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美人(1 / 1)

皇權之上 向高 3938 字 4個月前

轉過天來,就到了桓王府滿月宴的日子,這還是國喪之後,京城中第一次辦喜事,人自然少不了。

薑雪鬆和許念約在桓王府的巷子口碰麵,許念早早地等在那,等了足足兩炷香的時間才看見薑家的馬車緩緩駛來。

許念上前,一邊伸手小心翼翼地攙扶她,一邊抱怨道:“師妹,你再晚來一會兒,師兄我喝西北風就能喝飽了。”

此時已進九月,秋風漸起,帶來絲絲涼意,許念故意瑟縮了一下肩膀,似乎真被冷到了。

薑雪鬆略帶歉意地解釋道:“路上遇見兩個乞兒,耽誤一點時間。”說完,拎著賀禮下了馬車。

許念見她一個人下來,好奇地往馬車裡望了一眼,問道:“你沒帶個丫鬟過來?這京城中的女子出門,恨不得帶上成群的侍女,你自己可以嗎?”

薑雪鬆微微一笑,回答道:“晴山不喜歡這種場麵,師兄不也是自己來的嗎?”

許念聞言,微微撇嘴,催促道:“也是,走吧,時間不早了。”

桓王府氣派非凡,門口那兩個漢白玉的門鼓石上也係著紅綢,彰顯著喜慶的氛圍。牽馬引客的下人絡繹不絕,燈籠高掛,一直延伸到巷子口,看著倒是熱鬨。

李書德稍一側頭便看見了迎麵走來的兩人。薑雪鬆一身石綠緙絲錦裙,頭發全部梳成百合髻,乾淨利落。

除頭戴一支玉簪,再無其他配飾。簡約又不失風度的裝扮,與大周女子崇尚的富貴繁重之美多少有些相悖,卻也彆有一番風味。

許念幫她拎著賀禮,走上台階道:“恭喜殿下喜得麟兒。”

李書德臉上的笑都止不住,連聲道謝:“同喜同喜,狀元郎,薑大人。”把視線落在薑雪鬆身上,道:“快請進府吧,孩子和側妃在後院,薑大人可以去那裡。”

說話間,又有馬車停在桓王府門口,李書德匆匆地瞄了一眼,歉意地說道:“今日客多,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二位多多包涵。”

“殿下客氣,您先忙”許念知趣地開口,隨後領著薑雪鬆進了院子。

桓王府內,景致如畫,穿過天井遊廊,映入眼簾的是一盆立在院子中間的大紅珊瑚。翠竹輕搖,似乎每一片葉子都在低語著王府的輝煌。

院內已有不少的賓客。薑雪鬆的到場就像是往湖麵上扔下一個小石子,泛起陣陣漣漪。

賓客三五成群,目光都不時地瞥向薑雪鬆。

“這就是太白來的薑雪鬆啊,好像進了大理寺。”

“聽說脾氣不大好,把郎大人直接給氣病了。”

“不是說她要進宮了嗎?怎麼還出來走動。”

“她最近出的風頭正盛,咱們要不要去結交一下?”

薑雪鬆和許念穿梭在人群中,每走一步都引得旁人側目。兩人找了處小亭子坐下。

許念長出一口氣道:“呼,下次出來可要帶個侍從。”他把手裡的東西往桌麵上一扔,全是剛才收的拜帖,不下十餘封。甚至有個膽大的直接說心儀薑雪鬆,想要求娶。

薑雪鬆輕撫著衣袖,眉宇間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自己在這群人眼裡不過是太白書院送過來的人質,能與太白取得聯係就好,沒人會在乎人質的感受。

她低垂著眉眼,把情緒掩藏得太好,連坐在她旁邊的許念都沒發現。

許念四處張望,看著人群中漸漸圍成一個小圈的那處,伸手指著說道:“師妹,你看那邊穿鵝黃色衣服的,就是金家兩兄妹,金靈均和金靈兒。”

薑雪鬆順著許念指的方向望去,兄妹倆在人群中格外顯眼,無需多言,往人群中一站就顯得貴氣逼人。

“聽說金靈均和師兄是同一年科考,殿試的時候難分高下。最後先帝破例欽點兩個人同為狀元。”

那一年,本來大家都以為狀元的位置鐵定是金靈均的囊中之物,誰想到橫空殺出來個許念。自古文無第一,皇帝索性就封了兩個狀元。

許念笑著搖搖頭,感慨道:“碰巧罷了,他可是連中三元,師兄比不了。”說完,他眸色一暗,繼續道“如今八大家年輕一代中,他是佼佼者。”

中州的金、裴、崔、謝、韋氏,揚州顧氏、翼州高氏、太白薑氏並稱八大家。他們曆史悠久,大周尚未建立時,他們就在這片土地上掌握權力。

除了太白薑氏外,其餘的高門世家相互聯姻,牢牢掌控著這片土地上的權力。如果說皇帝是坐在金鑾殿裡的人,那這些高門世家就是建成金鑾殿的廊柱,不論裡麵坐的是誰。高門永遠是高門。

其他世家相互交錯,掌控著上層的權力。而太白薑氏自詡清高,不屑與他們為伍,鮮少有人做官。以教書為業,常常和窮苦人待在一起。因此,雖然薑氏也被並入八大家中,但是其餘幾家卻不怎麼和薑家過多接觸。

許念唏噓一聲,自我開解道:“算了,人要是總這麼攀比,那這輩子都不快樂。寒門就寒門,不也是兩隻眼睛一張嘴嘛。”

薑雪鬆安慰道:“師兄能從高門中殺出來,已是天之驕子。”

她把目光轉向迎麵走來的金氏兄妹,輕聲道:“說不準未來,有更多的寒門都能像師兄這樣殺出來。到那時,或許就沒八大家一說了。”

許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總覺得自己對這個師妹的了解還不夠多。

“許兄”金靈均人還未至,聲已先到。

薑雪鬆看著麵前的二人,雖說是雙生子,長相卻各不相同。金靈均長得很俊朗,若往他眉間點一紅點,說是哪位神仙座下的仙童,也有人信。

金靈兒則被稱為京城第一美人,豔若桃李,麗質天成,仿佛天生就該是上位者的模樣。

許念站起身,客氣地抬手回道:“金大人。”他和金靈均算不上太熟悉,平時隻在公事上有過接觸。

兩兄妹進了這小亭子,金靈均客氣地對著薑雪鬆微微頷首,簡單地打了招呼,隨後示意許念和他到旁邊小敘。

“薑小姐”金靈兒眉眼彎彎,笑意在臉上漾開,聲音輕柔的喚了一聲。

薑雪鬆起身轉向她,雖然知道金靈兒長得漂亮,但這麼近距離地看一眼,仍被驚豔得說不出話來。她客氣地回道:“金小姐。”

察覺出她的疏離,金靈兒臉上沒有半分變化,繼續得體地柔聲道:“今日一見,才明白薑小姐的與眾不同。”

說著美眸上下打量一圈,輕聲道:“薑小姐身上有種堅韌的生命力,我喜歡。人們常說北地苦寒,可我卻覺得,越是艱苦的地方越磨煉人的心性。”

如果說金靈兒是用真金白銀堆砌起來的牡丹,那薑雪鬆就是在冰天雪地裡傲然生長的鬆樹。不必比較,各有千秋。

漂亮的人總歸是會受到優待,薑雪鬆隻看了她一眼,臉上的冷意就少了一些,輕聲回道:“多謝。”

金靈兒巧笑倩兮,把話題扯到正在說話的兩人身上:“京中有人玩笑說,在家裡,哥哥與我是雙生子;在朝堂上,與許大人是雙生子。”

這話倒也不假,兩人的身量差不多,長相都不差,又都是狀元,說是親兄弟說不準都有人信。

薑雪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兩人還在熱絡地討論著什麼,她出聲道:“一科兩狀元,美談一樁。”

金靈兒輕哼一聲,似乎帶著幾分嗔怪地瞟了他哥一眼,嘴上抱怨道:“我哥他呀,就是呆子一個。我母親說他讀聖賢書讀傻了,成日裡恨不得住在公堂裡。”

“聊上公事哪還顧念彆的,就是我父親也得被他勸誡半晌。”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瞬的羨慕之意,快的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金靈均為人正直,甚至正直得有些過頭了,一心做純臣,金靈兒說他死板也不無道理。

金靈兒水蔥似的指甲輕撫臉頰,有意拉近關係地說:“我哥他長得正氣,不像我。單看容貌,彆人就覺得我野心勃勃。”

薑雪鬆微微側頭,盯著她的眼睛,頗為認真地說道:“有野心從來不是什麼壞事,男子如此,女子更如此。”

目光掃過她的臉,穩聲道:“我總覺得,漂亮的女人如果沒有野心,是會被美貌反噬的。”

自己心裡想是一回事,聽彆人親口說是另一回事,金靈兒眼裡閃過一抹亮色,緩緩放下手。

帶著幾分讚許的神色,開口道:“你這觀點有趣,自古以來,聖賢書都教女子賢良嫻熟,你卻說女子更應有野心。”

薑雪鬆站得筆直,背影如鬆,正色道:“書不儘言,言不儘意,聖賢書也不見得都是對的。若世上第一位皇帝是女子,大概也會教男子賢良淑德。”

金靈兒聞言,不禁笑出了聲,肩膀輕輕顫動,臉上的笑意越發燦爛:“妙!不愧是能當院長的人。”

薑雪鬆隻當她是在讚美自己,聳聳肩欣然接受。

金靈兒的笑意漸漸收斂,站直身體,帶著探詢的目光看向她,輕聲問道:“那你呢?你有野心嗎?”

她的目光炙熱且專注,神情變得嚴肅。盯著薑雪鬆的眼睛,略作思索後,開口言道:“世人所圖,不過錢權名利,可我卻覺得那些俗物配不上你。”

薑雪鬆聞言,心中五味雜陳,這話仿佛把她捧上了神壇。

她輕輕垂下眼簾,聲音柔和道:“這世上一定有某種東西,比錢權名利更讓人著迷。”

金靈兒見她言辭深邃,便不再追問。畢竟尚不熟悉,不宜過多打探彆人的隱私。

“靈兒姐姐!”脆甜的女聲響起,兩人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