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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妾第五年 文禾十 4164 字 4個月前

入夜,周圍靜悄悄的,能聽見桃源閣外護衛巡邏的腳步聲,定西王命人將青璃送回桃源閣,遣人看管,算是變相的禁足了,隻能說此事一日查不清,她休想出桃源閣。

“夫人?”護衛包圍了桃源閣,江月不放心抱著被褥來守夜,聽見床內輕微的動靜,江月睡不著試探出聲。

從帳幔下伸出一隻手,略微抬起些距離,隔簾佳人絕色,含嬌倚榻內裡春色撩人,明眸善睞望去,安撫道,“彆怕。”

江月的性子細致溫吞,可遇事猶豫不決,平日也不善交談,總是埋首在桃源閣收拾,江照跟著她外出,其實論相貌江月必之江照更好一些,但因為藏在桃源閣,反而躲了許多齷齪事,榮德的事情落在江照身上,江照對於外麵的冷言冷語置若罔聞,對於江月則難以承受。

所以此事一發生,江照安生回了屋子,江月則日夜難安,她也起了精神,遂倚靠在靠枕上,江月起身支起了帳幔,小聲說道,“王爺會不會殺了我們。”

江月說這話時,身子明顯抖了抖,青璃想到她估摸想起了兩年前的事情,那時她們三人剛被安置到桃源閣,王府規矩十足,威嚴赫赫,本就如驚弓之鳥,又恰逢王府抓住一個細作,榮德命所有丫鬟前去看行刑。

回來後,江月便病了,江照也慘白著臉色好幾日,等著不那麼懼怕,才說道是廚房的一個婢女,被赤身裸體捆綁到長條凳上,潑上水然後用刷子刮肉,後麵婢女沒了意識,也是周而複始,直到露出白骨才作罷,肉沫被水衝到圍觀之人腳底下,許多人頓時癱軟到了地上,榮德也不許人閉眼。

青璃當時便明白那是梳洗之刑,用滾燙的開水將皮肉燙的鬆軟,然後拿著特製的刷子在通紅的皮肉上反複刮刷,十分殘忍折磨。

青璃鄭重道,“不會。”

“可是那人背信棄義,將我們拋棄在此,一旦事發...”江月越說,一張小臉越苦,抱屈道,“長的挺像人,沒想到不辦人事兒!”

一陣冷風,主仆兩人話剛落,抬頭望去,屋中便站著一個魁梧的人,她們仰望著,幾乎看不到頭,整個屋子也逼仄了起來。

江月沒想到背後說壞話讓正主聽到,一張臉臊的通紅,不敢抬頭,青璃怔怔望著也失了反應,話雖然不是她說,但她張口是想附和的,其實她幼時性子驕矜倔強,尤其對他絕不會退讓,眨了一下眼睛,腹內到底將話說了出來。

確實不好聽的話,不過心裡舒坦了,吩咐道,“我和孟將軍說兩句話。”

江月低著頭不敢再隨意置喙,況且孟將軍是夫人的兄長,也根本沒想到規矩一事,轉身出了門,到了門外才懊惱的拍了一下腦瓜,夫人還未著裝呢,聽著裡麵已有低音隻能作罷。

孟青山熟門熟路將床後的矮凳拉了出來,青璃一怔,她身子柔軟跟無骨似的,平日喜好躺在床榻之上,也沒有讓江月和江照跪地伺候的習慣,即使映水和映月也不曾打罰過,江月和江照在屋內伺候時,便會坐在矮凳上,這樣視線正好持平,不用時便會放到床後,他怎麼會知曉?

疑惑隻一瞬,還未深想便看到他坐在了床前,高大的身影投了下來,將她籠罩其中,壓迫感讓她不禁立了一下身子。

“定西王可有說什麼?”孟青山強硬彆過眼神,忽略她衣襟散開泄露的那抹白,她自幼身嬌體軟,夏日怕熱,冬日怕涼,皮膚又嬌嫩,每次一提重的物什,手心總是紅通通的一片,坐在院中含著淚小口吹氣。

青璃白日剛知曉他離開時,已在心中狠狠咒罵了一番,此刻曉得是故意離開斷了定西王猜疑,心內有些赧然,不過麵上卻絲毫看不出,將白日情形細細給他描述了一遍,最後命令道,“你要將我從這個事情摘出來。”

他們本是互相合作,誰又不欠誰的,她雖然不知那些文書中寫的什麼,但總比她尋一個人來的重要,所以她保全自身是她應得的。

“放心吧。”他早已將桃源閣周圍潛藏的護衛摸了清楚,定西王確實對她十分懷疑。

“哼,放心吧,你說的好聽,如何讓我放心,你又不在王府,鞭長莫及懂不懂。”青璃想到他以前的所作所為,有勇無謀隻會逞強鬥狠,她氣咻咻說道,“我可不信你。”

孟青山不禁皺了眉頭,可事關重要,他兀自盤算選取哪些說於她聽。

青璃看他閉口不言,更是氣血上湧,再想到她深陷王府,失去自由,這些年受的苦楚,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一時懊悔不該與狼共謀,一時唾棄自己輕易忘了傷疤居然相信他,他才是罪魁禍首,她的臉色便冷了下來,漠然盯著他,譏諷道,“沒想到孟將軍還是一如既往,慣愛拿彆人做墊腳石。”

話落,便看他直起了身子,將帳幔頂的顫了顫,虎視眈眈看向她,眼眸中精光閃爍,低沉問道,“你這是何意?”

“孟將軍這赫赫戰功,如何來的,眼下榮耀迷人眼,可彆忘了來時路!”

青璃話落,窺他眼角瞬時猩紅,頓時氣焰低了下去,驚懼他接下來反應會不會打她一通,幼時他常常懲罰她,總是莫名發一頓脾氣,拽著她到樹底下,也是猩紅著眼盯著她,她害怕的顫抖,懷疑他會不會變成怪獸吃了她。

她壯著膽子寸步不讓盯回去,卻見他偃旗息鼓般,但腔調依舊帶著生硬,“明日城中便會有人散播消息,你不會牽扯其中的。”

青璃目的達到,見好就收,“那便好。”

兩人一時無話,心中亙著的事情一解決,青璃便有了乏意,看著他在麵前又不敢放鬆,卻不過強撐著罷了,也不曉得他側身看著那夜明珠何意,難道還真當賊上了癮,就這麼迷迷糊糊想著。

翌日一醒,青璃片刻恍惚後猛然看向床側,那裡早沒了人,頓時心內哀嚎她怎麼能如此大條睡了過去,江月和江照已利索掛起了帳幔,端上溫水,青璃小口啄了兩下,聲音有些嘶啞,“他什麼時候走的?”

江照不懂看向江月,江月看著夫人也看向她,低垂著眼睛,著急忙慌道,“奴婢也不知,等奴婢聽到沒了動靜,推門看時,屋裡就沒人了。”

說完接過茶盞便轉了身,青璃也沒機會再問,反正也沒發生什麼事,淨麵後不用出門,青璃連著發都未盤,桃源閣所有丫鬟不許出去,膳食是護衛送來的,青璃簡單用完後,便簇擁著錦被歪靠在美人榻上看書。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江照將暖爐放到屋中,其上擱置了架子,下麵炭燒的紅紅的,上麵煮的水已沸騰,升騰的熱氣在日光中氤氳消散,棗香四溢,栗子嗶啵作響,窗戶半支開,抬眼便看到枝上積雪熠熠光輝。

青璃慵懶地靠著軟枕,看著江月從梅子青釉荷葉蓋罐中取出茶葉,放置到白瓷西施壺中進行衝泡,動作連貫優雅,茶香很快飄滿了整個屋子,她將書擱置在胸前,接過茶盞抿了一口,讚賞道,“真美。”

江月被夫人誇獎,羞紅著臉,她在夫人麵前如何稱得上美,夫人香肌玉體坐臥才是風情,江照在旁邊剝著栗子亮晶晶看著這一幕,嘴角掛著笑,主仆三人倒說說笑笑一整日。

碧落苑內,秋之半坐在矮凳上,指揮著小丫鬟服侍薑氏,薑氏的偏頭疼的毛病又犯了,頭上帶著抹額閉眼休憩,眉頭緊皺,小丫鬟手法不熟,摁倒了痛處,薑氏疼極冷冷瞥來,小丫鬟跪在地上磕頭告罪。

秋之忍著痛起身,讓小丫鬟退下,伸手在薑氏頭上按摩,片刻後看著薑氏眉頭舒展,便有些自得,她小聲說道,“王妃,派去的人回稟說那三人也不知嘻哈些什麼,猖狂沒了邊兒。”

薑氏起了身,秋之手下一空,立時恭敬雙手交握垂於身前,忐忑之際聽到上首淡淡道,“不用整日派人盯著,好像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不過也是王爺隨手舍棄的玩意兒!”

薑氏說這話時,眼角往上挑著,十足的鄙夷輕視,看的秋之心頭一喜,忙不迭點頭,恭維著,“王妃寬大為懷,是奴婢心小了,可奴婢就是想不明白,一個低賤的玩意兒,不過憑著下流的手段迷了王爺的心,勾的王爺失了...”

“放肆!”薑氏一怒,狠辣剜了一眼秋之,秋之立時白了臉,覺察話語中連著王爺都埋怨了起來,也顧不得昨日的處罰,重重跪在地上,忍著痛砰砰磕頭。

“再有下次,就不要在碧落苑待著了。”

“奴婢知罪。”

薑氏看著秋之疼的冷汗直流,也不喊她起身,半晌後吩咐著,“下麵的人準備的如何了?”

秋之身子一頓,然後深深俯下身去,“萬事俱備。”

外麵又是一陣喧嘩,薑氏聽著嗡嗡響,頭又跟針紮似的疼,忙吩咐秋之燒了道符泡在水中喝了下去,稍後長舒了口氣,道,“到時病也就好了。”

秋之不敢再隨便發言,低頭應是。

一年前,一個遊曆的道士曾給薑氏診斷,府中藏著一人與王妃相克,壓製著王妃一處筋脈,隻要將她放出王府,王妃偏頭疼的毛病不治而愈,薑氏曾試探多次要將她放出去,沒想到王爺沉迷美色,久久撒不開手,可她頭疼欲盛越發難以承受,此事需儘快進行。

白日休憩夠了,到了夜晚,青璃反而起了精神,吩咐江月和江照下去休憩,自己在屋中消食,聽見窗戶鬆動的聲響,她置若罔聞自顧慢慢走著,外麵人試了又試,片刻後從窗縫中伸出刀片才將窗戶打開。

孟青山攀著窗框,手臂肌肉蓬勃,支著跳了進來,看著她饒有興致望著,眼神暗了暗,有些不自然道,“我看看府內如何了?”

“我被關在此處,如何知道府內怎麼樣了?”

話語中明晃晃的譏諷,孟青山如何不知,白日消息已散出去,且他探測下來桃源閣除了門口的護衛,隱藏在周圍的護衛俱都撤走,可又無法與她明說,隻好將懷中準備的糕點拿了出來,“城中甜香居的紅豆糕。”

青璃自幼愛吃紅豆餡兒的麵食,紅豆糕,紅豆餅,紅豆包,掰開一口,外皮鬆軟,內餡甜美,她如何都吃不夠,每次他辦事回來,都會給她捎一些,吃的多了便也不那麼喜歡了,隻是懼怕他,每次都是恭敬道謝,這幾年過去了,她刻意遺忘從前,對於麵前的紅豆糕反而提不起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