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闖閨房(1 / 1)

深陷迷境 迎雙 4571 字 4個月前

薑恩生在鶴雲庭沐浴後撿起單薄清紗衣,邊穿衣服邊嘀嘀咕咕罵餘懷之不是個東西。

換好衣服,薑恩生拉開門,迎麵撞上一個麵色凶煞的男人。

她忍不住後退兩步,抓著門框的手不自覺要關。

“果真認不出我。”

一隻眼腫得睜不開的餘懷之,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深。

仔細一聽這人的聲音,薑恩生不確定的瞅著他細細打量,“你……?”

“走吧。”

餘懷之解開黑色披風,長臂一揮,披風瞬間落在薑恩生身上。

薑恩生怔愣在原地,“餘懷之?”

“嗯。”餘懷之嗓音愉悅應道。

“你這什麼扮相?”薑恩生攏了攏身後的披風。

毛茸茸的披風裹在身上,擋去大半寒氣。

餘懷之雙手背後大步走在前頭,月色打在他難以形容的臉頰,卻熄不滅他眸底的邃亮堅定。薑恩生不自覺跟在他身後,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從相距甚遠到漸漸靠近,然後重疊……

“我說過不會讓你一個人跳火坑。”餘懷之回眸,望向薑恩生的眼底泛著淺淺笑意。

薑恩生側眸瞥了他一眼,“就算你陪著,我也不願靠近火坑。”

“薑恩生。”餘懷之薄唇微啟。

薑恩生心不在焉道,“嗯。”

京城的狹窄小巷空無一人,高高低低的石瓦遮住僅可照明的月色,前方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四周靜的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連腳步聲都悄然如寂。

靠近醉春樓,薑恩生注意到,餘懷之身上的衣服和醉春樓外,肩上搭白抹布的雜役的衣服一模一樣,刹那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薑恩生驚訝地望向餘懷之:“你……!”

“薑恩生。”餘懷之眼底蕩漾著令人忍不住沉醉的柔軟,“不論何時何地,我永遠會在你身後。”

他喉結微微滾了下,眼底那抹深沉愈發真誠。

醉春樓裡傳來優美清唱小曲兒,歌聲被糙漢的酒後嚷嚷聲擾亂,像是沉淪在沒有晝夜的溫柔鄉。可陣陣嬉鬨,隻會讓薑恩生心底更加抵觸這方讓人失了理智的汙穢之地。

她對上餘懷之目不轉睛的黑眸。

他在她身後。

不論何時何地,她從不是獨自一人……

薑恩生撇撇嘴,扭著生硬小腰,昂著下巴高傲的不行,“薑恩生是誰啊?”

薑恩生眨眨眼,“人家叫妙妙~”她取下黑色披風,隨手丟在餘懷之懷中,“快將你的臭披風給本姑娘拿走!”

話音剛落,薑恩生就嫌棄的渾身顫抖了下,咧著嘴,好像嫌棄自己嫌棄的不行。

餘懷之望著她,眼底那抹笑意變得更加明顯。

她搓搓自己手臂,轉身就走。

望著薑恩生離開的身影,餘懷之低聲道:“用不用我送你?”

薑恩生擺擺手拒絕。

下一秒,餘懷之就看到,薑恩生俯身揪起長裙下擺左右兩側,在小腿中間打了個死結,隨後又糾著寬長的袖口一角,一氣嗬成纏繞成一條麻繩狀挽成小團塞進水衣裡。

她搓搓雙手,站在樹下兩手叉腰仰頭望著高大粗壯的樹,然後深吸一口氣,抬手攀緊最低矮的那跟樹枝,靈活的兩條細長腿瞬間勾住樹枝岔節,腳踝猛的使力,而後一躍蹬上第一個樹枝,如此反複幾回,她像隻靈敏的小兔子,一氣嗬成爬山大樹最上頭。

然後,她輕盈一跳,跳進開了半扇窗的屋子。

薑恩生趴在床沿,衝下麵的模糊人影擺擺手。

餘懷之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他側身穿過小巷,邊走邊佝僂著腰,一路回到醉春樓正門外。

醉春樓三層包廂__

薑恩生滿心歡喜的跟下邊小巷的餘懷之招手。

得知除她一個人化身花魁躲在醉春樓,尋找那位拿給孫侯爺裝有田種的眼睛的神秘人外,還有同樣化身醉春樓雜役的餘懷之,她心裡就沒那麼害怕了。

也不知道餘懷之是今兒個第一天在醉春樓當雜役,還是之前的時間都在,薑恩生懊惱地拍了拍自己腦門,“早知道剛才多嘴問一句了!”

“美人兒何事如此懊惱?”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男人的說話聲。

薑恩生猝然回頭,那人便已經走到她跟前。

她慌落一地的驚恐來不及拾掇,一雙水汪汪大眼睛撲閃撲閃看向麵前的男人。

男人一雙劍眉硬氣十足,白皙肌膚在一襲白色長袍的襯托下愈發顯得高貴儒雅,尤其束腰帶處彆著的那隻繡工精致的荷包,散發出淡淡清香。

薑恩生抬眸,目光再次落在他硬朗明晰的臉頰。

男人左邊靠眉心的眉毛裡藏著淺顯一顆紅痣,刹那間將她的記憶帶回孫侯爺下葬日當天,在墳地挾持她並命人開棺的男人。

她腳踝不自覺一陣發軟,好在腰身抵在窗沿,窗台往外延伸半分,剛剛卡住她,才不至於整個人會癱軟倒地。

“你……”薑恩生下意識看向緊閉的房門和靠近走廊的窗戶,“你是何人?為何要私闖閨房?”

“嗬!”

男人眉眼一彎,意猶未儘地默念著“閨房”二字,“醉春樓竟還有閨房?不愧是錦繡城來的美人,果真是比京城的姑娘有趣多了!”

他仰頭肆意大笑,像氣管漏氣般稀碎的輕笑聲,更加堅信了薑恩生的猜測。

隻是眼前這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和那日一身煞氣截棺的男人堪比天上鷹和陰冷暗洞的老鼠。

薑恩生趁他仰頭大笑之際,小心翼翼咽了口唾沫。

男人側眸掃過她身後關到一半的窗子,不禁挑了下眉,“原來姑娘也喜歡不走尋常路啊?”

薑恩生肩膀微攏,有意與他保持一定距離,“你到底如何闖進來的?”

男人抿抿緊閉嘴唇,愣是不回。

“你若不說,我喊人了?”

薑恩生垂在寬鬆紗袖裡的手不自覺攥成拳頭。

男人心似懷著篤定,滿含戲謔的眸底勾著挑釁,“那你喊呀!”

薑恩生張大嘴巴,話聲幾乎要衝出喉嚨之際,嘴巴突然被男人大掌一把堵住。

他冰涼的手心如同那日大雪紛飛之下,抵在她脖頸的劍刃。男人呼出的熱息噴灑在她耳後,像無數支飛來的箭,她像被禁錮一般,不管挪動半分。

“外麵的人說,錦繡城的美人自出生起,脖頸便生出一朵朱頂紅,隨著年齡的增長,在她抵達京城的那一刻,那朵朱頂紅便已徹底綻放。”

男人冰涼指尖寸寸滑過薑恩生側頸,“原不過是一針針刺在脖子上的畫兒罷了。”

薑恩生怔住。

這人竟一眼就能瞧出她脖子上是針刺出來的!

“你到底是何人?”薑恩生側目直視著他。

“疼麼?”

男人嗓音低沉沙啞,漆黑如無止儘黑崖般的鷹眼,一寸寸將她心底看穿。

薑恩生深呼一口氣。

她緩緩閉上雙眼,薄唇微動,似憶起被針尖一下下刺穿肌膚的痛楚,“嗯。”

她揚起小臉兒,葡萄般大眼睛水汪汪一片,霧氣侵染濃密的睫毛,“疼。”

“但不及你一劍刺破的萬分之一。”薑恩生聲色刹然變冷。

男人滿是疼惜憐憫的眸底驟然泛起一陣冷意。

薑恩生蓄滿眼眶的淚水一瞬間蒸發無痕,她斬釘截鐵道,“你到底是誰?”

忽地,男人垂眸輕笑,“我原以為你比外麵那些世俗聰明伶俐,現在覺得,也不過如此。”

“果真被我猜中了。”

薑恩生從床沿縫隙摸到一把匕首,來不及藏於袖口便被男人狠厲的目光抓個正著。

“你若不說破,或許我還能陪你玩上幾個來回。”

男人側身奪過薑恩生的第一下刺刀,卻不料她也並非毫無寸鐵之力的一般女子。

他輕視了她進攻的實力,她的刀尖滑過他的手腕。

鮮血驚醒困倦纏綿的夜,樓下不知哪裡傳來花瓶摔碎的清脆聲,男人眸底一怔,隨即立刻推開敞開半扇的窗子,飛一樣的消失在窗外的粗壯樹枝沿頭。

薑恩生大步衝到窗台,望著寂靜孤獨的枯木樹枝,眸底的震驚久久無法平複。

天色即將破曉,窗口的風愈發凍人發抖。

她已將消息傳給潛伏在醉春樓的線人,卻不知餘懷之在接到消息後將會如何再做打算。

城外望月廬__

男人坐在霜花鋪滿的竹台,右手袖口挽至手肘處,手腕的那道刀痕沁出淺淺一條乾澀血跡。

他前前後後將那條刀痕看了一遍又一遍。

“嗬!”

商華嘴角勾起一抹邪意。

一夜未合眼,薑恩生直板板躺在床上,一直到天色大亮。

每日準時準點推開她房門的老鴇,今日照舊帶人進了她的房,“妙妙姑娘,今日可感覺好點了?”

薑恩生躺著沒動,隻是轉動眼珠望向老鴇,“嗯。”

老鴇見她溫溫順順的應答,臉上的笑意像就要溢出來的滾水,忍俊不禁拍手叫好,“那就好啊!”

薑恩生裝模作樣地吸了吸鼻子,又捏著手帕掩住口鼻咳了好幾聲。本就健康的一人兒,硬是使勁咳個不止,白皙的臉蛋也一刹那變得通紅滾燙。

老鴇見狀,心疼的不行,連忙搖頭說,“這模樣哪是要好的呀?妙妙姑娘,你還是再好好休息一陣吧!”

說完,老鴇帶著兩個貼身丫鬟就走了。

薑恩生跟房梁大眼瞪小眼。

什麼個情況?

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走了?

門外__

“金姨~”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子挽著老鴇胳膊,“您瞧她病殃殃那模樣,為何不叫她趕緊出去接客,賺一分是一份啊,她就這麼躺著,咱們好吃好喝的供著也不見好,若哪一天她病死在——”

“你給我住口!”老鴇一掌推開女子,“養一個她算什麼?你睜大眼看看外麵那些個餓狼似得爺們,要知道,這口子一鬆,她的價值可就一眼望到頭了。”

女子閉口不語。

老鴇瞪了她一眼,繼續道,“你一年坐了多少個冷板凳,如今這月把時日來,你房裡又熱鬨多少?”

“聽金姨這意思,我還沾了屋裡那位病秧子的光唄?”女子心口不服。

“難道不是?”老鴇哼了一聲又忍不住歎氣,“昨日夜裡城中又生出一場血案,我真後悔答應叫她上元節的時候接客了。”

屋裡的薑恩生豎著耳朵聽外麵動靜。

聽到老鴇的話,薑恩生再也坐不住。

不知為何,她腦海中不自覺閃過昨日夜裡從她房中逃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