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1 / 1)

登金枝 有鳳棲梧 4952 字 3個月前

冠軍侯府——

蒼雲緊蹙著眉從房內出來,滿臉莫名。

蒼臨瞧見,不解問:“你這是什麼臉色?”主子今日回來的心情不是很好嗎,蒼雲怎還這個臉色?好日子過到頭了?

蒼雲拉住蒼臨走遠了些,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主子要我去做什麼嗎?”

蒼臨也蹙起了眉頭,不解道:“主子要你去做什麼你就去做唄,同我說什麼?”

蒼雲一哽,但還是心裡藏不住事:“主子讓我去把公主府裡的……打一頓!”公主府裡的人誒,主子現在骨頭這麼硬了?竟要他去打公主府的人?

蒼臨聽到此話,眉頭能夾死蒼蠅似的:“你確定?”怎麼著也不大可能吧,彆是這廝沒睡醒,話都聽不明白了。

蒼雲嘖了一聲:“我的話你還不信?”

蒼臨掃了眼蒼雲,心道你的話才不能信呢,隨即想到什麼,忙問:“那人長什麼樣子?”

蒼雲立馬拉開了話閘子:“就是那個呀,那個經常穿著套紅衣裳,天寒地凍的也不怕冷的那個,跟隻開屏的孔雀似的那個,一天天不在院子外頭溜達就活不下去了似的,看人都用鼻孔看的,還拿白眼看過我呢。”

蒼臨哦了一聲,心中了然,果然。

蒼雲還想說什麼,房內傳出一冷洌的聲音:“還不快些?”

確實,再不去那人都上完街,回公主府了。蒼雲忙揚聲道:“這就去,這就去。”心中感歎,主子真是內力深厚,武功高強,他都離的這麼遠了,還能被聽到。

於是開始手忙腳亂的找麵罩,翻遍了身上的兜也一直沒找著,呀了一聲,神情木訥的眨了眨眼,才想起好似是昨晚被公主府暗衛抓到的時候掉在那裡了。

蒼臨無語閉上了眼,掏出自己的遞給他。

蒼雲撓了撓頭,嘿嘿一笑,接了過來囫圇戴上,輕巧躍身飛出了侯府。

此次科舉一案牽扯甚大,朝中許多官員都被清理了一遍,人人自危。

蕭帝更是惱怒,朝中林黨一派的蛀蟲比他想象的多,可見這幾年簡直就是林仁義的一言堂。

禦書房內,蕭帝沉著臉看遞上來的名單,除了這些名單,還有科舉一事,讓他頗為心煩,科舉弊端如此之多,勢必是要有所改善的,隻是眼下尚無人獻計。

蕭清歡在此時走了進來,蕭帝抬頭見是蕭清歡:“昭華來了,賜座。”

蕭清歡順勢坐下:“父皇為何事煩憂?”

蕭帝捏了捏眉頭:“無非是科舉一事罷了,朝中有人提重考一事。”

蕭清歡斂眸,點點頭沒去接話,反倒說起其餘的事來。

待了片刻,蕭清歡走出禦書房,德妃穿著素淨宮裙迎麵走來,身邊跟著一個提了食盒的宮女。

蕭清歡看著食盒,含笑致意:“父皇為科舉弊端一事甚憂,正食欲不振,娘娘來的正好。”

德妃一愣,明白過來蕭清歡的意思,隨後笑著點了點頭。

蕭清歡繼而道:“隻不過宮中飲□□細慣了,民間也大有佳肴,彆是一番風味。”

德妃目光略微停頓了一瞬,笑道:“公主孝順。”

蕭清歡沒再多言,抬步出了宮。

德妃馬不停蹄的送了食盒進去,沒待多久便回了自己的永寧宮,緊趕慢趕的把蕭元宇傳進了宮。

蕭元宇疑惑,今日自己母妃這麼著急的叫自己進宮做什麼,便直接問道:“母妃可是有什麼急事?”卻也知臨近宮門落鎖了還傳喚自己進宮一趟,想來是大事。

德妃聲音柔柔,略帶急切:“我且與你說完,你聽後立刻出宮去。”

“你父皇進日為著科舉弊端一事煩憂,這是你表現的大好機會。民間學子眾多,你去其中接觸,必大有裨益,若有良策,當先下手,莫叫老五他們捷足先登了。”

蕭元宇一愣,蹙眉沉思,隨後連連點頭,拱手道:“謝母妃提點,我這便出宮去。”

“慢著。”德妃喊住蕭元宇,“昭華頗得你父皇疼寵,連朝中之事都同她講,你一定要同她交好,萬萬不可學靖王之流,與她生嫌隙。”隨意進出禦書房,又和她講朝中之事,她一個公主,無繼位可能,當然要交好了,於他們百利而無一害。

蕭元宇點頭,心裡著急出宮:“自然,正是此理,那兒臣便先出宮去了。”

“張嬤嬤怎麼樣了?”待蕭元宇離開後,德妃問一旁的嬤嬤。

嬤嬤躬身回話:“那確實是個犟的,道是從小就跟在林貴……林庶人身邊,誓死也不背主。”

德妃麵色一寒:“可用了刑?”

“奴婢依著娘娘的話,吩咐了下頭的人,是用儘了刑的。”嬤嬤回話,“隻是還是不肯……”

德妃冷笑兩聲,柔美的臉上浮現一絲與之不協調的戾氣:“倒是個忠心的,既然不中用,不能為我所用,便讓她下去先等著,以便日後伺候她的主子吧。”原先還想著那嬤嬤是個機敏的,能說會道,若能為她所用,反水冷宮那個,必定是一大助力。既然這麼忠心,那就去地底下忠心吧,待來日,自己便把她的主子也送下去讓她忠心。

嬤嬤應是,退下去照著吩咐下去辦事了。

蕭元宇出宮後,立即招幕僚前來宇王府議事。

立即有幕僚將近些日茶樓酒肆裡的那篇文章拿了出來:“屬下正欲同殿下說這事。”

“殿下,這珠璣之言,可確實稱得上科舉良策啊。”幕僚遞上那篇文章邊道。

蕭元宇接過那篇文章看完,連連點頭。

“三月中旬……然則奸相擅權,廣收賄賂,以通‘關節’,權重蔽天,可謂誤國……公生明,偏生暗。致我輩寒窗數年,勞而無功,勤而無果……冀聖上明察,嚴核奸相……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鏡至明而醜者亡怒。奸相弄權,顯貢弊甚多,慎伸數條之言,萬望以達聖聽。一則每卷皆糊其名,閱之者不知誰書。二則遣仕騰抄其卷,致字跡如一,閱之者不知誰書。三則閱卷其中,每過人手,必落名按印……”

閱畢,蕭元宇不禁大喜,忙問幕僚:“可知這篇文章是誰之作?若能為本王所用……”單就科舉一事能獻此良策的人,其他方麵更不用說了,若是能招攬到他麾下……

幕僚蹙著眉頭,歎氣:“此人來無影去無蹤,聞說那日的學子也隻見了一麵,竟無一同窗指認。”

蕭元宇不願放棄這樣的人才,追問:“可知叫甚姓名?”

幕僚一噎,想起那個名字,還是說了出來:“君莫問。”

蕭元宇蹙眉:“你是何意?”什麼叫讓他彆問?

幕僚惶恐道:“那人名喚君莫問。”

蕭元宇一時不知作何反應,看著手上的文章,心中也覺無語。

幕僚琢磨著回道:“想來是不理俗世之人,否則依此文章早晚都會被人重用的。”繼而又道,“殿下,先下當務之急,是促成科舉重考一事,讓陛下能看重您,天下學子,自也會念及您的好。”

蕭元宇盯著手中那篇文章,萌生出一個想法:“既然此文章無主相認,本王豈不是可以占為己有?”

幕僚連勸道:“屬下以為此舉不妥,這篇文章在學子中知者甚多,恐……”

蕭元宇打斷:“行了,不必多說,明日本王會讓朝中……提議上麵的計策。”那人是他的人,他現在暗中韜光養晦便好,縱然屆時被揭穿,他也能明哲保身。

蕭元宇嗤道:“待此策定下實施,誰還管是誰的?就算想要爭,也要看他爭不爭的過。”

幕僚聞言,隻得彎身拱手:“殿下所言有理。”

蓬萊院——

湖麵亭中,蕭清歡與蘇致淳對坐執棋。

春分走過來為二者續上茶,隨後站在蕭清歡身旁低聲耳語幾句。

蕭清歡端起茶盞,輕呷一口,揮手讓春分退了下去。

蕭清歡落下一子:“所書落於他人之手,冠以他人名姓,你可心甘?”

蘇致淳斂眸,跟著落下一子:“自古以來,竊功賊者,女冠男戴者,比比皆是。”

“致淳現在身居後宅,身份限製,能力不足,當徐徐圖之。”

蕭清歡深深看了蘇致淳一眼,勾唇一笑。

白露和夏至走了上來,低聲道:“慕公子今日上街被人冒了麻袋,打了一頓。”

蕭清歡蹙眉,蘇致淳頗為察言觀色,適時退下:“時辰不早了,致淳便先告退了。”

蕭清歡點頭:“遣人送縣主出府。”

待蘇致淳走後,蕭清歡方問:“怎麼回事?”

夏至在一旁快言快語道:“奴婢也納悶呢,怎麼街上那麼多人,不打彆人,就打他。”

白露搖頭:“慕公子回來後便不肯說,現下在望春閣鬨著要見您。”

蕭清歡沒好氣:“那便去看看吧。”

望春閣——

蕭清歡行至院門前,便聽的裡麵撕心裂肺的嚎哭聲。

“嗚嗚嗚嗚,蠢奴才,你動作輕點,要疼死本公子嗎?”

“嗚嗚嗚,天殺的,彆叫我知道是誰動的手,竟然還照著我的臉打!”

“殿下呢?殿下還沒來嗎?嗚嗚嗚,殿下怎麼還沒來?你們上報殿下了嗎?你們是不是沒有上報?否則殿下怎還沒來?”

“定是你們沒上報,好啊,你們一個個的都拜高踩低是吧,嗚嗚嗚,我沒法活了。”

有另一道聲音卑言安慰:“慕公子……您先彆動,這般大的動作,小的不好上藥啊。”

蕭清歡走進院中,裡頭的人看到蕭清歡忙不迭行禮:“見過殿下。”

慕朝聽到外頭的動靜,手忙腳亂地扯散自己的衣襟,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嗚咽哭泣。

方才還中氣十足直嗷嗷的人現在這模樣……這一幕實在叫一旁兩個小太監驚的不知作何反應。

蕭清歡走到慕朝房門口,便見一個火紅的影子朝自己撲來。

蕭清歡身形一退避開,慕朝沒有支撐點,腳下踉蹌,看著蕭清歡退半步的動作頓時黯然神傷。

“殿下……”淒婉的聲線出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殿下,您要為奴家做主啊,您瞧我臉上。”

蕭清歡細看過去,果見原先那張俊美的雌雄莫辨的臉上鼻青臉腫,眼角掛著淚,好不可憐,於是問:“在何處被打的?可看到那人長什麼樣子?”

慕朝一噎,攪著衣袖,癟了癟嘴:“路過一個小巷子時,從後頭套了麻袋,沒看到人長什麼樣子。”

“隨行的小廝呢?”

“隨行的小廝也被套了麻袋,扔在一旁,但是他們就打我,嗚嗚嗚,不打旁人,嗚嗚嗚,殿下,您要為奴家做主啊,嗚嗚嗚……”

蕭清歡被吵的腦瓜疼,抬手製住了他的哭聲:“你之前可有仇人?”

慕朝一愣,隨即拖長聲音,柔弱道:“殿下,奴家性情溫順,從不與旁人交惡,也不知是礙了誰的眼。”

話音剛落,電光火石間,慕朝想起今日午時見到的楚牧川,急色道:“殿下,奴家知道是誰了,是冠軍侯,一定是他。”

蕭清歡柳眉微蹙:“你糊塗了吧,冠軍侯怎會做這樣的事?”莫說楚牧川冷著那一張臉,從來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樣子,無冤無仇的,好端端套麻袋打他做什麼?

慕朝噎住,急的哭了出來,這次是真的哭了出來:“殿下……”

蕭清歡揮揮手:“讓府醫好生伺候著,本宮會派人去找那人的。”

慕朝無法,隻能眼看著蕭清歡出了門,白露領著人將一盤盤慰問禮放在他房內的桌案上。

端這些金銀財寶綾羅綢緞有什麼用?他要的可不是這些,慕朝氣的跺腳,越想越覺得是楚牧川,否則除了那廝,誰還能派人這般暗算他,這個殺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