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一刻鐘的時間過得很快,在熱身之後,隨著廣茂冰場補冰通知的鈴聲響起,冰麵上的所有人立馬都退回到了冰場的準備區。

於思夢方才在冰上狠狠嚇唬了盛氣淩人的黃雨婕,她前腳剛踏出冰場,下一秒,便聽見有人來到她身邊,調侃似地道:“於學員,方才你在冰上那一腳,陣仗可真是不小呀?”

“張老師?”於思夢抬頭,隻見站在她麵前的正是幾日前帶過她滑冰的張小哥。

她搖了搖頭,謙虛地說:“那並沒有什麼,隻是我好久之前就學會的伎倆罷了。”

“你畢竟隻學習了花滑一周出頭,能做到那種程度,當真是天賦異稟了。”張小哥抱著胸,歎了口氣,“但你也得知道,那種動作非常危險,你平日一個人練習時想怎麼做都沒問題,但冰鞋的冰刀十分鋒利,以後可不能在冰場對著人這麼做。”

“我知道。”於思夢了然地點點頭,口吻老成地說,“你放心吧,我在抬腿之前算好了,絕對不會傷到人。”

於思夢這番話並沒有撒謊。事實上,先前在冰麵上的事雖說隻發生在一瞬間,但於思夢在抬腿之前,就已經看到了黃雨婕朝自己衝來的方向,算好了她向自己衝過來時的角度和速度。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選擇突然踢腿,震懾黃雨婕。

可即便她嘴上這麼說,張小哥卻並沒有完全相信。他隻是苦笑了一聲,看著麵前被清場的冰麵說:“今天冰場要舉辦俱樂部聯賽,下午剩下的時間不能隨意上冰練習了。不過你要是感興趣,可以留下來看看比賽。”

於思夢看著不遠處那一群穿著漂亮演出服的小女單選手,一臉好奇地說:“這場俱樂部聯賽的規模大麼?是什麼等級的?”

“不算大,算是市級俱樂部之間的一個小比賽吧。”張小哥沒料到眼前的姑娘學習花滑的時間不久,一開口卻會直接問到比賽級彆這種問題,一時不由汗顏。

他又補充道:“雖說是小比賽,但參賽的也都是和你同齡的選手。她們練習花滑的時間比你久,學會的技術動作也比你多,留下來看看,也可以算作一種學習。”

“嗯,好的。”於思夢心中確實也挺好奇,欣然接受了張小哥的邀請。

張小哥身為廣茂冰場的教練,手下還帶著好幾位準備參加比賽的學生,他和於思夢在短暫對話後沒再久留,轉身去了選手的準備區。

而於思夢則去換下了租賃的冰鞋,站在了冰場邊沿等待觀賽,順便了解了一下比賽規則。

今日在廣茂冰場舉辦的俱樂部聯賽,算是一個業餘賽事。

或許是由於性質原因,再加上花滑身為小眾運動,學習的人本就不多,因此俱樂部聯賽的比賽規則和於思夢近些天在網絡了解到的正規花滑賽製有著很大的不同。

青年組的女單俱樂部聯賽隻比一天,比賽的類彆也隻有短節目。

不同於全國賽事和國際正規賽事的短節目要求選手必須做規定的跳躍動作,俱樂部聯賽身為業餘賽事,僅僅要求選手做規定數量的技術動作——即:三組跳躍,三組旋轉和一組接續步。

其中,跳躍和旋轉不限製種類,跳躍也沒有硬性規一定要包含一組連跳。

除此之外,關於短節目選曲等各種其餘的要求也會鬆散許多。

不像國際賽事要求選手的短節目時常必須保持在150s-180s之間,俱樂部聯賽對於短節目長度的要求更寬鬆,隻要求節目長度90s-180s之間。

事實上,於思夢一開始準備觀看俱樂部聯賽時,還以為聯賽的規則會和她先前在平板和電視上看的國際賽事規則相同。

而當於思夢了解完這次俱樂部聯賽的完整規則後,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不過轉念一想,俱樂部聯賽的規則如此,想必也有他們的苦衷。

畢竟,如果真的按照國際賽事的規則嚴格執行這場比賽,且不提是否真的有那麼多小女單能夠做到規定數量的技術動作,就算單單是節目選曲的時長和編排要求,就可以難倒一大批業餘的花滑學習者和教練。

很快,冰場補冰結束,俱樂部聯賽正式開始了。

果不其然,由於這隻是一個業餘小比賽,選手水平大多參差不齊。

於思夢趴在欄杆外,隻見最開始上場的女孩且不提三周了,就連兩周跳都沒有做。最高技術得分的跳躍,隻有一個顫巍巍的1A。

再然後,就是隨著音樂繞著冰場滑行,以及不甚熟練地進行旋轉動作。

除此之外,無論是步法編排的精妙程度也好,節目的表演、合樂性也罷,對比國際和全國性的花滑賽事,完全都是不夠看的程度。

在第一名出場的小女單表演結束後,陸續又上場了幾位女孩。

俱樂部聯賽規模雖小,但出場順序顯然經過了精心安排。

實力越強的選手,出場順序越往後,於思夢看到第五位出場選手時,那個女孩嘗試了一個2S和一個2T,其中2S成功落冰,2T時落冰似乎沒有足周,摔了一個屁股蹲。

那姑娘看著隻有十歲,在冰麵上顯得個頭小小的,摔倒的瞬間,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似乎都顯得有點懵。

冰場邊的觀眾發出寬容的笑聲,女孩很快又站了起來,完成了短節目表演。

表演結束的瞬間,周遭響起一片掌聲,於思夢也跟著鼓掌,一邊在眼角的餘光裡看見張小哥正在和黃雨婕在冰場邊說話。

根據黃雨婕不久之前和思夢的對話,張小哥應該就是廣茂冰場中負責黃雨婕教學的一對一教練。此時,他正一邊檢查著黃雨婕冰鞋的鞋帶,一邊低聲和黃雨婕說著什麼。

於思夢注意到,後者的麵色此時正微微泛白,似乎是很緊張,完全沒有了一開始和於思夢說話時的氣焰。

於思夢看到這一幕,微微皺起眉。她並不同情黃雨婕,可按常理講,如果黃雨婕是個會在賽前緊張的人,她不久前在冰場就不會有心思找於思夢麻煩。

現如今,黃雨婕不僅臉色泛白,就連額角都隱隱冒出了汗。

她的雙手垂在大腿兩側,身邊一個看上去像是她母親的中年女人正蹲在她身邊,似乎在對她半是焦急半是鼓勵地說著什麼。

“真奇怪,”於思夢看到這裡,忍不住低聲嘟囔,“不久前明明還好好的,莫不是之前被我嚇到了?”

隨著比賽進行到後半程,上場的選手技術難度開始漸漸拔高。在一開始的頭幾名選手之後,其中一個女孩落冰了2A和2S,還有一個女孩成功跳出了後外點冰三周跳(3T)。

而與此同時,黃雨婕那邊的預備工作也來到了尾聲。

於思夢一邊觀看賽場,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瞟著黃雨婕張小哥等人的方向。黃雨婕顯然是馬上要上場了,她踩著冰鞋,來來回回繞著準備區走動,整個人顯得異常緊張。

而就在這時,冰場那邊又是傳來一陣如雷的掌聲。

於思夢回過神一看,原來是黃雨婕前麵的那位選手嘗試並成功落冰了2A和3T。

阿克塞爾二周跳是比尋常二周跳還有多出半周的兩周半跳躍,3T則是分值更高的三周跳,這位選手的跳躍難度,明顯是目前的全場最高了。

那名落冰2A和3T的女孩名叫張小雨,年紀隻有十一歲,這名女孩在滑完整場短節目後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對著裁判和觀眾90度鞠躬。之後,她在等分區不出意外拿到了全場最高技術和表演分,排名暫列第一。

而當張小雨出分時,黃雨婕已經站在了冰場上,這個和於思夢同齡的女孩好似在短短的幾十分鐘間變了一個人,整個人不複先前的盛氣淩人,顯得蔫巴巴的。

於思夢看到這裡,走向了張小哥的方向。

“張老師,”她問道,“黃雨婕怎麼了?我看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或許是由於方才一直在安撫學員情緒的緣故,張小哥在送黃雨婕上場後,特意走到了冰場邊的長椅上,喝了一大口水。

他看見於思夢,苦笑一聲,回答道:“她是壓力太大了,所以臉色才不好。”

於思夢好奇地重複:“壓力大?”

“目前位列第一的張小雨也是咱們冰場的學生,是彆的教練手底下帶的。黃雨婕平日在廣茂冰場訓練,兩人一直都被拿來互相比較,聽到張小雨跳了3T,她心裡自然壓力大。”張小哥說到這裡,歎了口氣。

說實在的,黃雨婕壓力大,他這個做教練的,又怎麼會沒有壓力呢?

畢竟,誰都希望自己的學生得第一。

“不過,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張小哥又說,“最主要的,是今天的俱樂部聯賽,除了張小雨,就連程汐也來了。”

於思夢此前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於是疑惑地道:“程汐?那又是誰?”

這話問出口,張小哥的神情一時有些微妙,他並沒有立即回答於思夢的話,而是眼神向於思夢的身後一掃,有些尷尬地說:“嗯……是——”

“是我。”

還不等張小哥說完,於思夢突然聽見自己的身後傳來一個女孩清冷的聲音。她先是一驚,隨即轉過身去。

隻見,在於思夢麵前,一個身穿雪白演出服,挽著丸子頭的丹鳳眼女孩此時正站在冰場的入口旁,淡淡地看著她。

於思夢這才反應過來,既然俱樂部聯賽的出場順序是被精心排列的,那麼按照張小哥方才的語氣,程汐的出場順序多半在黃雨婕之後……

眼前的女孩穿著演出服,顯然是已經準備好上場了。

她單手扶著冰場入口的欄杆,另一隻手已經摘下了一隻冰鞋上的刀套。雪白的冰鞋將她的身形襯得越發地纖細高挑,亭亭玉立。

於思夢今日在冰場看見了不少身穿演出服的女孩,可卻是頭一次從程汐的氣質中感到了幾分驚豔。

她想到方才自己和張小哥的對話多半被眼前的女孩聽見了,不由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笑道,“不好意思,我之前沒注意到你在我身後。”

“這沒什麼,”程汐禮貌地說,“我並不是廣茂冰場的學員,你不認識我也很正常。”

“嗬嗬,”於思夢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隨即正色道:“現在我記住你了。”

程汐聽到這話,微微一愣。

於思夢前世時,喬師父和身邊的長輩就經常誇讚她的眼睛。她的一雙眼睛,天生極亮,且還傳神。

再加上她本身又是個十分開朗,極其磊落灑脫的性子,正是因此,她的眼神也向來是十足坦蕩的,幾乎從不露畏懼,而是一雙明眸裡透著靈動和俊氣,好似內裡藏著太陽般明亮的光。

這樣的樣貌,一般都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可程汐看到這裡,卻是突然心中感到了幾分微妙。

不知為何,於思夢眼中的光彩好似在冥冥之中提醒著她什麼,麵前女孩的眼神並無惡意,可其中的某種特質,卻刺到了她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

程汐雖說不清具體是內心的哪裡,可卻也意識到,自己並不大喜歡於思夢這樣的目光。

於思夢和程汐談話間,賽場上響起了黃雨婕短節目的音樂。

黃雨婕的短節目選曲是中國的傳統音樂《茉莉花》。這首曲子曲調悠揚,適合搭配優美而舒展的動作。

可黃雨婕今日的表現顯然並不如意,音樂一開頭,她的動作便已然十分僵硬,甚至有手腳不協調之感。

張小哥身為教練,站在場外看到黃雨婕的表現,不由得捂住了額頭。

“她確實心理壓力太大了,”張小哥歎道,“平日裡表演其實是黃雨婕的強項的。誰想今日狀態太差,編排內容也沒發揮出來。”

於思夢聽了這話,忍不住問張小哥:“張老師,黃雨婕短節目的選曲是誰定的?”

“是我和她的媽媽一起敲定的,”張小哥答,接著有些稀奇地問,“為什麼突然問這話?”

“沒什麼,”於思夢扭過頭,最終還是忍不住吐槽道,“隻是……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五首《茉莉花》了。張老師,你不覺得這首曲子滑的人太多,再滑同樣的曲子實在是缺乏新意嗎?”

“沒辦法,《茉莉花》是花滑常用選曲,尤其是在國內。”張小哥聽了這話,不由稍顯心虛地撓撓頭,“看樣子你對花滑的選曲還挺有想法。隻是,這種情況不僅發生在俱樂部聯賽這種小型賽事,就算是在國際賽場上,不同選手選曲撞曲也是常事。”

於思夢說:“我這幾天在家看了很多花滑比賽,過去每一個賽季,賽場上永遠會有固定的幾首曲目不斷重複,例如天鵝湖、月光、波來羅、experience等……”

“沒想到,你看的比賽還不少,”張小哥有些吃驚,“你說得對,這些曲子經常被不同的選手當作節目選曲,因為它們都算是花滑經典的常見選曲,不斷被重複編排和選擇也屬正常。”

“常見不代表正常。”於思夢緩緩搖了搖頭,“張老師,我有一個想法,不知你願不願意聽。”

張小哥在廣茂冰場教過許多學生,卻是頭一次看見一個姑娘對節目選曲聊得頭頭是道,他感興趣地說:“什麼想法,儘管說來?”

“我覺得那並不能算是單純的撞曲,而是由於選曲的範圍太狹窄,”於思夢語氣鎮定,眼神認真,“嗯……我當然也不會排除有一部分選手確實是真心想要和滑那些曲子,亦或是認真地帶著創新的想法去編排那些曲子,但在我看來,大多數時候,這些所謂的‘經典曲目’之所以被選手和教練不停重複地使用,隻是因為他們覺得那些曲子是‘經典’。”

“‘覺得那些曲子是經典’,這話是什麼意思?”

於思夢本想繼續說下去,卻不料中途卻有人打斷了她。她轉頭一看,隻見問話的人竟是程汐。

在於思夢和張小哥交談的時候,程汐一直站在離他們不遠的準備區,她雖全程沒有發言,但顯然是一直在默默聽著他們的話。

而直到於思夢說到了對於重複曲目的看法時,她似是終於有些忍不住,直接開口問了出來。

於思夢並不介意程汐的插話,說道:“覺得那些曲子是經典,也就是指:由於那些樂曲曾經被很多前人選用;曾經被無數次證實用於編排花滑節目的可行;也被多次證明會博得裁判的青睞。久而久之,之後的選手漸漸也不再把選曲和編排的思路拓寬到其他不同風格、種類的音樂上,而是出於風險規避和惰性思維,傾向於使用這些‘經典’曲目,因為覺得它們安全穩妥、不會出錯。”

“你的觀點太過狹隘了。”

幾乎是在於思夢說完的同時,程汐立刻皺著眉說:“花滑節目的選曲和編排過程,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許多。很多時候,選曲不能隻顧及選手的喜好。節奏、風格、剪輯、樂曲時長……甚至包括裁判的偏好以及歌曲的版權,這些在賽季之初的選曲環節都必須要考慮到。”

“這些確實需要考慮,但卻並不代表不斷選擇出現率高的曲目理應成為一種正確的常態,”於思夢搖搖頭,條理清晰地說,“最初的花滑比賽,隻讓選擇古典樂,但是現在ISU已經規定,選手同樣可以選擇現代曲目和帶歌詞的曲目。在我看來,這也是國際滑聯釋放出的一個信號,對於目前的花滑賽事而言,選曲隻要滿足時長要求,且樂曲節奏在一定的適用範圍之內,你上述所說的大部分,都可以靠編排和選手本身的表演彌補。”

“那麼樂曲的風格和裁判偏好呢?”程汐雙手抱胸,聲音顯得有些冷厲,“如果選曲的唯一限製隻是滿足時長標準,那麼照你的話講,豈不是什麼樂曲都可以成為花滑選曲了?”

“為何不是?”於思夢反問,“世界上現存的舞種不勝枚舉,可花滑選手學習的無外乎隻有芭蕾、現代和體操。既然花滑潛在可以呈現的藝術形式遠比目前賽場上的種類多,花滑的編排為何就不能做到拓展至不同的曲目風格?”

程汐聽了這話,先是一怔,隨即側過頭,輕輕哂笑了一聲。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剛接觸花滑吧?”她說道,“有些事理論上說起來或許很容易,但真正實行完全是另一回事。花滑選手的訓練日常除開對節目進行練習,還得同時顧及多個方麵。單純的紙上談兵,並不足以支撐任何觀點。”

“我剛接觸花滑,確實不敢說對花滑完全理解,”於思夢毫不退避地直視著程汐的眼睛,“但我清楚一點:花滑本身是同時糅合了競技性和藝術性的運動項目,如果選手本人對於自己的花滑選曲缺乏真正的思考和興趣,表演出的節目必然也會欠缺靈魂與藝術性!”

程汐聽了這話,麵色微微一僵。

“你太看輕編排了和選曲的複雜性了,”她的聲音微微有些冷,“花滑說到底是一項競技體育,如果隻是抱著天真的心態去選擇樂曲,那麼最後必然會承受相應的後果。”

她說完這段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冰場邊突然響起短節目結束後,來自觀眾的掌聲。

一個模樣看著嚴厲,麵容和程汐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女士走到了程汐身邊。

“汐汐,準備的怎麼樣了?”那名女士說,“馬上就到你上場了。”

“嗯,”程汐轉過頭,輕輕點了點頭,“媽媽,我已經準備好了。”

黃雨婕離場的時候,麵色灰白,整個人幾乎可以用垂頭喪氣來形容。

張小哥身為她的教練,不得不一邊歎著氣,一邊上前去安慰她。

黃雨婕今日的短節目相較她平日訓練時的表現,完全可以用“炸成煙花”四字來形容。

她的短節目安排了三組跳躍,其中一個2A,一個是2F,還有一組是3T+2T的連跳。

然而,她今日在賽場上除了最開頭的2A,剩餘所有的跳躍都因為落冰不穩而摔倒。甚至在結尾的旋轉都微微有些打晃。

在短節目出分後,黃雨婕不出意料隻拿到了一個全場第三的排名。

而根據俱樂部聯賽“越強的選手出場順序越靠後”的上場順序,在程汐的表演之後,黃雨婕大概率會直接和領獎台失之交臂。

黃雨婕的分數公布以後,這個和於思夢同齡的女孩深深地垂下頭。她捂住臉,擋住了自己流淚的眼睛,她的母親在一旁拍著她的背,輕聲說著什麼。

隨後,母女二人直接走向了冰場的角落,似乎是需要一段時間冷靜。

而在另一邊,程汐馬上就要開始表演了。冰場周圍響起一片更加熱烈的掌聲,似乎所有的觀眾都在等候並期待著這位最後出場的選手。

於思夢轉頭,看向這位在張小哥口中聽起來十分重量級的女單。

片刻之後,她逐漸有些理解了張小哥一開始說的話。

隻見程汐上場的初始,開頭所展露出的氣度好似就和之前的所有選手都不同。

她一個跨步踏入冰場,滑速比先前所有的女孩都要快,身姿也顯得纖細又優雅,她高舉雙手,微微彎腰向裁判和觀眾行開場禮,短暫的熱身之後,她旋即停在了冰場中心。

程汐一隻手向後高舉,一隻手懸在額前,做好了表演的開始姿勢。

於思夢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也屏住了呼吸。

她隱隱意識到,程汐是今日最後上場的選手,多半也是全場技術難度最高的選手,既然這樣,她也就是最有可能獻上值得期待的花滑短節目的那個人。

另一邊,張小哥在黃雨婕的短節目出分後,總算是完成了今日的所有任務,此番黃雨婕母女二人去角落裡冷靜,反倒是把他這位一對一教練晾在了一邊。

張小哥看了一眼冰場的方向,他心說反正也是無事可做,乾脆又來到了於思夢的身邊,道:“你看好了,程汐的表演就要開始了。”

“嗯,我知道。”於思夢點點頭。

她雙手扒在冰場的欄杆上,並沒有移開視線,而是用若有所思卻也隱隱含著期待的眼神看著冰場的中心。

十來秒過後,程汐短節目的音樂響起。

然而,幾乎是在音樂響起的瞬間,於思夢的瞳孔先是一縮——接著,張小哥便看見她麵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垮了下去。

張小哥問:“你怎麼了?”

“《experience》。”於思夢扶著額頭,她的上下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很低地說出了這個英文單詞。

張小哥聽後,先是一愣,隨即才反應到,“experience”正是程汐如今所滑的短節目選曲。

而十分不巧的,這首曲子恰恰正是前不久於思夢提起並十分嫌棄的,經常在花滑賽場不斷被使用的幾首曲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