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作(1 / 1)

藏春閨 鬼南星 3961 字 4個月前

孟淮心思縝密,並不想與薑獻講這麼多,“王聞你親自傳信,讓秦月卿務必小心。”掌櫃是煙閣對外的唯一話事人,說明其在煙閣地位並不低,如果沒了掌櫃的,煙閣就得再暴露隱藏之人,代價實在太大。況且,隱藏的人裡誰重要與否,再找到這位隱藏之人,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徹底斷了對煙閣的掌握。

薑獻自然留在了王府用膳,飯後無所事事,他竟在孟淮的書房待了大半日不覺煩悶,較往日早不知所蹤。

連孟淮也好奇了起來,冷眸看了他許久,被盯得不自在的薑獻假裝咳嗽了聲,“你……有什麼話對我說?”他睜大雙眼,天真地看著孟淮。

“你今日無事?”孟淮不再看他,翻起了手裡的書。

“無事。”他回答得乾脆。

過了一會兒,薑獻放下手裡把玩的小玩意兒,歪著頭看著孟淮,“我在這裡陪著你,你可有感到欣喜?”

此話一出,房間裡的人一片嘩然,連一向雲淡風輕的孟淮也不免蹙起了眉頭,古怪地看著他。

梨花更是吃了一驚,探究地看著薑獻,又看看孟淮。心下了然,原來薑獻還有這毛病?怪不得他在淮王府的時間比在自己家還多。

見幾人表情不自然,薑獻也慌了起來,“不是,你們誤會了,你們真誤會了,是我長姐,長姐……”

幾人也不搭話,隻是審視著他。

“是我長姐,說前幾日請凝珠姑娘,結果鬨出了如此大的誤會,令王爺不高興。她怕王爺因此又離家出走,畢竟按著王爺的習性,此刻早已不知所蹤。”薑獻一股腦將長姐交代不要聲張的事情全盤托出,心虛得聲音越來越小。

“唉,長姐也是無妄之災,那日賞花本意是讓各位夫人捐資為九祀節獻一份力量的,結果也不了了之了。”

“不過我跟長姐保證了,說王爺絕不會因此事離家出走的,畢竟我能讓王爺高興起來,這不剛回到府裡,王爺就差人來請,我不就正好來與王爺解解悶。”此時的薑獻真的誠意滿滿,一口一個王爺,做足了要為長姐賠罪的架勢。

孟淮聽見他如此荒唐的理由,隻揮了揮手,王聞便已懂了王爺的意思,他拉上王伍,兩人一人一個肩膀,將薑獻拖了出去。

隻是梨花憋著笑有點內傷,實在沒忍住,隻得掩著嘴假意咳嗽了兩聲,才堪堪掩蓋住笑意。

孟淮難得臉色難看,他帶著怒意瞥了梨花兩眼。

“薑側妃生病了,你進宮去看看她。”沒過多久他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淡,目不轉睛地看著書裡的內容,連頭也未抬。

梨花看了看周遭,隻餘自己一人,她將手指指著自己,“奴婢?”

“不是你是本王?”倒是這話暴露了孟淮還留存的怒意。

梨花自是不敢繼續嘲笑他,連連答道:“是。”

這正如她意,接近青龍王城城主就有機會知道血蓮花的下落。

她猶豫片刻說道:“王爺,奴婢想出府一趟,為側妃娘娘采買禮物。”

聽見這話,孟淮倒是有點驚訝,滿是疑問看著她。

她連忙解釋道:“側妃娘娘生病,還專門讓薑小太醫來府上看望王爺,看來是鬱結於心,娘娘見慣了宮中的貴重之物,偶爾見見凡塵的稀奇玩意,也許心情便能舒暢,病嘛……自然就‘藥’到病除了。”

“沒想到你倒懂得看病。”他的語氣裡聽不出是對梨花的調侃還是說她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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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手裡拿著冰糖葫蘆,正美滋滋地吃起來,她咬下一個接一個紅彤彤的山楂,嘴裡像是安裝了去核的機關,突突突……幾下果核就被全吐了出來。

沒成想到最後,孟淮居然還是放她出了府,不僅安排了軟轎,還安排了6名隨從,王聞在挑選人手時,挑得無比精細,他在心裡腹誹,‘這凝珠姑娘是徹底站穩腳跟了,獨得王爺的寵愛!’

經過一家精品鋪子時,隻見它門前掛著精美的木雕招牌,門口兩側擺放了幾盆梅花,散發出清幽淡雅的香氣。與旁邊的酒樓和賭坊相比,就好比一青蔥少女與一群糙漢站在了一起,格格不入。梨花沒忍住好奇,帶了兩人便走了進去。

踏入店內,首先吸人眼球的便是其古色古香的布置。木質的架子上擺放著各種精美的商品,從名貴的絲綢、錦繡到精巧的瓷器,每一件都像是藝術品。靠牆的架子高矮錯落,更是懸掛著各種風格的畫作,書法作品。

梨花置身其中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圈,麵對各種精美的商品她無從下手挑選,今日出府的目的其實隻為將消息傳出去,真來到這全是精品的店鋪更是不知從何入手。

倒是牆上懸掛的字畫吸引了她的注意,在府裡時,王爺不是作畫、寫字就是看書,梨花覺得枯燥得很,可久而久之竟也能看出些高低來,許是孟淮對她潛移默化的影響,與這裡懸掛的書畫一對比,也覺得孟淮技高一籌。

她久久駐足在書畫麵前,在旁人看來,那看得是入神沉迷,連負責書畫區的售貨先生也對她熱情起來,勢必要抓住這位大主顧的‘錢袋’,“姑娘,好眼力!”

梨花才回神,她疑惑地看著這位正捋著胡須的老者。

“這畫中人在山林間溪水旁,靜靜看書,怡然自得。雲霧繚繞間,更是自由自在!姑娘是感覺到了畫裡的自由暢快嗎?”那先生經過年歲的滄桑嗓音,讓梨花有片刻進入了畫中。

不過等她回神,她隻覺得這不正是孟淮嗎?每日都是這般姿態,做作!

這時,旁邊人打斷了此刻的寧靜,“先生,莫要高估了她,賞畫這等雅事豈是她一個丫鬟會的!”

梨花本還在自己的思緒裡,被人無端打斷不說,還貶低自己一番,她蹙了蹙眉頭,轉頭看著來人。

辨認了片刻,便想起昭柔縣君那張得意的臉龐,梨花心裡直罵冤家路窄。她看了看周遭,見昭柔隻有兩個女婢跟隨,“原來是王爺莫須有之表妹呀!”梨花化身毒蛇之人,見到皇親國戚也沒有絲毫如履薄冰。於她而言在這廟堂之外,天高海闊,見勢不對立馬撤退!

聽見這話,昭柔縣君登時氣得跳腳,也不廢話,向兩名婢女使了眼色,二人會意便上前準備教訓梨花。梨花眼眸微轉,心想自己對付兩個深閨的婢女還是綽綽有餘,準備舒展筋骨等她們再靠近一點。

又往前了兩步,可梨花還未來得及出手,身旁的侍衛竟將刀豎在了身前,將梨花擋在身後。

“淮王府出行,爾等不要作亂!”如此正義的侍衛不愧是王聞精挑細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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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站在精品店鋪門前,手裡拿著剛隨意挑選的茶葉香包,納悶地朝裡看了看。剛剛發生的一幕對於她而言還是太過滑稽。

終於有那麼片刻她明白了孟淮的無奈,這偌大的棲遲城作為城主唯一的弟弟,不是紈絝也勝似紈絝。自己想打個架也沒能打成,那昭柔一見侍衛言辭警告竟然偃旗息鼓,瞪了一眼梨花就灰溜溜走掉了。

連梨花也看了看那幾名侍衛,猜想他們應是武功了得,自己估計也不是對手。

她吩咐侍衛將剛采買的物件全部放到馬車裡,包括那幅畫。

她坐在酒樓靠窗的位置上,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她裝作很儘心的樣子,每樣點心均嘗了一個,待她吃得七七八八,她慢悠悠品著茶往窗外望去,熙熙攘攘,吆喝聲不斷,從斜上方看下去,賭坊的門緊閉,顏色灰暗沒有光彩。

自己如今也吃飽喝足去賭坊借個茅廁應是不為過吧。思及此,她狡黠一笑,“我去如廁,你二人將這點心打包,再另外打包綠豆糕與紅豆沙。”

她說完便走,手忙腳亂的侍衛隻得一人留下打包,一人追上梨花。

久了沒乾自己的老本行,梨花有些生疏,好不容易利用障眼法順利將侍衛甩下,從後門溜出進入賭坊。

隻正常如廁的時間她便返回,剛走到桌邊,隻見一名侍衛在那裡,她先發製人,問道:“打包好了嗎?”

“回姑娘,打包好了。”那名侍衛答道。

這時另一名侍衛才急急忙忙回到這裡,神情裡充滿了焦急,見梨花安然無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二人眼神對視,而梨花裝作沒看見,“天色不早了,我們走吧。”

馬車裡,梨花將采買的東西進行了整理,將要帶進紫宸宮的東西清點了出來,提溜在手上。幸好今日看守並不算嚴格,她好歹是將詢問煙閣是否出事和尋雪肌膏的消息一並傳了出去。

她踩在紫宸宮門口的石階上,故意挺拔著身姿,佯裝神情淡定,“馬車裡的東西送回王府,轉交蕊珠姑娘。”

說完,她向後拂了拂衣角,拿出‘淮’字令牌給宮門侍衛檢查,隻見一位嬤嬤正站在宮門內,待她定睛看去,原來是薑側妃身邊的秦嬤嬤,她帶著乖巧的微笑向這嬤嬤微微拂身行禮,“嬤嬤安!”

來人倒是熱情極了,話說得滴水不漏,不愧是久居深宮,經驗老道,“姑娘快快請起,您能來看望娘娘,娘娘說不出的高興,讓老奴來這兒迎您。”

兩人謙讓幾分,便向著深宮走去。

一路上紅牆黑瓦,青色的石板路,梨花走在上麵,靜謐得過分。沒有王嬤嬤的從旁提點,梨花稍顯底氣不足,默默為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