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馬(1 / 1)

登金枝 有鳳棲梧 4363 字 4個月前

“好險啊,那姑娘差點就墜馬了。”

“是啊,還好靖王殿下拉了她一把。”

“那是誰家的女兒?”

林語柔坐在位置上,聽到席上這些壓低聲音的討論,眼神愈發陰翳駭人,王府後院裡那些小妾通房本來就夠她受的了,外頭的這些狐媚子也挖空心思,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早不墜馬晚不墜馬,偏王爺在她旁邊就要墜馬了?

場上靖王一隊率先中了一球,開始歇息以待下一場。

林語柔抬頭看去,便見蕭元靖率先下馬,站在那女子麵前貼心的問著什麼。

女子聽聞蕭元靖的話,隨後垂頭低眉,看起來甚是羞澀。

林語柔捏緊了袖中的手帕,看了眼下場歇息的那女子,又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婢女。

婢女會意,念及這大庭廣眾之下的場合,不免心中一驚,但還是強壓著驚駭點頭下去安排了。

林語柔神色陰翳的看著那女子,嗬,想要墜馬是吧,那自己這個主人怎麼能不如她的願。

第二場很快就開始了,本就是恭維著靖王,上一場靖王贏的輕鬆,上場的人也並不覺疲累,因而都是原班人馬。

但場上很快就出了狀況,眾人發現不對,方才那女子身下的馬突然好似發狂一般,揚開馬蹄便往各處衝去,絲毫不受控製,球杖早已被扔下,求生的本能促使那女子兩隻手死死的勒緊韁繩。

她極力的想要依靠韁繩來穩定自己的身形,驚駭的叫喊聲幾乎要響徹整片馬場。

席上的貴婦小姐看到這一幕滿臉驚慌失措,那女子的家人驚的起身,臉色慘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場宴會上的人哪個不是達官貴眷,馬場的人連忙派人前去救援。

然等不及救援,那女子便支撐不住,被馬狠狠的摔了下去,駿馬後蹄便接著踩了上去。

那駿馬還在瘋狂亂竄,往各處跑去,馬場上的人紛紛策馬避讓,一時場麵極度慌亂。

蕭元靖策馬避讓那頭奔向自己的瘋馬,大喊:“來人啊,來人啊。”

林語柔神色緊張,她沒料想到事態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明明隻要踩死那個狐媚子就是了,沒想到那頭瘋馬還在場中亂竄,這委實不在她的料想中。

蕭清歡看著場中混亂的一幕,神色莫辨。

男賓席上的楚牧川左手挽弓,右手搭箭,一尾箭羽擦過蕭元靖身旁,直直的射向那頭瘋馬的頸間。

破風聲響後,瘋馬中箭,立時倒地,頸間血流滾滾如泉湧。

場上的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紛紛下馬遠離了馬場。

蕭清歡拿起杯盞輕呷了一口,眼神恍若不經意的看向不遠處男賓席上的楚牧川。

楚牧川直接起身離席,走向場上那匹倒下的馬。

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隻電光火石間的事。

馬場上的奴仆很快就上來清場。

那女子神色痛苦的被人抬了下去,渾身是血,瞧著狀況很是不好,女子的家人緊張極了,趕忙下去跟著察看。

林語柔掩下眼中的快意,換上擔憂的神色:“快,快遣大夫去為那小姐醫治。”

蕭清歡掃了一眼林語柔,隻見回到男賓席的蕭元靖仍然心有餘悸,他看向場中,楚牧川正蹲在那匹馬旁檢查著什麼。

想到方才那隻箭幾乎擦著自己射向那匹馬,蕭元靖心中對楚牧川不免惱怒,竟那般直直射箭,若是不慎射中他,他該當何罪?

楚牧川站直身,回了席麵,身後跟著馬場的管事。

蕭元靖也找不出楚牧川的錯處,於是隻好把怒氣轉移給管事:“那馬突然發狂,究竟是何原因?”

管事戰戰兢兢的回稟:“王爺,那馬食用了大量的醉馬草,因而發狂。”

蕭元靖立時大怒:“你們怎麼辦的事?那馬怎會食用大量的醉馬草?”

男賓席的聲音傳到女賓這邊,林語柔聽到,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心中開始忐忑不安,她剛才明明讓人快些去清理乾淨場上的東西,誰知道這冠軍侯竟然橫插一腳,簡直該死。

管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蕭元靖怒聲道:“到底是何原因?”

“王爺息怒,王爺,奴才們都是按著規矩喂養的,也不知道這醉馬草怎麼會摻在裡頭。”

“不知道就去給本王查!”

恰在此時,一個小廝壓著一個婢女上前:“王爺,這是方才奴才在馬廄旁抓到的婢女,瞧著神色慌張的,奴才就先把她扣下來了。”

蕭元靖看過去,眉頭緊皺,這不是他王妃身旁的貼身婢女嗎?

那邊的林語柔看到這畫麵,神色緊張,這才發現那婢女剛剛一直沒回自己身邊來服侍。

蕭元靖的目光隔著一種席位看向林語柔,神色陰鷙的可怕。

林語柔垂頭避開蕭元靖的視線,狠狠的掐著掌心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蕭元靖大抵也知道是怎樣的事了,但他還是囫圇著掩飾過去:“定是這婢女作祟,拉下去殺了。”到底是自己的王妃,如果叫父皇和外人知道這是林語柔下的手,那他也會受影響。

還等著蕭元靖明察的那女子家人見此情景,一個個神情悲痛,心知結果無望,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靖王妃心生妒意,遣了自己的婢女給馬下了醉馬草,自己的女兒或姊妹,受了這無妄之災。

那婢女驚恐的瞪大眼睛,看向女賓處的林語柔,還想說什麼,卻被小廝直接拉下去解決了。

女賓席隔著席位看到這樣一幕,有眼熟那婢女是林語柔身邊的,心下便也明白了幾分,不免想著日後一定要遠離靖王二人。

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靖王妃又出生林家,發生了這樣的事,靖王定然是會為靖王妃遮掩。隻是可惜了那女子,也不知道如何,看剛才那場麵,隻怕凶多吉少了。

席宴風光開始,草草結束,自然傳到了蕭帝的耳中。

“陛下,事情便是這樣了。”蘇廣忠低聲回稟。

“那馬怎的突然會發狂?”

“說是食用了醉馬草。”

“馬場的人辦事怎會這樣不牢靠?”

“自是不會的,馬場裡的人都是熟手,哪會犯這樣的錯,裡頭的人在馬廄旁抓了一個神色慌張的婢女,似是……靖王妃的婢女。”蘇廣忠低聲道。

蕭帝劍眉緊蹙:“靖王妃?”

“是,靖王當時按下了,沒有深查。”

蕭帝臉色沉下來:“那墜馬的女子如何了?”

“靖王府上的禦醫回話……說……怕是不大行了。”閨閣女子,本就身嬌體弱的,遭此橫禍,自然是凶多吉少了。

蕭帝怒聲道:“如此草菅人命,何以為王妃?”一個女子,行事敢如此囂張,不知是仗了誰的勢!林仁義的子孫真是一個不如一個。

“傳朕令,靖王妃禁足府中一年抄經祈福,派兩個教習嬤嬤去,就不要出自己的院子了。”

這話算是斷了靖王妃在靖王那的恩寵了,禁足一年,靖王自然也不會違逆蕭帝的意思去看靖王妃。這一年,足夠靖王府裡的環肥綠瘦上位了,出來後哪裡還會有靖王妃的位置。

蘇廣忠覷了眼蕭帝的臉色,立時下去辦了。

林府——

“蠢貨,蠢貨!”林仁義狠狠瞪著地上跪著的幾個人。

林語柔跪在下方泣不成聲,但還是狡辯:“隻是沒了個無甚重要的人罷了。”

林大夫人跪在一旁:“父親彆生氣了,靖王當時不是沒……”

林仁義冷笑出聲:“你個蠢婦,你知道什麼?靖王按下了,那陛下呢!你們當誰都是蠢的麼?”

林大老爺林德潛咽了咽口水,小聲的開脫:“好歹語柔也是靖王妃,父親又是丞相,陛下應當不會……”

林仁義聽到這樣的話,隻覺的心窩氣的直顫,眼前陣陣發昏。

這老大一家子,大的大小的小,都是不成氣候的混球,一個個蠢的沒邊了!老大恨不得一天天死在青樓賭場裡,老大妻子管家無能,教育子女無能。

孫子林禮戊前幾個月在青樓裡被人踹傷,至今也沒查到是什麼人,一點不長記性,一如既往的跟著京城裡的公子哥,花天酒地吃喝嫖賭,府裡出了這樣的事都找不著人。孫女竟也乾出這樣的蠢事,事後還無能掃乾淨尾巴,真以為自己成了靖王妃,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林二老爺林德默在一旁勸道:“大哥,你少說兩句吧,這事確實是語柔不對。”

林二夫人壓著嘴角若有若無的笑,一臉擔憂:“是呢,大哥大嫂,瞧把父親給氣的。”

林二老爺的獨子林禮晉走到林仁義身旁,伸出小手拍著林仁義的後背:“祖父,您彆生氣了,我不惹祖父生氣。”

林仁義看到這個小孫子,心中稍微鬆了鬆,好在,還有這個孫子早慧聰明敏,學識過人。隻要他現在開始著重培養,以後一定……若非還有這個孫子,否則這諾大的府邸,他竟想不出哪裡還有一人能支撐起來。

林大夫人看著二房家這派作態,心中惱恨不已,明著打圓場,實則火上添油,實在惡心人。

林仁義拍了拍林禮晉的肩膀:“好,還好本侯還有個晉哥兒。”隨即看向跪著的幾個人怒聲,“不然指著你們這群蠢貨,本侯到地裡都不能閉眼!都回自己該回的地方去,給本侯夾起尾巴做人。”他現在進宮請罪才是上道,那畢竟也是一個官宦人家的女兒,至少得做做樣子給蕭帝看。

林仁義起身離開,撂下一句:“以後禮晉送到本侯院子來,本侯親自培養。”

林二老爺聞言一喜:“謝父親。”

林二夫人樂不可支,誒了一聲,看著自己的兒子,怎麼看怎麼得意。

大房一家子恨的牙癢癢,偏又無法,隻能拿眼剜著,回了院子摔東砸西。

而林語柔剛回靖王府,便被告知要禁足一年抄經祈福,兩個冷著臉的嬤嬤盯著她,全然不將她當王妃看。

她臉色頓時慘白,去找靖王求情,蕭元靖看著林語柔,心中直惱,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還有臉求情,這事都傳到父皇耳裡了:“帶下去,全權按父皇的旨意辦。”

林語柔聞言臉色更加慘白,方知這是蕭帝的意思。

一年啊,等她從自己的院子出來,府中那些妖豔賤貨哪裡還會把她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