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陸至杭上沈家門拿紅包了(1 / 1)

輕輕輕的夏 米酥酥 3530 字 11個月前

昨晚的記憶碎片在她腦中迅速拚接,想起來後窘迫地打著招呼:“早,早啊,哦對,新年快樂!”。

陸至杭臉上漾起不加修飾的笑,剛想講話卻遇見上香回來的沈行周父母和奶奶。沈雲鶴先上去打招呼,“周周這是你朋友嗎,之前怎麼沒見過?”

“奶奶、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沈行周同學兼同桌,我不是這邊人,因為今年爸媽工作不在身邊,所以才隨姑姑回老家過年。”陸至杭“不卑不亢”地答道。

老太太忙接過話:“我想起來了,年前是聽老李說過,今年她兒媳婦要帶著一雙侄子侄女回來過年,哎呀這小夥子長得真好,又這麼懂事有禮貌,快彆站著了快進屋吃點糖果吧!”

“是啊是啊,周周快讓你同學進來,桌上有好吃的先拿一些,我和你奶奶去煮湯圓。”

沈行周有些急了,她不知所措地望著陸至杭,自己不好意思說出口,但她覺得以陸至杭的性格肯定會拒絕進門。可下一秒,她傻眼了。

隻見陸至杭並不理會呆若木雞的她,徑直走到門口,衝著還在門口的沈雲鶴乖乖一笑:“謝謝大家,叔叔,我進來不會打擾到你們吧。”

“怎麼會呢!叔叔就喜歡你們這些孩子,人多熱鬨,這孩子怎麼這麼懂事,趕快進來,外頭冷。”沈雲鶴是打心眼兒裡喜歡女兒的每一個朋友。

沈行周欲哭無淚,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冷麵陸至杭嗎?還是說,這個冷酷霸王龍本來就人前人後兩幅麵孔。

偌大的圓桌上,陸至杭和沈行周對角坐著,雙雙低頭吃著碗裡的湯圓,雖說這陸至杭剛才進門的時候泰然自若、大方得體,可這會兒隻剩兩個人這麼麵對麵坐著,還是在沈行周家裡,也開始渾身不自在起來,甚至有點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被控製了意識。看著他頭也不抬的樣子,沈行周不禁腹誹:你說你個陸至杭大年初一早上沒事上我們家串什麼門呐,醒醒他們一個都不在,新年頭一天我在自己家裡吃個湯圓都拘謹著,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剛才在門口你不是氣定神閒的嘛,你倒是張嘴說句話呀。

從進門坐下開始吃,時間大概過去了五分鐘,可仿佛身上的每個毛孔都挨個熬過了十大酷刑,寒冬時分,陸至杭的額頭居然沁出了點點汗珠。

“五彩小圓子來咯!這些都是周周的媽媽和奶奶昨天下午親手做的,小杭你每一樣都嘗嘗。”沈雲鶴的加入終於打破了詭異的氣氛。

陸至杭見碗裡的芝麻湯圓還有好幾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叔叔,我碗裡的還沒吃完呢,可彆浪費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沈雲鶴頗有種倚老賣老的姿態,“這叫有吃有餘,才能年年有餘,這吃不完的,都是留給來年的福氣。”

他又寵溺地看了一眼沈行周,“我們周周雖然胃口小,但是每一樣她都不會放過,所以你看長的多有福氣呀!”

沈行周聽他在陸至杭麵前這麼誇自己,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嗔怪道:“爸,我同學在這裡,你亂說些什麼呀。”

“我覺得叔叔說的挺對的,老師同學不是常誇你有福氣嗎?”

聽到這句話,剛舀起的湯圓一個沒拿穩又掉回了碗裡,她真的服了眼前這個人了,平時屁都不舍得多放一個,今天怎麼顯得如此異常活躍。

開始還怕浪費的陸至杭在“年年有餘”的說服下,嘗遍了每一種口味。記憶裡,正月初一早上的湯圓永遠是超市裡買的,談不上愛吃,就隻是應付一種形式。而今天在這裡吃到的湯圓和以往的都不同,除了芝麻餡、豆沙餡、蜜棗餡、桂花白糖餡等不同口味的湯圓外,還有不加餡的純糯米小圓子,有綠豆味的、玉米味的、香芋味的、南瓜味的,五彩斑斕,甚是好看,入口軟糯香滑、唇齒留香,甚至還帶點說不出的讓人留戀的味道。

終於,被喂胖了三斤的陸至杭提出已叨擾多時,準備禮貌離開之時,關玉從裡間拿出一個裝滿糖果、蜜餞的袋子塞給他,就在他推脫不了勉強收下的時候,關玉又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嚇的陸至杭如電擊般彈射出去,頭和雙手搖的像上了發條的撥浪鼓,弄得一屋的人都開始笑起來。沈行周見他這個樣子,實在忍不住了,解釋道:“這是我們這兒的規矩,新年第一天小輩喊了人長輩就要給紅包,你姑姑他們也會給我,你收下就是,不必有心理負擔。”陸至杭又回頭看了看其他人,發現大家都在點頭,這才將信將疑地接過東西,不停地欠身道謝。

臨走時,沈雲鶴還邀請他多來玩,並提出讓他開學以後也多來家裡串門。

陸晚亭今早淩晨也隨姑姑出了門,回來的時候不見了陸至杭,便一直在門口守著,當她看見自家弟弟居然拎著個裝了各種零食的袋子,在鄉間小路上悠哉悠哉走過來的時候,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猛地揉了一下眼睛,確認是自己的親弟弟以後,快速衝上去就是一頓盤問,當陸至杭在她的逼問下全盤托出了一早上的際遇後,陸晚亭臉上寫滿了慈母的欣慰,一邊大快朵頤品嘗著弟弟帶回來的美食,一邊大讚自己的弟弟有禮貌、進退得體、不駁長輩麵子。她搭上陸至杭的肩膀,頗為得意地說:“我們家的小男生開竅了,你既然占了人家便宜又收了人家長輩的見麵禮,那可是要負一輩子的責任的,姐姐等你們一起長大!”

陸至杭聽到這話嚇得一激靈,一把甩下她手臂就問:“你在說什麼!”

陸晚亭這才發覺說漏了嘴,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巴,拚命搖頭企圖假裝一切不曾發生過。陸至杭也沒多想,以為是昨天和楊醒醒他們聊天的時候提起的,也沒細問下去。

似乎因為每天走親訪友的緣故,正月假期過得特彆快。一到初六,人們便已陸續開工。大家也不舍地告彆了一年一次的大團聚,各自奔向充滿希望的新旅程。

每次開學前,楊家和沈家也總是會在一起吃頓飯,楊念山一家因為在外省,已經提前回去了。雖然平時不少來往,但是正月裡的第一頓飯總是顯得更有儀式感,兩家人沒有以親戚的形式走動,反而更多了些自在和隨意。沈家二老有事暫留鄉下,年輕人之間更加放鬆。長輩們推杯換盞,孩子們分享秘密,一切都在美好中靜靜地流淌。

突然一陣急促的來電響鈴,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驚心刺耳的打擾,眾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到手機主人身上,楊輕山放下酒杯,有些心急地去掏褲子口袋裡的手機,卻一個沒拿穩,手機掉在了地上,呼叫依舊在持續,楊輕山離開座位,有些笨拙地蹲下身,從地上撿起手機,起身拍了拍機身上的灰,終於接通了電話。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隻見楊輕山的表情從錯愕到失神再到疑惑,繼而滿臉悲戚,待電話掛斷時,已經麵色蒼白,木然垂立,一顆眼淚從眼角滲出,機械滑落。

羅蘭序極力壓製內心不安的預感,走上前,用輕柔卻聽起來顫抖的聲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楊醒醒從來沒見過父親現在這般模樣,眼前的情景讓她充滿了惶恐與不安,“怎麼了爸爸?你說話呀,彆嚇我們。”

“他們說,你爺爺沒了。”楊輕山目光渙散地說出這幾個字,兩行清淚隨之滾落。

在場所有人為之一驚,楊家母女跌坐在椅子上,眼淚不斷湧出。

此時沈雲鶴走到一旁,不知給誰打了電話確認。掛斷以後迅速走回人群,對沈雲開說:“哥,你帶著輕山先回去,他這個樣子現在開不了車,我和其他人回家拿換洗衣物,你的車待會兒讓嫂子開,過兩天回來的時候大家還得各自用車。”

“你們趕緊去吧,嫂子累了可以和我換著開,一共兩個小時的車程,不用擔心。”關玉和錢知矜對視了一眼,對沈雲開說道。

楊輕山像是木偶般被拉著走出門外,沈雲開也沒有多問,剛才聽弟弟簡單講了下,老人大概是因為腦梗走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連他一個外人一時都不能接受,怎麼能讓身為人子的他當下消化這個噩耗呢?

一路上未多交談,兩個小時不到就抵達了目的地。剛下車兩人就聽見此起彼伏的哭聲,離得近的親朋好友、本家鄰舍早已聚集在正堂中央,張羅著布置靈堂,這邊老家的習俗就是,人過世以後要在家裡停靈兩日兩夜,至第三天再送去殯儀館火化。

沈雲開向在場的人問清了緣由,楊老爺子中午原本和幾個老朋友在一起吃飯聊天,因為開心多喝了幾杯,下午如往常一般回房間休息,旁人也沒多想,隻是平時三點就準時起床的他今天卻到了五點還沒下樓,老太太上去叫人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不省人事,這才喊人打了 120,等救護車過來,醫生看過以後直接讓準備後事,連醫院都來不及去。每天和楊老爺子一起喝酒下棋的老李蹲在角落喃喃自語:“老楊啊老楊啊,你就這麼招呼不打一聲地走了,也好,沒病沒痛的不用遭罪了,隻是往後啊,這日子又少了份念想。”

楊輕山像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似的,慢慢地向靈床邊走去,父親安詳地躺著,甚至在某個時刻讓人恍惚以為他還在微笑。楊輕山無法接受,上一次分彆的時候還是生龍活虎的一個人,怎麼再一次見麵卻是麵對一個再也沒有回應的冰涼的軀體。靈堂裡的人越來越多,哭聲也越來越響,楊輕山畢竟是個成熟的中年男子,努力讓眼淚無聲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