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1 / 1)

“罷了。”

事已至此,魏巍瀾再說些什麼也改變不了事實,他惡狠狠地剜了下首跪著的魏星一眼,沒好氣道。

“公主呢?”

“前兩日出去遊玩了。”

魏星低聲回應,不敢抬頭。

“那你怎麼沒陪著一起去?”

魏巍瀾也算是氣糊塗了,話說出口才想起來那幾天魏星忙著處理這事,自然沒法和永安公主一起出城。

“行了,你以後不用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專心陪著公主就是。”

魏巍瀾拂袖離去,待他身影消失,魏星才揉揉自己跪得酸疼的膝蓋爬起來。

一旁的小廝默不作聲的端著早就準備好的溫水來給魏星清洗,魏星抬頭瞥了一眼,隨後閉上眼睛讓小廝給他擦拭,滿目的仇恨被他儘數掩下。

因著永安公主這一遭,顧淵出手雷厲風行,魏巍瀾那邊已然是無力回天,不得不棄卒保帥,他手下那些人縱使怎麼求到他麵前,他通通是拒之門外。

也因他這明哲保身的態度,祁朝也不好借此事再發作,隻得就此作罷,將事情就此了結。

“丞相大人真是讓本王好等,想見你一麵當真是難如登天。”

祁離進門便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魏巍瀾依舊冷靜行禮。

“王爺。”

祁離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丞相大人當真是能忍,叫周玥擺了這麼一道依舊穩如泰山,不知丞相大人這幾日折損了多少門生啊?”

魏巍瀾沒說話,他輕酌一口桌案上的清茶,靜靜等待著祁離的下文。

祁離眼看幾句挖苦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默默翻了個白眼步入正題。

“此次賑災回來,周玥勢必要再上一層樓,照這樣下去,怕是很快就能和丞相大人分庭抗禮了吧?”

祁離看一眼魏巍瀾的臉色,他狀似無意地提起。

“你就不怕她取而代之?”

此話話語剛落,魏巍瀾臉色微變,他不輕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盞。

“王爺有話不妨直說。”

“據本王所知,天水縣那邊事情馬上就要結束,周玥回京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祁離手裡擺弄著腰間玉佩,“不如直接就把她……”

魏巍瀾斂下眼眸沉思片刻,“那若是沒成呢?”

自周玥到了北周以來,遭遇的大大小小的刺殺也是不少,可每次她都能全身而退,沒人能知道她的真正實力。

祁離滿不在意,“隻要能引開她身邊那群礙事的暗衛,區區一人,不足為懼。”

“未必。”

魏巍瀾不像祁離那般樂觀,他與周玥單獨交流過,這小姑娘遠比他們想象的要難對付得多。

“那丞相大人的意思就是,就這麼放她平安歸來?”

祁離聲音拔高幾度,“沒想到你是這麼個沒血性的,叫人算計了都不敢報複回去。”

魏巍瀾依舊不鬆口,“王爺彆忘了,她初到北周時,和顧淵在城外的那次。”

那次刺殺,乃是霓裳閣的十數名刺客,可結果呢?

連個傷口都沒給人留下。

提起那次,祁離仔細想了想,那時顧淵重傷,身邊暗衛也並未出手……

“那就這麼把她放了?”

祁離依舊不服氣,魏巍瀾搖頭笑了一下,說出的話意有所指,“此次公主前來和親,西越那邊,怕是急了吧?”

“你的意思是?”

魏巍瀾笑而不語,他望著門口的方向,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

“此次回程大人務必小心。”

天水縣新上任的縣令特意前來送周玥回京城,那些百姓聽說周玥要離開,紛紛聚到城門口處相送。

周玥眼見天水縣逐步邁入正軌,她心底鬆了一口氣,婉拒了那些百姓送來的吃的,她鑽進馬車,最後朝人群揮了下手便離開了此地。

回程的路上周玥沒有來時那樣焦急,她撚起桌上的葡萄,仔細地剝掉那層酸澀的外皮放入口中,汁水在口中炸開,她滿足地喟歎一聲。

“總算是做完了。”

一旁桃枝見周玥的模樣忍俊不禁,“我還以為大人當真是鐵打的呢。”

周玥連忙擺擺手,“可算了吧。”

兩人對視著笑起來,一旁的嶽池卻沒加入兩人的討論,他手下動作未停,不大一會兒便寫滿了一張紙。

“寫什麼呢?”

周玥拿過來看了一眼便又還回去懶得再看,嶽池將其仔細疊好收進懷裡。

“桃枝姑娘的身體情況已經好了許多,這是我新開的藥方,回去之後按照這個,再調理三個月,差不多就能好全。”

桃枝聽了這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是看著人喝藥上癮嗎?”

嶽池卻一臉正經,“不可諱疾忌醫。”

桃枝沒好氣地懟回去,“等回了王府,你又沒空盯著我。”

嶽池是祁朝從宮中撥過來的太醫,等回了京城,確實很難像如今這樣日日盯著桃枝把那一大碗藥喝完。

嶽池仔細想了想,說道,“這藥一日喝一次便足夠,可以等我從宮中忙完,再去王府盯著姑娘。”

“不是,你!”

桃枝無言以對,周玥瞧這兩人的模樣,揶揄著看了桃枝一眼,朝著嶽池說道,“那日後便要多多勞煩你了。”

“大人說笑了,隻要大人和王爺不嫌在下煩便好。”

桃枝本以為離開天水縣便可重新回歸自由,沒想到卻還是逃脫不了嶽池的魔爪,她麵如死灰地癱在座位上,嘴裡叨咕著。

“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吧……”

幾人在馬車裡說說笑笑,突然間馬車一陣震動被迫停下,周玥收起嘴角的笑意,眼神淩厲,她手按在劍柄上,聲音低沉。

“怎麼回事!”

沒有得到回應,周玥比了個手勢叫桃枝和嶽池老實待在車裡,隨後,她拔出劍下了馬車。

她們的馬車被一群人圍在中間,見周玥出現,那些人停下腳步,周玥往旁邊瞥了一眼,方才的車夫已經被他們殺害,瞪大眼睛躺在血泊中。

“又是你們?”

周玥粗略一數,周圍大約有二十幾個人,她嗤笑一聲。

“怎麼,多幾個人一起來送死?”

周玥懶得展示自己怎麼一人殺穿他們,她手中長劍一揮,“臘梅?”

隨著她話音落下,一直隱藏在暗處的暗衛紛紛現身,轉瞬間便和那群人成對峙之勢。

這些人顯然不了解周玥的情況,以為她隻有孤身一人,眼見眼前突然蹦出來的幾個暗衛,他們心中暗叫不好。

“留活的。”

周玥冷漠宣判,暗衛低聲應是,那群人見跑不掉,直接咬碎嘴裡藏著的毒藥,周玥這邊人手到底不足,隻留下兩人。

麵巾被周玥扯下,那兩人麵如死灰地閉上眼睛。

“帶回王府吧。”

周玥見到兩人麵容時並沒認出是誰,可她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眼睛落在了那兩人衣服的布料上。

果不其然,她心中暗歎一聲,又去扒拉那些自殺的人。

一模一樣。

周玥重新回到馬車裡,馬夫已死,臘梅便留下來駕車帶人回去,周玥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煩,囑咐了一句,她們剩下的半程路速度飛快。

回到京城,周玥自然是要去宮裡和祁朝交代此次情況,因此並沒直接回到王府,好巧不巧,顧淵那邊事情也剛處理完畢,兩人在祁朝的書房碰麵。

“你倆商量好的?”

祁朝剛看完顧淵那邊情況,周玥便邁入書房,顧淵見到人,眼底的冷淡化開。

“回來的這麼快?”

“路上出了點問題,便沒再耽擱。”

周玥並沒隱瞞,把路上又一次遭遇刺殺的事情前後交代了一番。

“等有機會,我自己去一趟吧。”

“先不急,此次天水縣事情緊急,你辦的不錯,正好休息幾日。”

祁朝揉揉眉心,露出笑容,“此次魏巍瀾那邊也元氣大傷,總算能消停一陣。”

話也說完,周玥婉拒了祁朝要讓她和顧淵留下來吃飯的請求直接回了王府。

見到熟悉的景色,周玥卸下滿身疲憊,終於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她靠在椅子上,懶懶地掀開眼皮盯著顧淵,“驚喜呢?”

顧淵失笑,“回來就為了這個?”

“那當然!”

周玥一臉嚴肅,“你走之前可是給我吊足了胃口,我日夜都在想你這驚喜是什麼!”

“隻想驚喜?”

顧淵笑著調侃,領著人到了他的書房,顧淵在牆上按了幾下,一個寬扁的檀木盒子被他取出。

“打開看看?”

“什麼東西?搞得這麼神秘?”

周玥抽開盒子,取出那一遝宣紙,她徐徐展開,入目的東西頓時讓她失了聲。

她緊緊抿著唇,眼睛一眨不眨地往後翻看,直到看完所有,她深吸口氣,鄭重地把東西重新收好放回盒子裡,她聲音沙啞。

“你從哪弄來的?”

那盒子裡的東西,是她父母的畫像。

畫麵上的女子溫柔似水,手裡撚著塊糕點,漫天花瓣打著旋兒飄下來落到她的頭上,身旁的男子笑著拂上她的發間,女子一臉幸福地靠在他的懷裡。

“畫的不一定準。”

顧淵眉眼間有些懊惱,周玥卻輕輕搖頭,手裡的盒子被她抱得很緊,“很像。”

她曾在輪回中窺得父母一眼,可時間流逝,縱使她拚命回想,那段記憶也漸漸變得模糊。

可當她看到畫卷的第一眼,她腦海裡蒙上的那層迷霧一下子被撥開。

“那便好。”

顧淵放下心來,一枚簪子同樣被交到周玥手中。

簪子不像顧淵從前給她的那般做工精美,從雕刻的痕跡看起來像是個新手,可周玥依舊挪不開眼。

那枚簪子的模樣,是她幼時,母親最喜歡拿在手裡逗弄她的玉蘭花發簪。

“你……”

周玥啞著嗓子,顧淵輕輕摸著她的發頂,聲音裡有些愧疚。

“抱歉,雕得不好。”

顧淵小時候總是去找周玥玩耍,他比周玥大上幾歲,也因此,他的記憶要比周玥更深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