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從未如此動怒,王聞王伍聽見命令,立馬執行起來,這架勢令其餘人等瑟瑟發抖,立馬跪在了地上,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環顧了丫鬟房一圈,最後定格在床上的凝珠身上,不過什麼也沒說,踢開門就往外走,王聞王伍見狀,將兩個當事人也“請”了出去,蕊珠此時不敢多言,她擦了擦眼淚趕緊給凝珠披了件外衣,跟著往花廳去。
李大娘見凝珠被帶走了,悄摸往前院門廊跑去。
幾人前後腳到達花廳,孟淮非常有氣勢的掀了袍子下擺坐在主位上,薑獻看他的架勢也不敢再嚷嚷,悄悄將堵在嘴裡的布拿下來,隻有凝珠被捆了手臂押著跪在了地上。
她披散著頭發,初冬的天氣隻披了件外衣,落水後身體還未康複,臉色慘白無顏色,此時的她還不明所以,可眸子明亮,如同初升的朝陽,不含一絲雜質,那眼神中流露出的純真與無辜,讓人頓生保護之意。
孟淮將目光移開,提高了音量,“將她扶起來鬆綁,不準再鬨,成何體統!”
薑獻還不服氣,正準備說什麼,發覺王聞拉了拉他的衣角,這才想起來不能惹孟淮生氣了,畢竟他翻臉無情,自己還是不要去觸逆鱗。
“你給她好好再看看,看不好就換人!”孟淮的手指了指薑獻,便把玩起隨身攜帶的玉佩,手上的觸感溫潤滑膩,玉麵紋理清晰,光澤內斂而不張揚,梨花此刻的注意被玉吸引著,薑獻正準備給她把脈就被她一把呼身上了。
“你看看她……”薑獻何時受過這種委屈,立馬叫嚷起來。
梨花驚慌失措,剛才她所有的注意都在玉上了,也沒成想誤傷了薑獻,雖然此時她正在病中,力道並不大,但她不想惹事,慌亂之中眼神與孟淮的撞到一起,她趕忙低下了頭,避開了視線。
好在後麵一切順利,薑獻替梨花把了脈,讓蕊珠翻看她的上下眼瞼,最後檢查了耳朵,隨後他將自己的醫篋收攏妥當,瞟了瞟梨花才說道:“耳朵,說話都沒問題,嗓門大著呢,狂證有待觀察,不過好像失憶了。”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孟淮一眼。
聽見‘狂證’二字,梨花捏緊了拳頭,實在是想揍不能為之,她在心裡默默記下了仇,遲早要用針紮得薑獻求饒才算出了這口惡氣。
蕊珠聽見凝珠失憶,她眼淚就掉了下來,立馬跪到地上,一個勁的磕頭,“求王爺救救凝珠……”
薑獻老大不樂意了,“這有啥好救的,說不定失憶更好呢!”
孟淮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失憶不易治,可能以後就想起來了,”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凝珠一眼,“凝珠二人以後住左偏殿,病好了到跟前伺候。”
說完便離開了花廳,隻有蕊珠一人是真正高興的。
回去的路上,蕊珠一直在叮囑,“凝珠,你以後不能這麼衝動了,我們搬到左偏殿就離素荷她們幾個近了,得小心才是。”
梨花壓根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隻是暫時在這裡落腳,而非一直生活在這裡,等病好了她就偷摸出府完成任務,然後離開青龍王城。她的手扶著門廊微頓,身旁的蕊珠連忙問道:“怎麼了?”
梨花才回過神,“沒事。”她剛才隻是想到了淮王爺手裡的那塊玉,成色真是好極了,走時若能將它帶走也不枉來此一遭,梨花滿足地抿嘴笑了笑。
而另一邊,薑獻一反常態沒有去找孟淮理論,而是回了自己家。
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接下來的幾日,梨花過得很是愜意,不用伺候人,也沒人來找茬,她每天的任務就是吃吃喝喝,去湖邊散步,順便探查探查那天是否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
這天上值,正走到前廳門口,就遇見了兩個侍女,本來梨花是不在意的,可她們的眼神裡充滿了埋怨與躲閃,這讓梨花很是不解,“我與她們有過節?”
蕊珠難得高調一次,“哼,我懷疑就是她們把你推下水的,素荷她們是一等侍女,以前老是欺負咱們,不過你都不記得了。王爺不知為何罰她們灑掃院子,我們倆就頂替她們啦。”語氣裡充滿了幸災樂禍,不過在蕊珠這個小丫頭的眼界裡,自己被提拔到王爺身邊伺候,那是莫大的榮幸,雖然沒有明說成為一等侍女,可那都是早晚的事,到時還可以漲月錢。
梨花把蕊珠說的放在了心裡,說不定這兩人和打她一掌的凶手是一路人馬,空了得去套套她們的話,梨花暗自想著。
“奴婢給王爺請安!”梨花在來之前已經被蕊珠教導了無數遍,低著頭隻能看見孟淮的錦靴,金色錦緞製成,她想這鞋一定很值錢。
而孟淮頭也不抬不知在寫著什麼,尤其專注,梨花礙於半跪著的姿勢,雖有所好奇,可也按捺住直接起身。
“磨墨!”梨花正在愣神之際,蕊珠已經拿好墨條,小心翼翼磨起來,她隻好站在一旁,不用乾事也樂得其所。
過了一會兒,孟淮停頓住看著蕊珠磨的墨,蕊珠額頭泛起了點點汗珠。
“蕊珠,你去看下膳房給王爺準備的吃食好了沒有?”聽見王聞的話,蕊珠先是看了孟淮一眼,見他沒有指示,連忙放下墨條,“是!”逃似的離開了書房,她不知何處惹到了王爺,一刻鐘前的喜悅,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在此刻消失殆儘,剩下的是無儘的壓力與恐懼,看來一等侍女也不是這麼好乾的,她後悔萬分,自己不講義氣,扔下凝珠一人就跑了。
“磨墨!”同樣的話,孟淮又說了一遍,梨花隻好上前。
不知何時,王聞也退到了門口,書房就隻剩下正在作畫的孟淮和磨墨的梨花,這下梨花可以光明正大看他手裡寫的東西了。
她一邊磨墨,一邊歪著身子看他作畫,有山有水好不愜意。
可過了會兒,梨花就知道苦了,墨已經快成漿水了,也沒聽見孟淮叫停。
她觀察了孟淮正專注在畫上,悄悄將一隻手放下來休息,這樣兩隻手交替不至於太累。
孟淮當然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勾了勾唇微笑,雖然還不知道她的底細,相信不久的將來她就會暴露,畢竟看起來蠢蠢的!
一上午的時光就這樣過去了,中途上了一次點心,可把梨花饞壞了,可就算她以前沒當過侍女也知道不能跟主子要吃的,她就一直忍著吞咽口水。
臨近午時,紫宸宮傳話,“城主邀王爺您進宮用膳。”
正洗手的孟淮接過凝珠遞的帕子,慢條斯理將手擦乾,後又將帕子扔到了凝珠身上。
“王爺,讓素荷跟著嗎?”李雲海試探性的問道。
李雲海和他哥哥李德海是前任城主,也就是孟淮的父親那時培養起來的心腹太監,後二人分彆給了現任城主和孟淮,李雲海倒是忠心耿耿,可孟淮總是有所顧忌,所以李雲海也就被高高捧起了。
孟淮走在前麵,“不用。”
一刻半鐘,孟淮的轎子穩穩落到紫宸宮主殿前,整個青龍王城隻有孟淮可以不在紫宸宮門前下轎,這都是做哥哥的疼愛身體羸弱的弟弟的表現。
太監已進去通傳,孟淮到的時候,青龍王城主孟章已經站在門前迎接他了,“城主,都說了淮王爺會來的,您還非得在這裡盼著。”側妃薑僖微扶著城主,笑意連連。
“你看看薑獻說的那丫頭跟來沒有?”聲音不大不小,被正走進來的孟淮聽了個十成。
孟淮的臉色一下陰沉了不少,“王兄,王嫂!”他雙手握拳算是行過禮了。
按照青龍王城的規矩,孟章還未娶大妃,孟淮就沒有王嫂,也就不應稱側妃為‘王嫂’,可孟家與薑家的關係屬實淵源頗深,孟章也就不曾糾正過孟淮的這一聲‘王嫂’。
與孟淮身體羸弱不同,孟章威武不凡,身姿挺拔,身著玄衣威嚴肅穆,可麵色如春風吹過,和曦,“免禮!”
孟章先行落座,孟淮與薑僖分彆落座兩側。
孟淮對吃食索然無味,咀嚼也慢,孟章用好後專注看著孟淮用膳,頗有點民間家人用餐的味道。“你呀,老是吃得這麼少,身體怎麼能好呢?”
孟淮不語,每次來紫宸宮用餐必不可少被說一通,他受著就是了。
好不容易上了漱口水,孟淮端起茶品了起來,也不主動找話聊。
孟章側著頭看了看自己專心品茶的弟弟,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最近棲遲城查得怎麼樣?有什麼嫌疑人等?”
“這事,臣弟讓薑獻在查,一有進展立馬上報。”孟淮回道。
側妃聽了頭大,自己的親弟弟是個什麼路數,她還是知道的,“薑獻恐難當大任。”
話音剛落,孟章衝她擺了擺手,接著說道:“本宮也不與你繞彎子,禁軍統領這職位給誰都不放心,你還是擔了吧!”
“禁軍統領安盛湘不是王兄的心腹嗎?怎麼,最近王兄與安王嫂感情不和?”孟淮難得皮一下子,又看了看坐在對麵的薑僖,安側妃與薑側妃兩人分庭抗禮,好不和諧,這是怎麼了?
“你彆打岔,臨近冬至,九祀節來臨,各城人馬齊聚棲遲城,到時人流如潮,衝突事件頻發,隻有你能讓本宮安心。”孟章拍了拍孟淮的手背,鄭重其事。
“乾不了,您另請高明吧!”說完,他頭也不回往殿外走去,留下兩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