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岑星憶即將結束直播。
“前幾天說過嘛,和點睛平台的合約快到期了,不過不會鴿的。新平台確定以後會發微博告訴大家。”
[好好好,橙子去哪我就去哪]
[我得趁這幾天把賬號裡的小禮物發完,不然浪費了]
[彆的遊戲主播是熬夜區的,橙子是養生區的。到點睡到點醒,多吃水果多喝奶]
“沒錯沒錯,月初說過,開了直播間貴賓自動續費的記得關掉。如果在點睛平台隻看我的話也不要充禮物了。總之任何時候都要適度消費!”
岑星憶一邊退出遊戲一邊回答直播間粉絲的各種問題,最後說:“今天就播到這,晚安晚安,彆熬夜了,禿頭不好治。”
新的一天,岑星憶登錄微博小號完成打卡。
“我就說看見時譽之就不舒服是有理由的,今天剛想到他又倒黴了。”
其實不是想到,而是提到。為了避免被扒出來說蹭熱度,他經常會改變一些關鍵信息。
他隻是一個單純的小黑粉,沒有彆的想法。
他快速衝了個澡,舒服地爬到床上。
微信裡躺著一個好友申請,備注陪玩。昵稱是“時”,頭像是一個簡單的字母“Z”。
岑星憶舉著手機像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沉默了足足十秒鐘。
各路小道消息透露出來的時譽之的微信不就是這樣嗎!
化成灰他都認識!
冷靜一小會兒,他通過好友申請,然後謹慎地問:“你好,你是時譽之的粉絲嗎?”
他在床上滾來滾去,焦慮地等著對方回答。
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黑粉,給時譽之的粉絲花錢比弄丟十塊錢還讓他難受。
時譽之穿著一身深色睡衣靠在床頭選劇本。
手機亮起,他看到岑星憶發來的疑問。
決定用日常使用的微信號加好友的時候,他就預想過各種可能性,要麼岑星憶認不出他,要麼因為認出來而尷尬。
但是他沒料到岑星憶的反應是這樣的。
時譽之演過太多戲也見過太多戲,此刻依然很難說能夠把握岑星憶的意圖。
或許,這是一種拉開距離的方式。
成年人的一個美好品德就是不去叫醒裝睡的人。
於是時譽之回答:“我是陪玩。”
岑星憶當然沒忘記陪玩的備注,他想知道的是陪玩會不會恰好是時譽之的粉絲。
他繼續打聽。
“嗯嗯,看到備注了。”
“但是你的頭像昵稱好像和時譽之一樣~”
很快他收到回複。
“嗯,不是粉絲。”
岑星憶努努嘴,保留態度,半信半疑地點開陪玩的朋友圈。
內容不多,但僅有的幾條全都是轉發時譽之相關的宣傳推文。
還說不是粉絲!
他繼續拷問陪玩。
“你都轉發他的消息到朋友圈了,還不算粉絲啊[臉紅]”
“沒事的,粉時譽之不丟人。”
“對方正在輸入”的顯示時隱時現,過了許久岑星憶看到簡短的否認。
“確實不是粉絲。”
真不是?
岑星憶趴在手肘上疑惑。
突然,他靈機一動。
“我懂了,你的陪玩人設是時譽之!”
眾所周知,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陪玩用一些小手段招攬客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時譽之的粉絲,不行;利用時譽之搞錢,很行。
他解開誤會,毫無芥蒂地給陪玩轉了十塊錢。
時譽之收到“勞務費”靠在床頭沉思,沒有太明白岑星憶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把“人設是時譽之”幾個字截圖發給助理:“這是什麼網絡梗,明天幫我搜一下。”
一般情況下,他不會上網搜自己。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順便問財務,遊戲陪玩的收入是否需要交稅。”
公開形象完美的他絕對不會栽在小事上。
見陪玩收下轉賬,岑星憶放鬆地躺在床上。
“之前說好五塊一局,這是今天的兩把。之後有需要再和你聯係~”
“不早了,晚安[困]”
他將手機一扔,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近來難得的好天氣。
岑星憶先回學校找導師聊畢業設計,然後去宿舍拿走剩餘的東西。
大四課程很少,他上學期就從宿舍搬出去住了,隻不過沒有把東西全搬走。
現在快畢業了,他有空就會回來把剩下的東西一點點帶走。
岑星憶一開門進去,恰好在宿舍的徐博文就招呼道:“你回來了,感覺好多天沒見過你了。”
“有嗎?”岑星憶一邊和他說話一邊向自己的床位走去,稍微回憶了一下,“我感覺離上次也沒多久,好像是班級聚餐的時候。”
徐博文將椅子轉過來麵對岑星憶。
儘管一起住了三年,他還是忍不住覺得這位室友不應該出現他們理工大學,而應該在隔壁電影學院。
一雙眼睛分外好看,他敢擔保哪怕是塊木頭被那樣的眼睛盯上十秒鐘都會扭捏起來。
突然想起什麼,他打了個響指道:“對了,就聚餐那次碰到的男生,前兩天來宿舍找你了。”
岑星憶偏頭望向熱心的室友,眼神略帶疑惑:“他說了找我什麼事情嗎?”
“沒,”徐博文斂下眼皮,搖頭道,“我跟他說你不住在宿舍他就走了,也沒說讓我帶話,估計沒什麼急事吧。我看你們好像之前就認識啊,他沒有你的聯係方式嗎?”
岑星憶的手微微一頓,繼續將一些零碎的東西裝進書包裡,語氣平靜得像一池靜水:“認識,但不是很熟。”
徐博文提到的男生是岑星憶父親的繼子,叫岑耀陽。無論在生物學上還是法律上,他們都沒有任何關係。
岑星憶並不關心他找自己有什麼事情。如果他有或急或緩的事情,都可以隨時聯係家長,不會繞幾個彎子跑來學校找他。
收拾好東西他拍了拍徐博文的肩膀道:“今天有點事情就先走了,下次我們宿舍一塊兒吃飯吧。”
他將東西送回去,換了一身稍微正式一些的衣服出門。
坐地鐵出城後,再打車一刻鐘,他到達一家私人會所。
說是會所,其實叫做小型度假村更合適。
之前約定地點的時候他費了點工夫了解過,“和光”是一家保密性很好的私人會所。
位置濱海,裡麵配置著室內網球場、高爾夫球場、電競室、桑拿房、養生艙等等,甚至還包下了附近的一片海水浴場,是成功人士洽談生意或者社交休閒的不二之選。
這裡是邀請製,沒有一定的財富、權利和人脈,根本無法進入這裡——除非是他這樣被帶來談正事的小嘍囉。
實地見識到這裡的低調奢華,岑星憶產生一絲動搖。
真不知道和火龍果直播簽約是好是壞,不會是富二代玩票做的平台吧。
服務生將他引進去,簡單詢問後做出邀請的姿勢:“小韓總在北樓star包間。”
服務生表現得十分沉穩,實則內心澎湃,抿唇忍住尖叫的欲望。
實在是這位客人的長相太精致了!
他在和光打工一年,見過的大明星小偶像不在少數,就連公認漂亮的某娃娃臉女星都沒這麼精致。
更彆說那雙眼睛,像鑲嵌在夜空中的星辰一樣璀璨。讓人不禁感歎,這樣的眼睛就該生在這張臉上。
難怪小韓總選擇star包間,沒想到他這個濃眉大眼的還挺會來事兒。
平心而論,他們這裡的人是有點拜高踩低的。然而,就算這位客人一身普普通通的學生裝扮出現在和光,光憑氣質也不會讓人覺得需要多嘴問來曆。
這一行越乾越知道,隻看服裝打扮是最蠢的,這裡永遠不會出現狗血劇中因為衣著不顯眼而得罪大佬的情節。
岑星憶不知道彆人的腹誹,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說,您想多了,我真的隻是一個普通學生。
他無知無覺地跟在服務生側後方穿過回廊往北走,暗暗琢磨著包廂名,應該是巧合吧。
拐彎時,餘光看見後麵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岑星憶有些意外地微微皺眉。
裝潢精致的star包間近在眼前。他搖搖腦袋將不重要的雜念拋出腦海,接下來可是非常重要的場合。
他特意提前一刻鐘,沒想到韓總已經在等著了。
他剛進門就聽到韓總一驚一乍地說:“不是,你簽的合約是不露臉直播?”
岑星憶嚇了一跳,剛剛做好的心理建設瞬間消弭,這位該不會真的不是正經人吧??
在他糾結要不要奪門逃跑的時候,見韓總站起來說:“不好意思,請坐請坐。我是韓聞嘉,我們聊聊你的直播合同吧。”
猶豫了一會兒,岑星憶坐下,保持著隨時能起身逃跑的警惕說:“韓總您好,我是岑星憶,和你們網站的人談過合同。”
韓聞嘉坐在桌子對麵的搖頭道:“可彆叫我韓總,那是我家老頭子和我大哥。叫我名字或者韓老二都行。”
“好的小韓總。”岑星憶從善如流。
韓聞嘉按捺住心思,儘量不帶冒犯地打量著岑星憶。
眼前的男生二十出頭的年紀,長著一張美少年的臉,比起帥氣更加偏向精致穠麗。
讓韓聞嘉評價,他隻能粗鄙地說“非常不良家婦男的長相”。
他皮膚白皙,不是長年不出門的蒼白,而是非常健康有光澤的潤白。
一雙狐狸眼看起來很會騙人,然而相當反差的是眸光清澈眼神端正。
發絲柔軟,看起來十分無害,容易讓人生出親近之感。
整體氣質乾淨醇和,很大程度中和了外貌上的攻擊性和韓聞嘉口中的“不良感”。
韓聞嘉暗自欣喜,保持著談判的風度,開門見山地暗示:“你有改合同的意願嗎?”
“您的意思是?”
韓聞嘉指了指桌子上的紙質合同:“之前的合同是基於你在前東家的直播情況考量,包括技術水平、直播效果、不露臉隻露手的限製等等,全部都是都是他們和'憶橙'談好的條件。”
變得正經的小韓總使得岑星憶放鬆下來,他聽懂了小韓總的言外之意。
果然對方補充道:“現在是我在和你本人現場談,我覺得合同的條件可以適當優化。比如,你願意露臉直播的話,合同裡的基礎工資可以翻倍。”
岑星憶對錢心動,但是並不意動:“我不打算改變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