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邦來朝(九)(1 / 1)

夫君是甜狗 錚錚魚骨 4354 字 4個月前

玉問泉聞言,莫名看了薛觀魚一眼,道:“自然。”

隻見薛觀魚的身子瞬間放鬆了不少,玉問泉心中忽然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薛大人......這是在怕謝之翎疑心你我有私交?”

薛觀魚忙擺手道:“並非......”他看向玉問泉,歎了口氣道,“謝大人前段時日下朝後對我窮追不舍,朝中早已流言四起......我並非怕謝大人疑心,而是怕旁人疑心,進而傳些荒唐話出去,辱沒了謝夫人的名聲......”

玉問泉眨眨眼問:“旁人都是如何傳的?”

薛觀魚蹙眉,似是不好說出口。

“薛大人知曉的,我並不在意這些虛名。”

薛觀魚看了玉問泉一眼,移開眼,又看了一眼,這才下定決心似的開口道:“不知是誰傳出去,說謝夫人在薛府求學時,曾......曾對薛某有意......如今嫁做人婦,惹謝大人吃醋,謝大人這才與我糾纏......”

玉問泉簡直聽得兩眼一黑,想也知道,這事連陶穗安都誤會了,當初求學的其他官員子女定也有誤會的。

人們都愛聽這些情感糾葛,一傳十、十傳百的,即便是假也都說成真了。

不過玉問泉轉念一想,如此也好,用這種八卦將謝之翎的真實意圖掩藏起來,不易被人察覺,不過這種誤會還是要同當事人解釋一下比較好......

看著薛觀魚微紅的耳畔,玉問泉扶了扶額,開口道:“當初在薛府時我確實覺得薛大人與眾不同......”

薛觀魚抬起臉,似是有些驚訝玉問泉會直接提起此事,聽她說自己“與眾不同”,他臉上的惶恐與糾結幾乎化為實質。

可玉問泉又接著道:“但也僅僅是覺得大人與眾不同而已,並非愛慕之情......”她輕歎了一聲道,“我覺得什麼與眾不同,便會盯著看,許是這目光讓旁人誤會了,我在這裡向薛大人賠個不是,給薛大人添麻煩了......”

方才還漲紅了臉的薛觀魚,這會兒臉上的紅已隨著玉問泉的話退下去不少,他呼了口氣,放鬆不少,道:“比起給我添麻煩,此事該是對謝夫人名聲影響更大才是......”說著,他又遲疑著問,“謝大人那邊......”

“他無妨。”玉問泉道,“他前段日子找你,也並非因著我們倆的流言。”

“那是為何?”

玉問泉對上薛觀魚的眸子,他眼中清澈,又帶著疑惑神情,不似作假。但玉問泉並無相麵知微之能,朝中人人都戴著麵具,薛觀魚如今的性情與兒時也大相徑庭,她無法確定此人是敵是友。

“他初到京城,朝野上下又對他疏離警惕,許是他覺著薛大人麵善,想同薛大人結交吧......薛大人也知曉的,北疆民風剽悍淳樸,說話做事都直來直往的。”

薛觀魚似是接受了這說法,跟著點了點頭。

屋子裡靜下來,雖然解開了誤會,但畢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兩人都有些不自在。

“薛大人今日來大理寺做什麼?”玉問泉開口道,雖然自己已經偷聽過了,但做戲做全套,還是要問一下以示自己的清白。

“協助查案。”薛觀魚言簡意賅。

點到即止,再問便有些露意圖了,於是玉問泉閉嘴。

外麵已經靜了許久,想來巡邏兵都各自散開了。玉問泉從窗縫中看了一圈,外麵確實無人了。

“我先告辭了。”玉問泉道。

薛觀魚點頭,於是玉問泉偷偷潛回了梁今的屋子。

見玉問泉回來,梁今終於鬆了口氣。她用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趕緊將丫鬟衣裳遞給玉問泉。

三日一晃而過,萬邦宴當日,玉問泉梳妝好後便被梁今拖到她的屋子裡待著。

“這套如何?”梁今從屏風後走出來,身著粉紅繡鳥輕紗,她轉了一圈,裙擺飄逸,似林間蝴蝶般。

“好看。”玉問泉道。

梁今高興地低頭查看衣裳,忽然收了高興神情,有些擔憂道:“粉紅是否太過奪目?換成水紅或許更沉穩些?”

玉問泉有些無奈道:“你年紀尚小,要那麼沉穩做什麼?”

梁今聽了,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於是便定了身上這套,轉頭挑起首飾來。

玉問泉被她問得實在無法專心看書,隻好將手中的書冊放下,走到銅鏡邊,看梁今換首飾。

“萬邦宴上除大荊朝臣外,多的是外邦使臣,你若是太招搖,易被使臣記下,若是向皇上討要你去嫁去外邦該如何?”玉問泉提醒道。

梁今聞言一愣,驚恐地看向玉問泉:“真的嗎?”

“嗯。”玉問泉答,“先前司農寺主簿的小女兒便被合長王子看上,討去做王妃了。”

“合長?”梁今蹙眉道,“是西南邊的合長?”

“嗯。”

梁今頓時沒了興致,將飾品都拆下,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入宮前,梁今還是換成了青色衣裳。

玉問泉覺得好笑,小娘子愛熱鬨、愛打扮都是常事,但梁今被自己嚇得連平日裡最愛的鵝黃都不穿了,一身青衣十分素樸,即便如此也還是要堅持赴宴。

“陶小姐來嗎?”梁今跟在玉問泉身邊走著,前後有許多熟麵孔,都是先前在鳴春宴上見過的官眷。

“她不來。”

“陶小姐的禁足還未解嗎?”梁今的語氣中都帶上了憐憫。

玉問泉勾起嘴角道:“解了,但她有更重要的約要赴。”

陶穗安換了男裝,戴了帷帽,站在銅鏡前看了足足有半個時辰,身旁丫鬟答了無數次“看不出端倪”,這才出了門。

從小道上瀚海街,再轉中禹街,入含萃樓。這路線陶穗安即便閉著眼也能走,但此時她卻緊張得屢屢出錯,好幾次都差點拐錯彎。

好不容易進了臨桃閣,看見端坐在桌邊的身影,陶穗安又不爭氣地開始犯傻,一進門便被門框撞了一下,發出一聲巨響。

“嘶......”

遊竹照忙起身,隔著帷帽見遊竹照靠近,陶穗安忙抬手製止他,故意壓粗了聲音道:“無妨。”

遊竹照倒也並未靠太近,聽她這麼說,便停在原地不動。

“咳......”陶穗安忍著肩膀疼痛,走至桌邊坐下,“遊大人請坐。”

遊竹照依言坐下,陶穗安便開始背詞:“早先聽謝大人提起,遊大人愛下棋,恰好在下也無其他嗜好,唯這棋盤,始終難放下。”

遊竹照點點頭,不說話。

陶穗安也不覺得他無禮,直接道:“在下安攀,不知是否有幸與遊大人手談一局。”

遊竹照還是不說話,隻默默將棋盤拿出來擺在桌上。

他雖不說話,卻還是依著自己的話做了,陶穗安隻當他對外人也是如此冷淡,並不在意。

兩人相對而坐,黑白棋子在桌上錯落排列,窗外微風將陶穗安的帷帽吹起,露出白皙的脖頸。

樓下路人紛紛抬頭望過去,皆道此景如畫,畫中人卻都緊盯棋盤,不敢鬆懈。窗外煙花璀璨,爆炸聲與人群歡呼聲不絕於耳,窗內二人卻如入無人之境,眉梢都不曾鬆動半分。

梁今聽玉問泉說陶穗安有約不來,也不糾結,乖乖跟著她往前走。

兩人是巳時進宮,午飯會由禦膳房送來,官眷們共飲。

官眷們落座時,隱約聽到隔壁傳來男子交談聲。梁今好奇道:“午膳不是官眷共飲嗎?怎麼有男子的聲音?”

玉問泉端坐在桌前,小聲道:“男子與女子在相鄰宮殿用膳,夜宴才會相見,放心,他們不會過來的。”

梁今點點頭,正左顧右盼,便聽一道尖細的聲音道:“開宴——”

玉問泉抬手斟了一杯桃花釀,這桃花釀與京中各處都不同,是禦膳房的大人們特製的,除了宮宴,在彆處是喝不著的,她就等著這口呢。

每桌都有一小壺桃花釀,入口醇香微甜,玉問泉很快將自己麵前的喝完了,目光瞥向梁今桌上的。

梁今正偷偷給站在身後的二餅和三餅塞果子,壓根沒碰那桃花釀。

“這桃花釀口味不錯的。”玉問泉道。

梁今掀開蓋子嗅了嗅,搖頭道:“我不愛喝酒......”

玉問泉的眸子亮了亮,道:“那便給我吧。”

難得玉問泉向自己要東西,梁今無有不從,忙將二人的酒壺交換了,看得身後的二餅咂吧嘴。

“夫人......桃花釀是什麼味道?”二餅忍不住問,三餅聽了,一肘子撞在她手臂上,道:“那是酒,你不許喝,宮裡規矩多,萬一喝醉了可不行。”

二餅隻好咽了咽口水,閉上了嘴。

玉問泉一人獨享了兩壺桃花釀,喝得儘興。

午後官眷們在禦花園遊玩,玉問泉帶著梁今在角落躲閒,酒也散得差不多了,想到夜裡還有桃花釀喝,她的心情便極好。

因著夜宴皇帝要出麵開席,於是入座前男女都需做詳儘的檢查,由宮中護衛負責。

玉問泉遠遠看見謝之翎帶著一隊人過來,在男子們麵前站定,侍衛有序散開,一對一檢查起來。

女眷們由女官檢查,要從發髻摸到腳踝,玉問泉已熟悉了,並不覺得有什麼,一旁的梁今卻被摸得頻頻發笑。

檢查完畢,玉問泉正要走,忽然被謝之翎叫住。

他身著輕甲,肩寬腿長,闖入一眾女眷之間,實在紮眼,不僅周圍女眷看向他,連遠處的郎君們也紛紛將目光轉了過來。

“怎麼了?”玉問泉道。

謝之翎走近,壓著嗓子輕聲道:“鄔臨雪有意求娶官眷,宴上切忌冒尖。”

玉問泉蹙眉,兀須竟打的這種主意,求娶官眷女子,相當於結交朝中大臣,他選誰,便是將誰拖下水。眼下兀須剛與大荊簽訂和平契約,此次求娶多半是無法拒絕的,就看誰是倒黴蛋了。

她側眼看向自己身邊的梁今,忽然慶幸她今日穿的是低調青衣,若是鵝黃衣裳,怕是會過於亮眼......

謝之翎說完消息,轉身要走,忽然被梁今叫住。

玉問泉看著二人說悄悄話,心中竟有種奇異的“被排斥在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