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初現(1 / 1)

為了避免麻煩,黑衣人一次一次恐嚇鳳淮走,但他們顯然是對鳳淮的認知定位不夠準確。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勉強也猜對了一半。

三個黑衣人見他不說話,便以為他定然是怕了,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決定越過鳳淮去了結崔雲歸,崔雲歸也望了望鳳淮,同樣見他沒有反應,於是心下一橫,義無反顧的往後跑,隻是她還未跑兩步,就被人用劍擋了回來。

她回頭向後看,鳳淮已經轉動了手腕單手執劍擋住了柄正刺向她的劍。

“夫人,鳳某不要你的金山銀山。”

說罷,鳳淮使力將黑衣人的劍推了回去,當胸一腳,將距離他最近的黑衣人踢飛一丈遠後回首乜了崔雲歸一眼:

“夫人不走開?”

崔雲歸後知後覺退到安全距離。

剩餘兩個黑衣人相覷一眼,變幻策略,殺崔雲歸的倆人不約而同的掉頭一起對付鳳淮。

利劍出鞘,劍鞘精準無誤的出現在崔雲歸手邊,她下意識的一接,劍鞘便被她握在手中。鳳淮長劍挺出,劍走龍蛇,月光下長劍閃爍生輝。

黑衣人身手同樣了得,前左右夾擊過來,身形飄忽,劍勢如虹,如同黑夜下的三條銀蛇吐著信子,招招皆是奔著取人性命的目的而去。

真是好凶殘的劍法!

崔雲歸在一旁看的心焦,她雖不懂武功,但也看的出來這要來取她性命的黑衣人長劍疾進,一劍快似一劍,黑衣人為三,少年隻一人,她著實憂心眼前的少年,畢竟這可是她的保命真人。

再看下去,崔雲歸愈發覺得她的擔憂是多餘的,黑衣人雖然武功了得,但鳳淮似乎更勝一籌。黑衣人訓練有素,配合得當,三個人幾乎變成一個人,三道劍光合成一道,破空朝鳳淮的麵門擊去,速度奇快,崔雲歸在旁隻能觀看到劍影,未見人影。他們快,鳳淮更快,且劍法詭異,劍式的變化瞬息萬變。

鳳淮與他們過了十幾招,已然是摸清了他們三人的路數,鳳淮不欲與他們糾纏。今日天色已晚,他該回去歇息了。他挑劍將最右側黑衣人的劍打飛出去,那劍正好落在崔雲歸腳邊。黑衣人沒了劍,已然是失了氣勢,鳳淮回旋一腳將他踹飛出去。

崔雲歸在劍落在她腳邊之時就麻溜的把劍撿起來握在手裡,黑衣人被鳳淮踹倒在地後崔雲歸審時度勢,左手拿著劍鞘,右手握著劍將劍尖抵在黑衣人的心口。

她估量過,這個黑衣人是三人裡最弱的那個,又被鳳淮那一腳傷的不輕,速度反應方麵稍顯遲鈍,隻要他有動作,她就能一劍刺死他!

鳳淮明顯沒認真打,證據就是崔雲歸做這些的時候鳳淮看熱鬨般的笑了起來。

崔雲歸:“……”笑什麼笑?!

像是讀懂了崔雲歸的表情,鳳淮嘴角輕勾,散漫揚眉,不吝嗇對崔雲歸的讚賞:

“夫人真是——冰雪聰明。”

“……”若沒有可以拖出的尾音崔雲歸還能相信兩分。

製住了一個,另外兩個鳳淮就更不放在眼裡,他劍尖輕點,揮手一劍,直接削下了一個黑衣人的整條右臂,黑衣人疼的縮起了身子,被鳳淮一個鞭腿撂倒在地,踩在靴底,緊接著他轉腕,振出的劍光宛如渲染的銀龍一般,直衝到最後一個黑衣人喉前停住。

三個歹人全被製住,無還手之力,崔雲歸手上的劍給她帶來了底氣,她一改半個時辰前逃命流竄的狼狽樣,此時的她冷著一張臉,威儀凜然。

“誰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看了看鳳淮,大抵覺得自己逃脫無望,咬牙將藏在牙裡的毒藥咬碎,須臾之間便斃命了。

崔雲歸親眼看著黑衣人麵如菜色,而後嘴角流下一行紅黑色的血,她錯愕的看了看劍,又回頭看了看鳳淮,得出定論:

“你把他打死了。”

一個黑衣人死了,幾乎在一瞬之間,另兩個也服毒了,這下三個都死了,崔雲歸堅定的了鳳淮打死了三人的想法。

鳳淮腳原本踩在黑衣人的頭上,一看到人口鼻流血後立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開了腳,生怕黑紅的血蹭到了他的靴子上。

他蹲在地上觀摩黑衣人的屍體,猶豫半晌,勾手喚著崔雲歸過去,崔雲歸警鈴大作,不進反退了半步,但轉眼又看到地上還熱乎著的三具屍體,便打消了逃跑的年頭,抗拒的走了過去。

待她走近,鳳淮揚著下巴點了點剛才被他踩在靴底的黑衣人:

“把他的嘴巴扒開”

“嗯?”

崔雲歸覺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出了點問題。

鳳淮耐心的複述了一遍,換來了崔雲歸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憤然想說些什麼,卻迫於淫威閉上了嘴,蹲下身閉上眼睛扒開了黑衣人的嘴。

鳳淮彎著腰觀察,不出所料看到了藏在牙齒的毒藥,他示意崔雲歸可以放手了,崔雲歸忙撒開手。

天寒地凍,崔雲歸隻身著一件裡衣站在雪地裡,方才處於緊急情況下倒不覺,現在鬆下來了,便察覺到冷來了。

大氅早已在逃命途中連同鞋子一起跑掉了,崔雲歸巡視一圈,最後被鳳淮身上那抹亮眼的紅色吸引住了目光。

“少俠,可否將外衣以十倍價賣給我?”

她凍的瑟瑟發抖,衣服濕濕嗒嗒的貼在身上,不舒服另說,最重要的是風一吹便激起一陣寒意。

鳳淮沒有憐香惜玉的覺悟,說出來的話比冰還涼。

“不能。”

雖然鳳淮拒絕了她,但他給了崔雲歸另一個選擇。

“夫人可以暫借他們的一用。”

“……”

崔雲歸又蹲了下去,這次不是扒嘴,是扒黑衣人身上的衣服。黑衣人身長體重,崔雲歸扒了半天都累出了汗來,才把黑衣人外麵的棉衣扒了下來,隻是黑衣人的棉衣薄的像單衣一般,禦寒功能有待加強。

既然都扒了,何不再扒一件?

手由心動,崔雲歸果真又回去扒黑衣人的衣服去了。她的手剛放到黑衣人的脖頸處,就看到了黑衣人衣服的肩膀位置破了一個洞。

洞下清晰可見有一塊墨色的痕跡。

刺青?

崔雲歸心下一動,扯開了黑衣人的衣服,如她所料一般,肩膀處一隻栩栩如生的燕子像是要從肉裡飛出來一般。

鳳淮居高臨下也看到了這處刺青,他臉色稍變,也顧不得汙遭不汙遭了,伸手扒了那兩個人的衣服,果然在那兩人的肩膀處也看到了同樣的刺青。

以崔雲歸多年的侯夫人生涯來看,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她是想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但也深諳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如今她已經知道了刺殺她的人身上有燕子刺青了,隻要多花些心思在這上麵調查,總會揪出幕後之人。

此地不宜久留,崔雲歸撿起隨意擱置的劍鞘還給鳳淮。

“既然這三位是少俠的舊相識,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說完,崔雲歸頭也不回的走了。等鳳淮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崔雲歸已經走出十幾步遠了,他出聲叫住了崔雲歸,看向崔雲歸的目光裡帶著審視。這眼神盯的崔雲歸心裡直發毛,不過她長相本就清冷,加上前世多活了幾年,是以就算心裡慌的不成樣子但麵上還是一派無畏。

終於,鳳淮不再盯著她看了,轉而悠悠笑道:

“夫人一路小心。”

“……多謝少俠。”

崔雲歸再也不想在這地方呆下去了,牽著驢手腳並用的騎上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雖說老馬識途,但老馬已經死了,剩下一頭驢,約莫也是識途的……吧?

崔雲歸牢牢的抱著驢的脖頸,一種滄桑的情緒在這雪夜裡蔓延出來:

她該是大燕開朝以來第一位騎驢的侯夫人!

鳳淮目送著崔雲歸的背影消失在雪夜裡,崔雲歸歸心似箭,才沒有察覺出他的不對出來。譬如,為何鳳淮見她的第一麵就叫她夫人而不是姑娘;再譬如,鳳淮為何來的那麼巧。

這些本就蹊蹺,但崔雲歸今晚命懸一線,她太慌張了,以至於忽略掉了許多細節。

而鳳淮來此也並非巧合,他早在一旬之前就盯上了崔雲歸。

建統三十九年燕太祖祁正隆死,燕明宗祁連繼帝位,與朝臣密謀,欲鏟除諸王以絕藩王後亂。

太祖第四子祁驍性命攸關,於幽州起兵,自詡“平昭”之師,一路之上攻打祁連。宏文三年,安陽城破,祁連逃而不知所蹤,祁驍於安陽稱帝,年號廣和。

鳳淮自幽州跟隨當今聖上祁驍起兵,少年奇才,橫空出世,憑借一身出色的武藝立下赫赫戰功,因年齡尚小又不喜朝廷紛爭拒了聖上封候拜將的旨意。但他似乎頗得聖上喜愛,在他拒旨後聖上轉而成立玄機署,讓其接管,並不表明玄機署獨立與朝廷之外,隻聽聖上調令。

上任以來,聖上交給他的第一件差事,就是秘密找到廢帝明宗的下落。明宗逃命走的倉促,隻帶了幾個貼身伺候的近侍,一旬前,忠節侯府一個負責喂養馬匹的老頭離奇死亡,後來招進府喂馬的人竟然是明宗帶走的一個小黃門。

順藤摸瓜,玄機署的人查到了李老頭是崔雲歸從竹溪陪嫁來的奴仆。她一介富商之女能嫁得高門本就奇怪,現今突然又上這山來靜修來了,這就更引起了鳳淮的注意。

不過說來也是巧,若不是今日玄機署的人都派了出去,他也不會來盯梢崔雲歸,更不會再看到這燕子刺青。

當初他擁戴聖上從幽州舉兵北上途中曾斬了兩個作亂的匪寇,意外看到了匪寇肩膀上的燕子刺青,當時聖上就覺不對,但因大事在前,於是便將這件事擱置了,現在又在刺殺崔雲歸的黑衣人身上重新看到了這燕子刺青,記憶一下便勾了起來。

這明顯是除廢帝明宗外的一個新勢力。

鳳淮垂眸,目光在三個人同樣的燕子上掃了一圈,輕輕一嗔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這位忠節侯府大奶奶將會是玄機署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