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南下賑災歸來,慕容雲鬆就沒有順心過。
他一歸京匆忙於早朝上彈劾慕容雲泠,結果被父皇責罰,連著一月都不能上朝。
好不容易過了一個月,想好好在朝上表現一下,那些支持慕容雲泠的老東西一個接一個地彈劾他,讓父皇對他失望至極。
原本南下前父皇還暗示若做得好就立他為儲君,而今,儲君之位沒得到,責罰倒是接連不斷!
慕容雲泠與沈家聯姻後,支持她的人逐漸變多,已與他能分庭抗禮。而今她提議開放女子科舉又被采納,若再過個三五年,朝堂中多了許多女官,那將對他極為不利……
慕容雲鬆這半月也曾嘗試聯姻,可卻因開放女子科舉,他聯姻的計劃屢屢受挫,他看重的中立權臣不願嫁女與他,而那些願意的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官。父皇又看他不順眼,無法直接向父皇提議賜婚。
奪嫡一事不能拖太久,父皇遲遲不肯立儲,那就彆怪他狠心!
慕容雲鬆伸出手,拿起心腹恭敬呈上木盤中的小巧瓷瓶,眼中閃過一絲狠戾:“這藥,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心腹恭敬道:“主子放心,這藥從南疆尋來,極為罕見,那些太醫院的老家夥們絕不曾見過。此藥無色無味,吃下去並不會立刻發作,隻會慢慢堆積,體現為疲勞乏累,用不了幾月,便可將人掏空。到時候,隻需一個小小的引子,用藥之人氣急攻心,便將一病不起。”
聞言,慕容雲鬆露出一個溫潤的笑,道:“很好,去領賞吧。”
心腹走後,他隨意拿起桌上的貴女名冊翻了起來,卻在某一頁頓住,死死盯著人物畫像上的名字——工部尚劉行之書之女,劉棠華。
劉行之,你不是愛女如命嗎?若將你的命門拿住,看你還能否堅定站在慕容雲泠那邊!
……
皇宮內,慕容雲泠攜著幾位容府推薦的名醫,進宮謁見皇帝。
見到從小寵愛的掌上明珠關心自己,皇帝十分欣喜,但這段時日他見多了太醫,吃藥吃得心中煩悶:“雲泠,不必擔心,太醫說了朕隻是疲勞過度,多休息即可。”
慕容雲泠笑道:“父皇,多幾人看看總是沒什麼壞處的,而且這些皆是民間名醫,擅用食補,父皇若是喜歡可將那些太醫院的藥適當更換,便不必日日喝那麼苦的藥了。”
聞言,皇帝笑道:“還是雲泠想得周到。”
幾位名醫依次診脈,幾人診斷出的結論雖一致,都是需要養氣補血,但原由卻與太醫院不同。
其中一名醫者道:“皇上最近是否食用了相克的食物?”
皇帝搖頭:“未曾,朕近日來的吃食都是經太醫院把關的,絕不會有相克之物。”
幾名醫者認為是食物有些問題,皇帝便命人將這幾日的用膳單子與太醫開的藥方拿來,卻看不出有任何問題,隻能把原因歸於疲勞過度,開了幾張食補代替藥物的方子。
知道了原因,慕容雲泠鬆了口氣,拉起皇帝的手,笑道:“父皇,您真是大晟不可多得的明君,就是日日操勞批改奏折,可彆把自己累倒了,雲泠會擔心的。”
皇帝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無礙,如今即將入冬,事務沒有夏日繁忙,朕還經得住,實在不行,還有你皇兄呢。”
聞言,慕容雲泠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麵上卻不顯,笑得明媚:“皇兄之前南下賑災,可累壞了,雲泠看著皇兄憔悴了許多,若父皇需要皇兄幫忙處理政務,不如讓雲泠來。”
皇帝哈哈大笑:“朕知你心意,不過朕的雲泠轉眼間已經是大姑娘了,過了這冬日,便要成婚了,雲泠今年冬日安心準備婚禮便是!”
袖中的素手微微攥緊,慕容雲泠瑩白如玉的臉上笑盈盈的,心中卻恨意翻湧。
總是這樣!無論她做得如何好,父皇永遠覺得她不過是個女子,從未想過將儲君之位給她。
即使允許她上朝攝政,也不過是施舍的一點寵愛罷了,還是她平儘全力爭取來的,而這一點點權力,慕容雲鬆卻因生來比她多一塊肉便不需付出任何努力便可擁有!
“那父皇多注意身體,兒臣便告辭了。”
慕容雲泠帶著幾位醫者出了宮,命人好生送回家中後,便回了公主府。
回府後不久,殷莫離便來彙報消息。
見她麵色不虞,他問道:“公主,發生什麼事了?若有難處理的事,臣可替公主分憂。”
他嗓音清冽,慕容雲泠不知為何突然就沒那麼生氣了,微微笑道:“無礙,前幾日聽聞父皇身體不適,太醫說是疲勞過度導致氣血不足,我有些擔憂,今日帶了幾名民間醫者覲見。”
殷莫離眉頭微蹙:“確實得防著有心之人做手腳,結果如何?”
慕容雲泠道:“那幾名醫者也說是氣血不足,卻以為是吃了什麼相克食物導致的,但是並沒有,所以應該還是疲勞導致,我讓父皇多休息,政務方麵事務繁多可讓我幫忙,他卻隻記得慕容雲鬆!哼!”
這聲冷哼,讓殷莫離想起了皇宮中脾氣不好的那隻長毛白貓。
慕容雲泠今日進宮穿得稍顯華麗,鵝黃底繡金襖裙將她襯得膚色雪白,想到煩心事,她的臉龐浮出點微微的紅色,明豔的紅唇緊抿著,雖然蹙眉冷眼,卻讓殷莫離覺得十分可愛。
他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公主何必著急?如今大皇子勢弱,皇位遲早是公主的。”
慕容雲泠聲音悶悶的:“嗯,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些蹊蹺,父皇如今年歲不過半百,如何就那麼易疲勞呢?而且這症狀還是慕容雲鬆歸京之後才有的。”
殷莫離聞言,神情凝重:“我南下抗敵時,曾去過一個叫南疆的地方,那裡毒藥數目種類繁多,甚至有能操控人的蠱術,若有心之人下毒,難以發覺。”
聞言,慕容雲泠蹙眉道:“慕容雲鬆剛好南下賑災歸京,若真是他動了手腳,我們一時半刻也查不出來,你可認識會解南疆蠱毒的人?”
殷莫離點頭:“嗯,臣在南邊認識一位擅用蠱毒之人,臣即刻啟程替公主尋來。”
慕容雲泠鬆了口氣,笑道:“莫離,你真是我的定心丸。對了,你這次來,可還有什麼要事稟報?”
殷莫離:“大皇子前些日聯姻受挫,如今正在追求工部尚書之女劉棠華。”
慕容雲泠微微有些驚訝:“劉大人是我的人,絕不會同意此事,他是想使什麼醃臢手段不成?”
殷莫離點頭:“大皇子知道劉姑娘在女子學堂上學,便日日堵她送禮,不知劉姑娘是否會動心。”
對於劉行之的女兒劉棠華,慕容雲泠有些印象,她之前去學堂時見過她。
那時還未曾開放女子科舉,單單是聽她講述提議改革科舉之事,那姑娘的眼睛便亮得驚人。
這樣一個女子,又如何會甘願困在後院中相夫教子呢?
更彆說這是劉行之的女兒,他愛女如命,將女兒們從小當作男子教養。
“慕容雲鬆還真是打得好算盤,想通過聯姻搶走我的人,可他竟將女子當作爭搶的籌碼,竟不知女子也有自己的思想,劉姑娘不會如他所願的。”她冷笑一聲,“不過,還是得派人跟著他,彆讓他使了什麼醃臢手段逼婚。這事便不必你去了,好好替我去南疆尋擅蠱毒之人,我記得駱明輕功極好,我明日交代他一聲。”
殷莫離微微垂首,領命道:“臣即刻啟程。”
他轉身離開,卻在廊廡之下遇見了一身青衫的卿奕。
卿奕提著一木盒,狐狸眼笑盈盈的:“殷將軍,你也來覲見公主?”
殷莫離眉眼清冷,並不想理他,點了點頭正打算離去,卻瞥見木盒中的一抹豔紅。
殷莫離喊住了他:“等等。”
卿奕轉身:“何事?”
“你提著的東西是什麼?”
卿奕提起手中的木盒,笑道:“你是說這個?這是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我特意命人買來贈與公主的。”
殷莫離眉頭微蹙:“公主不喜濃妝豔抹,你這口脂顏色太深。”
卿奕聞言,嘲諷一笑:“殷將軍不懂就不要指點江山了,公主明年春便要成親,這上好的胭脂定要提前買好,臨時是買不到的。而這成親的胭脂自然要鮮豔一些,與長日素淡的妝容不一樣。”
殷莫離心中泛起一絲戾氣,卻見卿奕笑盈盈的,不禁嘲諷回去:“公主即將大婚,你竟還笑得出來?也不知上次是誰見到公主枕著我睡便要與我拚命一般。”
他滿心滿眼都是慕容雲泠,聽到她成婚相關之事都要發狂,恨不得殺了那沈逾白,而卿奕對她也有不一般的心思,這人卻能笑著替她買成親用的胭脂。
“你這榆木腦袋懂什麼?”卿奕笑盈盈的狐狸眼聞言稍微暗了暗,“公主如今與沈家聯姻,為的是沈家權勢,是以後鑄就大業的基石,我高興不已,自然要笑!”
沈逾白並不讚同,蹙眉道:“即使沒有沈家,公主亦可成功奪嫡,你不勸她,還笑著將她推向彆的男人身邊,也不知對公主的是真心還是為以後謀權的假意。”
“你!”卿奕氣得臉色微紅,“我對公主的真心日月可鑒,輪不到你來質疑!而且公主身份尊貴,等登基後,定然如如今皇上一般有三宮六院,如今娶個沈逾白算得了什麼?隻要能讓公主輕鬆些,即使公主再娶幾個側夫,我也為她高興!”
殷莫離眉眼清冷,不屑道:“有我在,公主便可輕鬆奪嫡。公主從來不要什麼三宮六院,她與我說過,她期待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