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璿(1 / 1)

藏春閨 鬼南星 4107 字 4個月前

闖入梨花視野的是一女子,一襲飄逸紅衣,無比張揚,無數的長辮子紮於腦後,顯得乾淨利落,眉峰上翹,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充滿了輕蔑,梨花不知情況,隻得轉頭看向孟淮。

“陵璿,你這是做什麼?”孟淮的聲音清冷了幾分,裡麵夾雜著因趕路還未平息的少許喘息。

“淮哥哥,你回來啦?”被喚做陵璿的女子連忙收起她囂張跋扈的一麵,聲音轉而無比嬌俏,可她接下來的話聽起來卻無比刺骨,“人家午時就到了,想著先來陪你用膳的,誰知這幾個死丫頭說不知道你去哪裡了。”她的聲音隨著她所說一路高亢,變得尖銳起來。

“就算不知道人去哪裡了,可以讓李公公找人傳信呀,你乾什麼無緣無故打人!”梨花的聲音鏗鏘有力,主殿所有人都被她的言語驚著了,遂紛紛看向她。

她此時不管不顧起來,已然忘記她現在的身份還是一介命如草芥、任人宰割的婢女,名為凝珠。

陵璿找到聲音源,微眯著眼打量起梨花,“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死丫頭,找死是吧?”她惡狠狠地開口道。

跪著的最裡的丫鬟怯懦地開口道:“公主,她就是凝珠。”

梨花努力辨認著聲音,可實在沒什麼印象,她不免好奇,這哪裡來的公主,在淮王府喊打喊殺,這淮王爺卻未加指責,真是有意思!

她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原來就是你勾引淮哥哥!”話音剛落,一條鞭子就朝梨花甩了過來。

可梨花正在給蕊珠套外衣,壓根就沒想到這人膽大包天至此,當著王爺的麵也敢打打殺殺,她正準備側身躲過鞭子時,離她最近的蕊珠突然擋在她的前麵,企圖用她的後背替她接了這一鞭,好在她反應及時,抱著蕊珠往旁邊用力一側身。

鞭子的全力沒有落在二人身上,可蕊珠的手臂還是被鞭子的尾巴掃了一下,“啊!”蕊珠當即發出了慘叫,手臂頓時血肉模糊。

梨花正欲起身與這公主過上兩招,沉默不作聲的王爺突然開口了,“陵璿,你怎麼來了?來之前提前告知,本王好去接你呀。”聲音還是如剛才般清冷,仿佛這才是他原本的樣子,而旁邊的王聞摁住了梨花的動作,避免了新的問題出現。

這陰晴不定的公主,立馬將臉上堆滿了笑,轉身走到孟淮的座位旁落座,儼然一副女主人派頭。“淮哥哥,你身子骨不好,璿兒當然得體諒你了,不能讓你勞累,不然我父王又要怪璿兒不懂事了。”

孟淮沒有與她多加交談,“這麼晚了,先用膳吧,用完膳後本王親自送你回驛館。”

“啊?我不要住驛館……”陵璿撒起嬌來,被孟淮的眼神製止。今日在淮王府大鬨一場已失體麵,陵璿不得不隱忍著,等再找機會收拾那幾個死丫頭,她恨恨想著。

李雲海開始著手嬤嬤們上菜,王伍像拎小雞似的將那受傷的二人拎出去,王聞則扶著蕊珠和凝珠,誰知還沒走到門口,座上的陵璿眼神掃視過來,“慢著,凝珠過來伺候。”

梨花準備掙脫王聞的牽扯,和那個狗屁公主痛痛快快打一架,可王聞用力地按著她的左手,暗示她看看蕊珠此刻的樣子。她自然也懂得王聞的意思,蕊珠受傷不輕,要以她為鑒;如果她非要衝動行事,可能蕊珠的性命也不保,所以她隻能忍著。

她暗暗歎了口氣,將王聞的手甩開,走了過去,正欲行禮,孟淮將手裡的帕子扔到梨花的身上,語氣裡充滿了對梨花的嫌棄,“你叫她過來乾什麼,她一個粗使丫頭,讓她端個盤能打碎一地。”

果然陵璿公主來了興致,“還有這事?那她為什麼是一等女使?”

孟淮裝作驚訝的樣子,“一等女使?一等女使剛剛不是被你責罰了嗎?教訓下也好,免得服侍不周到。”

陵璿果然一副被人欺瞞的神態,眼神淩厲地轉向王聞。

王聞謹小慎微,弱弱開口道:“素荷和素蓉才是一等女使,近日接連犯錯才被王爺罰去灑掃,實在是無人可用才換了兩個三等丫鬟來頂頂,誰知這兩個看著機靈實則也不是乾精細活兒的,將王爺最喜歡的那條金色雲紋腰帶的絲線都掛壞了。”

“什麼?那可是我送給淮哥哥的,是誰?”陵璿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她似乎更生氣了,孟淮看著眼前本來慢慢平息下去的女人此刻暴跳如雷,也瞪了兩眼王聞,怎麼都是蠢人?本想把事情圓過去,此刻又扯出新的麻煩。

王聞也很冤,本想幫王爺將討厭的腰帶找個說辭就此毀了萬事大吉,誰知竟然是陵璿公主所贈,難怪王爺不願佩戴。

“回稟公主,是奴婢,準確來說也不是奴婢。”站在一旁的梨花平靜地開口,不卑不亢。而陵璿眼中噴火,想吃了她的心都有,她卻不緊不慢解釋著,“其實是個誤會,王爺因尤其喜愛那條腰帶,時常佩戴,上次薑小太醫來給王爺施針,不小心將針掉到了王爺的身上正好將腰帶拉勾絲了,王爺手背正紮著針一時不查,不然鐵定會讓薑小太醫賠償的。”

陵璿憤恨地說道:“又是這個薑獻,老是欺負淮哥哥,整個青龍王城隻有他們一家太醫是不是?”她發泄完後,後知後覺薑獻來紮針鐵定是孟淮身體哪裡又不好了。

她轉頭憐惜的看著孟淮,“淮哥哥,你又怎麼了?怎麼生病的消息也不傳於我,這樣我好早點過來陪陪你。”

聽見她這麼說,就知事兒算是糊弄過去了,幾人均舒了一口氣。

孟淮在上菜的空隙瞟了眼梨花,梨花衝她眨了眨眼睛,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孟淮此刻對她是讚賞有加,心想這丫頭小腦袋還挺靈光的,不過也是個小心眼,睚眥必報的性子,還會禍水東引,他不禁對薑獻感到一絲同情。

用膳時,梨花故意給孟淮和陵璿夾菜,動作粗俗,好好的美味佳肴到了他們碗裡,成色看起來就不那麼好了,實在令人沒什麼食欲,孟淮動了幾下筷子就放下了。

陵璿素來也關心孟淮的飲食,看他隻吃了幾口,便將氣撒到梨花頭上,“行了,果然不是個伺候人的。”說話的同時,她仔細上下打量了梨花一番。

“看起來還頗有幾分姿色,這手上的動作可真是……”一時她竟想不到合適的詞,“不忍直視……”如果說之前陵璿對梨花還有所顧忌,那此刻,她更想打發了梨花一了百了。

即使男人們瞎了眼,女人也不會放過自己的潛在敵人,即便那隻是一個小小的丫鬟。

“這麼不頂用,找人牙子發賣了了事,這等姿色去了青樓估計還有一番造化。”陵璿年紀不大,比孟淮還小上一歲餘,竟從她的口中說出如此粗俗的話,孟淮倒是一點也不驚訝。梨花聽了也甚是樂意,那她就可以離開王府,到時她一定找機會打死這個女人,什麼公主?竟然是個下三濫的玩意。

倒是難為了王聞乾著急,“公主萬萬使不得,您想想她又不頂用,不正是這張臉還勉強充充門麵嗎?咱府裡現下已沒有人可用了,不能再讓整個青龍王城的人嘲笑咱王爺。”這倒是提醒了陵璿,剛被她打得半死的占了三個,以往要是有出挑一點的,她來一次收拾一次,確實沒啥人了。

“那行,等後續人補上了再發賣吧。”陵璿以女主人的姿態發言,抬頭瞪了梨花兩眼,“好生服侍,再敢怠慢,挑了你的手腳筋。”

梨花裝得膽小害怕的樣子,連忙跪下磕頭,“謝公主不殺之恩。”

梨花一直跪在角落裡,期間陵璿軟磨硬泡,想住在王府裡,可孟淮以二人還未成婚,這樣做對她名聲有損為由,非常堅定將她送走,“我送你過去,備馬!”孟淮都說到這份上了,陵璿隻好跟在孟淮身後。

王伍前頭牽馬車去了,王聞則一把扶起梨花,“今日得姑娘解圍,王聞感激不儘!”梨花才驚覺自己終於又自由了,她不免忿忿不平,“蕊珠被打成那樣,就這麼算了?”

“姑娘還是忍下了吧,王爺拿陵璿公主都沒有辦法,切勿以卵擊石,做無謂的犧牲。”叮囑完後,王聞似是想起什麼,“蕊珠姑娘的傷已著大夫看過了,您回去看看她吧,晚飯我著人送到姑娘房裡。”說完便也忙去了。

可沒人與梨花解釋這是怎麼一出戲,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公主,她隻得按摩了自己的膝蓋,便回去看望蕊珠。

剛進門,就見蕊珠那高高腫起的臉,在昏黃的燈光照射下,顯得異常猙獰。

回想在主殿時,蕊珠在自己已受傷的情況下,還護著她不被鞭子所傷,她塵封已久的內心此刻也是動容的,她檢查了下蕊珠的手臂,包紮得嚴嚴實實,不用想紗布下的手臂肯定血肉模糊,她暗自捏緊了雙手,拳頭捏得咯吱咯吱想,心想遲早有一日要找那什麼公主報仇。

這時,床上的人兒輕微動了動,梨花緊張的看著她,“你醒了?”蕊珠的眼皮慢慢抬了起來,顯得異常吃力。

“你真是傻,為什麼要替我擋那一下,這下好了傷得更重了。”梨花的語氣哽咽,實在不明白蕊珠怎如此傻。

“你之前……落水,還未……痊愈……”她慢慢一字一句說道,嘴角還咧了個笑容,慘白的臉色,紅腫的臉頰,搭配起來非常奇怪。

“你還是彆笑了,醜死了!”梨花的本意是讓她好好休息的,話已出口,也沒來得及捂住,“我不是那意思,你臉上的傷不會留下疤痕的,我知道玄武王城有一種藥可以消除疤痕的,我會想辦法給你弄來。”

蕊珠隻當凝珠是在哄她,她的臉算是被打爛了,她已經不抱希望,命如草芥的奴婢還留著命就不錯了。

梨花想著她之前照顧自己的樣子,有樣學樣,“你餓了嗎?王聞說待會兒就送飯過來,你現在隻需好好休息!”

蕊珠點了點頭,“好,我會好起來的。”都不用梨花多加安慰,令人無比心疼。

“今日之事,我有諸多疑問,你不用說話,免得扯著傷口,我就發發牢騷呀,你聽著就是了。”梨花坐在床邊開始細細數來。

“那公主到底什麼身份呀,連王爺對她都客客氣氣的,還有那素荷與素蓉怎麼也被打成那樣,還攀扯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