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獻遠遠瞧見王聞,便跑過去勾著他的肩膀,“你們家王爺還留著這醜八怪乾嘛?”他的神情裡已沒有剛才的憤怒,轉為戲謔。
“城主賜了凝珠姑娘血蓮花,臉上的傷自然能醫治好。”王聞的話刺激到了薑獻。
“你說什麼?血蓮花?”他顯然不願相信,青龍王城的聖物就這樣給了個丫鬟治臉傷,會不會有點暴殄天物。
似乎憤恨不平,他又倒回去,對著門猛拍,門在他的大力拍打下,竟有不堪重負的頹勢,沒過多久,蕊珠從裡麵將門打開,“薑小太醫,您有何貴乾?”經過剛才的侮辱之言,縱然蕊珠隻是一個小丫鬟也必不可能對他和善。
梨花坐在床上,見到這無理之人,語氣也生冷了幾分,“你想怎麼樣?”
薑獻像是少根筋似的,不諳世事,“我警告你,就算你容貌恢複了,也不要去勾引城主,不然我要你好看。”
梨花此刻就想激怒麵前的傻子,“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城主就是喜歡我怎麼辦呢?”
“你……你……不要臉,有了孟淮還不夠?”薑獻太容易被梨花激怒了,他根本沒想好自己這趟的目的是什麼,反而被梨花氣得要死。
“哦?城主喜歡你,那你呢?”孟淮低沉的嗓音在門口響起,此刻低壓下,他充滿了威懾。
梨花也沒想到孟淮會出現在門口,還將二人話趕話的內容聽了去,生怕他誤會,瞬間心虛得沒了氣勢,“奴婢隻是在逗薑小太醫,城主天人之姿,怎會喜歡奴婢呢?”
“那你呢?”孟淮重複著剛才的話。
“奴婢自知是蒲葦,自不會生了這般妄想。”梨花見他固執著剛才的答案,便假意答道。
薑獻哪能聽彆人戲弄自己之言,正欲上前理論,意外發現她的臉上有層透明的膏體,“你臉上塗的什麼?不是血蓮花!”果然作為一名太醫,薑獻還是敏銳的。
梨花哪裡知道這薑獻注意力變得如此快,竟將她臉上的雪肌膏識破,正當她不知如何回答時,蕊珠跪在了地上,“回薑小太醫,這是奴婢托人采買的蘆薈製成的膏,據說對疤痕有點效果。”
聽見蕊珠的解釋,梨花才稍稍鬆了口氣,以為此事便算是蒙混過去了,可她的神情變化全落在了孟淮眼裡,“正好薑太醫在,用在臉上之物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蕊珠隻得磨磨蹭蹭將雪肌膏的瓶子拿了出來,遞給了薑獻,“麻煩薑小太醫。”
剛拿到瓷瓶,薑獻便打開聞了起來,一股子中藥味,初步看了看,應是沒問題的,他正準備說,被一旁的孟淮打岔,“薑太醫檢查完沒問題再還與你們。”
無法,本沒這個打算的薑獻也隻得將瓶子合上拿走。
等幾人都離開後,蕊珠才小心翼翼挪到梨花旁邊,“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確是治療傷疤的,沒什麼問題。”梨花話雖是這樣說,可她的神情一點也不輕鬆,不怕薑獻查這藥膏,就怕孟淮查她們哪裡來的瓶子。
幾人剛回到書房,薑獻便開始說起來,“乾嘛讓我把藥拿走檢查,這種膏體根本無法檢查出到底有多少種藥材,不過蘆薈肯定有的。”
孟淮並未搭理他,將瓶子扔給王聞,“這瓶子什麼時候進來的?”
王聞自知疏漏,連忙跪下認錯,“屬下不知,無人察覺這瓶子的來曆。”
“很好,又是憑空出現,這背後之人還真是厲害。”孟淮顯然有點開始動怒了,觀察了這麼久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加上近日忙著整頓禁軍,府裡傳遞這麼大個瓶子居然無人察覺,“以後務必找人跟著凝珠。”
隻有薑獻還信著蕊珠的話,“那個丫鬟不是說在外麵買的嗎?問她在哪裡買的不就行了。”何必將問題複雜化。
孟淮無語,盯著薑獻,“你還是想辦法讓你長姐開心點吧。”畢竟淮王府的事真是指望不上薑獻這不諳世事的性子。
沒想到此話倒讓薑獻破防,“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的丫鬟,我長姐怎會是現如今這樣。”薑僖本就在病中,現下更是鬱鬱寡歡。
他像是未聽見般,“九祀節本是你長姐負責,現下……”
果然,薑獻聽見此事將旁落,慌不擇路,“那怎麼行,要是不讓長姐負責,她豈不是更是胡思亂想。”
孟淮總是能輕鬆抓住薑獻的軟肋,“所以,更是得讓她振作起來。”他的提點也不光為了薑獻,總不能讓紫宸宮的平衡就此打破,薑僖本就勝在操辦諸事妥帖,這要是被安盛淑搶了去,不正好將功折罪,他那好哥哥看在懷有身孕的份上,將之前的事直接翻篇,就不好了!
“好好好,我馬上就去辦!”薑獻隻留下一個背影,人早跑出去老遠。
書房裡陷入了沉默,王聞深知自己辦事不力,隻得想辦法補救,“王爺,您看這……”他將那瓷瓶遞了過去。
孟淮將瓶子打開看了看,“還回去吧!”凝珠敢往自己臉上塗,定是相信這瓷瓶的藥能醫治她的臉,正好自己也想見識下玄武王城的醫術,說不定真有意外收獲。
“可是……”王聞還是不放心。
“找人盯好。”王聞領命退了出去,而孟淮又拿起了書,本打算去紫宸宮的,現下竟沒了興致,讓薑獻去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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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十日,梨花這兒尤其清靜,她的活動範圍不過就房間外三丈的距離。
這日,她站在廊下迎著陽光看著遠處的柳樹,後背的傷除了些許紅色的印記,已好得七七八八。
“凝珠,過來喝湯了,這是李大廚專門為你做的。”蕊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三日前,她已正常上值,臉上的疤痕消了大半,遠看已看不出差彆,隻有近看能看出少量新長出的粉色肉與臉頰原本的顏色分彆。
梨花端起了碗,還未喝已聞見雞湯的清香,她輕輕吹了吹,這冷天與雞湯還挺搭的,好不容易才喝上一口,“真好喝。”她閉上眼,還未離開,已經開始懷念這裡的美食。
這幾日,她已將自己的東西分批藏好,與姐姐會合隨時可以離開。
湯還未喝完,蕊珠坐到她身邊,盯著她看了好久,才幽幽說道:“凝珠,你的臉比之前更白皙了。”
她放下了碗,明亮的眸子宛然一笑,似月牙般嬌俏,“之前的大花臉看久了吧。”其實她臉上的紅痕還很明顯,隻是沒有了猙獰的傷口,看不見裡層的肉已是清爽不少。
可蕊珠還是認真說道:“我說的真的,你塗了那蘆薈膏後皮膚更好了。”
“那你照照銅鏡,看看你自己的皮膚是不是也好了。”梨花不想與她分辯,兩人都用的同一種藥,即使皮膚好那也是兩人都好了。
蕊珠心裡嘀咕起來,自己早照過了銅鏡,雖然臉上的傷慢慢變好,可絕沒有凝珠的立竿見影。
見蕊珠還在那裡發愣,梨花遞給她一錢袋,“這給你,以備不時之需。”她本來想給蕊珠留點首飾的,可又想萬一被人發現,她解釋不清出處豈不是害了她,兩人作伴這些日子,還是很感激她的照顧,五十兩銀子算是她的一點心意。
“你這是做什麼?”見這麼一大袋銀子,蕊珠傻在原地,手足無措。
“留給你傍身,趕緊收起來,彆被人瞧見。”梨花不與她多說。
“可,可……”她緊張得說不出話,感覺要發生什麼,可自己的認知又講不出所以然。
兩人還在房裡拉扯之際,外麵傳來急切的聲音,“蕊珠姑娘,府裡來客人了,你趕緊過去吧。”原來是負責內院灑掃的丫鬟。
蕊珠隻得將銀子趕緊藏了起來,“來了!”
梨花看著蕊珠慌慌張張的背影,心想這丫頭真是讓人不放心,給她點銀子還怕成那樣,便笑著搖了搖頭。
蕊珠還未到書房,便見薑獻和他的義弟,也是他的貼身侍衛薑遼帶著一蒙麵女子來到書房,她趕緊插縫閃入書房,站在書案旁。手裡斟茶的動作嫻熟,來人還未坐下,茶已斟好,冒著騰騰熱氣。
“這丫頭比那凝珠會看眼色多了。”薑獻注意到她的動作,竟讚許了倒蕊珠,倒是他的義弟薑遼眼神暗示他,這是在淮王府!
薑獻才堪堪有了點自覺,收起了懶散的笑意。
“回來了就好,免得薑獻淨乾蠢事。”孟淮竟也打趣起了薑獻,拐著彎說他近日乾了好些不著調的事。
“我就說了那凝珠一句,某某人也是睚眥必報的。”薑獻語氣軟下來低聲說道。
“奴才幸不辱命,在和烏城內救了一女子,她正是瀟湘館的頭牌細雨姑娘。”和烏城是白虎王城的中心城,薑遼遠赴於此便是得到消息,酒萸肉正在此城中。瀟湘館正是與棲遲城銀杏樓齊名的清館,不少達官貴人不遠千裡就是為了聽一曲或賞段舞。
作為頭牌的細雨自是不同凡響,孟淮暗自打量起她,見她紅色妖豔的輕紗裙裝,蒙著麵紗,露出杏仁般的大眼睛,眼神裡秋波盈盈,這青龍王城的冬天竟讓人這麼不知敬畏!
本如此美麗驚豔的外表,可孟淮的關注點卻是:“細雨姑娘不冷嗎?”
女子並沒有因他突然的問話而顯得局促不安,反而大大方方行禮,“見過淮王爺!奴婢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