傑，他是今年冒頭的流量小生。

不過做節目並不是流量夠多就能火，或許小韓總的綜藝會撲個大的也不好說。

他持保留態度，繼續聽小韓總的助理說明。

“火龍果平台由短視頻起家，用戶基數遠超其他直播平台。直播版塊雖然起步晚，但後來居上。根據計劃書我們有把握，綜藝結束之後嘉賓們會因為打開大眾知名度而獲得更多資源。

"岑先生麵臨畢業，即將從兼職主播轉變為全職主播，想必也考慮過直播壽命的問題。據我所知，目前直播最久的主播在這個行業耕耘了二十年，那麼二十五年甚至三十年之後呢？或許岑先生能借此機會轉型，讓未來的事業不止於直播。"

岑星憶微笑，他還真沒考慮過直播的未來，怎麼過不是過，活一天是一天。

對所謂的資源和轉型，他不怎麼有興趣。

麵前的年輕人油鹽不進，但韓聞嘉看得出來，這是因為他有顧慮，而且不信任他的節目，並不是對參加綜藝抵觸。

經過剛才的談判，他心裡有底。

韓元嘉翻開嘉賓合同：“我不用商場上那些說一半留一半的套路，也不搞什麼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我直說我的底線。”

岑星憶對綜藝不感興趣，但喜歡這種辦事風格，正色道：“您說。”

“在這個圈兒裡，什麼人處在什麼級彆都是涇渭分明的。這份合同是剛才臨時拿過來的，不瞞你說，我們也分幾個檔。

“S級，頂流的定製合同，我倆是鐵瓷，友情價請到的；A級，實力雄厚的藝人的合同，像老牌歌手、一線演員；B級，針對擔任爆劇主角但根基還不穩的嘉賓；C級，吃瓜網友認識但大眾知名度有限的愛豆……”

岑星憶不在意小韓總給自己拿了什麼合同，總歸是D級或以下提供給小網紅的，可他實在好奇小韓總的鐵瓷頂流是哪位，不會那麼巧吧……

“你看我親自選的包廂名就知道，我是有誠意的。”

岑星憶摸了摸鼻子，委婉地說：“這種務虛的事您交給助理先生辦就好吧，相信助理先生會非常得心應手。”小韓總的誠意他消受不起。

“我就不賣關子了，這份合同是B級。”韓聞嘉用兩根手指緩慢地將合同向前推，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實際待遇你可以自己看。”

岑星憶默默盤了一下剛才小韓總說的B級合同對應著哪些人，驚訝地揚眉。

他翻開合同，略過前麵的大段模板內容，直接翻到涉及出場費的關鍵處。

一，二，三，四，……

多少個零？

岑星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