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又剔銀燈 那條小魚 3778 字 4個月前

“大洛州有叛徒?”

“嗯,而且糧庫設兵不多,隻有一個棚。”

紹汋用驚異的目光看向了宗圳:“你不會早就知道有叛徒,特意設了誘餌吧?”

宗圳暗自佩服他這位未婚妻果然心思玲瓏,幾句話就猜到了他的打算。他自打去了大洛州,經過了秋季羯人的幾次進攻,便猜想軍中應是有叛徒。這次回京前,特意尋了陳其磊,搬了糧庫,那地方十分偏僻,道路也窄,隻有一條路可以進去。如若加那提沒有十足的打算,必定不會貿然出兵。

臨走前,他悄悄讓李鋒帶著心腹,選了一隊精騎,埋伏在糧庫山上。雖山下道路狹窄,但在上麵李鋒的人易集易散,可以快速行動聯絡。待加那提進去,他們就衝下山去。

“嗯,等他們進去了,我們的人圍住一半不是難事。”

“為什麼這麼肯定他們會被你的誘餌所吸引?”紹汋不解地問道。

“因為他們彆無選擇,他們沒有糧食了,我不在大洛州的這段時間,是他們最好的機會。”宗圳凝思過後,遂笑道。說完便拉過紹汋到了旁邊的一片空地上,聽見她在一旁驚喜地喊了一聲“好漂亮”,就也隨著她一起向天空望去。

“果然與上京的夜晚不同。”紹汋像一個突然闖進裝滿寶藏的山洞裡的孩子,瞳仁裡閃著驚喜的光,左看看右瞧瞧不知該看哪裡的好。

“是你想象之中的天幕低垂,繁星璀璨嗎?”宗圳稍頓了一下,看著紹汋含笑問道。

紹汋沒想到宗圳會將她剛剛啟程時問的話,一句不落的說了出來,當時明明看他在走神:“嗯,比想象之中的還要壯觀。”

她抬頭止不住地望著,感覺往事在這夜海的繁星中消溶。夜更深就更黑,當下已經是下半夜了,天空上滿是星辰,雖然星辰照不亮世界,可卻能讓人覺得有無數個希望在閃爍。

過往的生活夾帶了太多幽怨,太多淒楚,如今在邊北漆黑的夜裡,冰雪皚皚,寒風刺骨,但紹汋的心緒卻變得平靜。

紹汋回頭主動擁抱住宗圳,默默在心中祈禱,就這樣朝朝暮暮的廝守,這樣形影不離的依偎吧。

宗圳瞧著她隻覺得滿天繁星,隻為她閃耀。卻沒想到他突然就被抱住了,片刻後反應過來,摟了紹汋的腰擁入懷裡,親了親她的額頭。

折騰了一晚上,紹汋再回了馬車,躺下後眨眼間就睡著了。

次日,紹汋睡了一個大懶覺,起床時本以為宗圳肯定已經下了馬車,誰知剛一轉頭就看到他在看閒書。紹汋坐起身來:“你今日怎麼沒騎馬回大洛州,放下心得了閒在馬車上了?”

宗圳放下手裡冊子:“公主可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紹汋清了清嗓子看向窗外,下著雪,天又陰著根本辨不出時辰:“難不成下午了,過不久就能到大洛州了吧?”她想著終於能結束趕路的日子,自然是滿心歡喜。

“殿下倒是想的美,還得三四個時辰。”宗圳搖搖頭,笑著親了紹汋一口。

紹汋轉頭朝著宗圳臉上輕咬了一下:“怎麼還要那樣久,我不管,你快讓宗衛走地快點兒,我已經完完全全受不了了。”

“殿下怎麼還有咬人的習慣,打人不打臉,你到還咬到臉上來了。”宗圳拍了拍紹汋的後腦勺:“再說,這大半個月公主都忍下來了,怎麼最後一天兒了,這樣著急。”

“你也知道我心裡急,前幾日不是不急,是已經麻木了,現在快到了,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紹汋懶懶地斜倚在靠背上,揉了揉還惺忪的睡眼。

宗圳無奈地搖搖頭,掀開簾子抬頭看了看天,半陰半晴的,帶了些陰天的味道。於是披上大氅邊起身要下馬車,邊說道:“行,看上去天也要不好了,是該快一點,隻不過越快越顛簸,你且忍著彆炸了毛。”

紹汋自然知道宗圳是在調侃她,伸手將他往車外推了一下:“我何時炸毛了,這些日子趕路,我骨頭都散架了。你快點罷,順便讓平綠兒端盆水兒過來,我還沒洗漱呢。”

終於緊趕慢趕,他們在天黑之前到了大洛州,剛下了馬車,便起了北風,鼓蕩呼嘯地吹了半夜。

因為到大洛州的時候太晚了,又趕了許久的路,一行人無論主子丫鬟還是侍衛都十分疲倦,於是宗圳便讓人先歇著去睡覺,等明日緩過勁來再收拾。

這次回上京,宗圳發覺自己對於上京,似乎沒有任何的歸屬感。而千裡迢迢回到大洛州,離得近一分,心中的安心便多一分。

他對大洛州眾將與父親說的話字字真心,自從兄長逝世,在邊關山月與漫天的黃沙麵前,上京的風花雪月顯得十分蒼白,就像美麗虛假的泡沫,一觸即破。這些年來,他的心中也滿是遺憾與難過,如今恰逢邊北再起硝煙,他終於有機會效仿兄長,投筆從戎。

“小侯爺慢著。”他剛剛準備回府,恰在這時李鋒袁滔走過來了:“早就聽聞你今日回來,兄弟們備了水酒,就等你了,以消長夜。”

宗圳知道拒絕不來,隻好隨了他們走,邊走邊笑道:“你們可是好興致,我剛剛回來還要被你們抓去了。

“得了吧你,咱早就聽說了,這回公主隨著你一起來的,怕是溫香軟玉在懷,才急著回屋,沒功夫理會咱們哥幾個吧。”袁滔說完哈哈大笑,這些將軍總是在軍營中和一群老爺們待在一起,說起話來自然是葷素不忌口的。

宗圳低罵:“少嘴上沒門彆放胡說八道的屁,一會喝酒的時候,讓你們喝不了兜著走。”

“咱家還能怕了你不成。”一邊說著,眾人進了屋,陳其磊早已準備了豐盛的筵席,看著袁滔他們把人帶來了,笑道:“快都進來,燙酒燙酒,都隨意吃酒,今日看誰先倒下。”

待都落了座,宗圳舉起酒杯,朗聲說道:“聽聞弟兄們今日打了勝仗,我先敬大家一杯,都辛苦了。”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儘,眾人也紛紛舉起酒杯敬酒,筵席剛剛開始,宗圳便已經飲了十餘杯酒,臉上已經開始掛了些潮紅。

“小侯爺,我李鋒敬你一杯,也給你道個歉,你剛剛來大洛州的時候,我一時糊塗把你當眼中釘,做了不少錯事兒,給你不少絆子。如今想來真是後悔,隻是事兒都已經做了,後悔也沒用。這小半年,那群羯人來的次數也不少,每次聽了你的話,仗打得都鬆快點,沒那麼艱難。以後咱們都是異姓兄弟,一起鎮在這邊北,有什麼需要的,您就直說就行,彆跟咱客氣。”

李鋒喝的有些飄,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有力氣,幾個月來,他對宗圳已是心服口服,早就沒了偏見。借著這個機會和酒勁,把話都說出來,心裡也鬆快不少。

宗圳聽著也熱血沸騰了起來,他笑道:“在座各位都比我年長幾歲,我也酒不跟大家來虛的了。在下兄長就戰死在這邊北,將士戰死在沙場之上,天經地義無話可說。可是對在下來說,卻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這些年來,我在上京中,也看透了人事的紛紛擾擾,宦海沉浮,對那些勾心鬥角的醃臢事見慣不慣。”

“更有甚之,自己險些也變成了那樣的人,利欲熏心而不能自拔。後來因為種種原因來了這大洛州,才感覺自己本已經冷了血也能沸騰起來,人像是又重活了一世。我借大家一杯酒,感謝大家的照顧,也感謝大家的付出,願咱們早成大業,早日將那群羯人趕出我大元的地界。”

說完,宗圳舉起酒杯一飲而儘,燭光映在他興奮得泛著紅光的臉上,顯得越發的英俊神武,在場的所有人聽著這些話也都滿腔熱血澎湃。

袁滔也站起來盎然說道:“小侯爺說的,也正是在下想的,早日將羯人打走,還邊北一個安穩。”

不知誰提了句,汝寧公主也來了大洛州,眾人立時起哄,都說:“咱們大家夥什麼時候能喝上小侯爺的喜酒。”袁滔和李鋒也起身哄然叫鬨,眾人齊聲喝彩,整個筵席熱鬨非凡。

宗圳夜裡喝酒一杯接著一杯的,他雖然酒量極好,但是喝多了,還是會醉人。回來府裡,因為喝多了酒,進門時,腳下踉蹌了一下。正想回屋,看著紹汋屋裡的燈竟是亮著的,就走了過去。

紹汋剛一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宗圳滿麵紅光,舌頭也有些大了起來,滿是醉態。剛想著找人把他送回屋,隻覺得宗圳悄悄地捏了下她扶在門上的手。紹汋一怔,抬頭看他,見他笑嘻嘻地低聲說:“我雖喝了不少,但是腦子還是清醒的,你乾嘛要趕我走。”

喝醉了的宗圳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話裡話外有些撒嬌的意思,倒是平日裡沒見過的模樣。紹汋抱起雙手,順勢往旁邊一靠,問道:“剛剛回來頭個晚上,人生地不熟的,你就讓我做了冷板凳,侯爺可真是到了自己的地界,會欺負人。”

宗圳雖腳上重一腳輕一腳的,但是神誌的確是清明的,他看著紹汋笑嘻嘻地仰頭看他,眼睛閃閃發亮,嘴唇濕漉漉的紅潤,於是低頭鼻尖相碰,慢慢地細細描畫她的唇線。

一瞬間,紹汋感覺酒氣好似被傳了過來,她也有些上頭。

靜謐的空間裡沒有燭光,隻剩微弱的溫柔的月色,還有那隱約的唇齒交吮的聲音。二人皆麵紅心跳,呼吸也漸漸急促,吻也漸漸加深,似乎怎麼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