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家眾多女兒中,並不是個個美麗,這其中最漂亮的是六姐,六姐因貌美早早嫁人,其次就是十四姐姐蒲熠璃,十四姐姐五官明媚豔麗,令人見之難忘。
早在府中其他女兒還未脫去稚氣,她就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而蒲稚憐則有一張似乎永遠長不大的娃娃臉,無辜的圓眼睛,嬌氣柔弱的樣子。
年幼的蒲稚憐因不受府中人待見,被下人懷了報複心,推入水中,落下隱疾,受不了一點凍,是大她一歲的蒲熠璃救了她。
從那以後兩姐妹形影不離。
那時候的蒲熠璃雖然小,卻是很勇敢,蒲稚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就是跟了姐姐學來的。
蒲稚憐不被待見倒不是因為性格差,而是蒲家十五個女兒。
旁人家都叫女兒掌上明珠,可蒲家有十五顆明珠,蒲世元就是有心喜歡,可兩隻手掌也擺不下這麼多,自然有的女兒親,有的女兒疏。
蒲熠璃和蒲稚憐是疏的那個,好在蒲家財力雄厚,無論親疏,總是在吃穿用度上不曾虧待了任何一個人女兒的。
可蒲稚憐一直認為蒲熠璃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女子,是獨一無二的女子,蒲熠璃才是蒲家最珍貴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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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太子便來了,蒲稚憐的病依舊沒有好,整日懶洋洋的,她艱難的從床榻上爬起來,衣服穿了一層又一層。
太子就帶了兩個隨從,衣著並不張揚卻華麗貴氣,世人都說他溫潤如玉。
可在蒲熠璃眼中,白玉不及太子一分溫潤,她的心似乎一直在等待著一個人,終日緊閉著,而太子輕推門便入她的心。
蒲稚憐與太子中間隔著蒲世元夫妻,她的六個姐姐和其家眷,還有七個姐姐。
這麼多人,把遲遲到來的蒲稚憐擋了個嚴嚴實實,她連太子的衣角都沒看到,就聽見前麵有人喊,太子來了,然後眾人安靜下來。
不知道前麵那些人在說什麼,說了很久,蒲稚憐都站累了,百無聊賴的揪著旁邊樹的葉子。
彼時天光明媚,她隻顧著低頭心不在焉,卻未曾注意到太子裴琛目光的停留。
若她此時抬頭,定能與裴琛目光交彙,說不定結局就於此刻改寫。
而此時蒲稚憐想著反正也無人看見她,專心致誌的研究起手中的樹葉來。
揪下一片,再揪下一片,看看兩片有什麼不同,扔在地上,揪下一片,再揪下一片......
不一會樹的半邊葉子都被薅禿了。
她望著禿了半邊的樹,醜醜的,心裡覺得過意不去,想著再待下去簡直就是在作惡,便觀察周圍,趁著眾人走動,悄悄溜走了。
蒲稚憐頭一沾枕就覺得發沉,昏睡了過去,她院子偏僻,外麵鬨出多大聲音都傳不進來。
暮色漸濃,太子一行人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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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後蒲熠璃便跑到蒲稚憐的房間,說自己已經對一個男人一見鐘情。
蒲稚憐好奇的問道:“說的可是晉王?”
“怎會是他!”
蒲稚憐以為終於姐姐聽她的了,終於不用去京城,兩個人分離,連忙興奮的問道:“那是何人?”
“太子!”
“太子?”
“不騙你,從前我隻覺書中才子佳人一見鐘情之事太過玄妙,現在我終於知道了。”
彆的先不說,這種一見鐘情的話本子還是蒲熠璃帶著她看的,頓時蒲稚憐腦海裡浮現出許多情節,她心生好奇便問道,“那一見鐘情是何感覺?”
蒲熠璃也坐了起來,靠在床榻邊,“一見鐘情便是,見了他之後,眼中便隻餘他一人。這雙眼睛,自睜開之日起,便是為了找尋他。”
蒲稚憐覺得太過誇張,便說:“太過誇張了吧,姐姐,書裡都不這樣寫。”
蒲熠璃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了蒲稚憐的腦門上,輕輕一推,嗔怪道:“你呀,真是小孩子。”
蒲稚憐嘴犟,反駁她:“才不是,再過三個月我也可以嫁人了。”
“嫁人?嫁給誰”,蒲熠璃似乎想到什麼,“不會是那個書呆子吧。”
蒲熠璃說的書呆子是明州知州的兒子懷墨。
他與蒲稚憐同年同月生,倆人青梅竹馬,從小便廝混在一起打鬨。
就算蒲稚憐長大之後不怎麼接觸外男,但懷墨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偷偷翻牆出去也要見到的玩伴。
蒲稚憐對他沒有那樣的心思,隻覺得這書呆子十分有趣,一會“此言差矣”,一會“所言極是。”
除了這兩句再讓他講彆的,他就支支吾吾講不出來,開始念叨著書本上的詩句。
嫁給他?蒲稚憐一直把他當做哥哥,嫁給他和嫁給哥哥的感覺給她的感覺差不多,儘管蒲稚憐沒有哥哥,不過那也是萬萬不行的。
更何況懷墨總是在讀書,說要當狀元做官,造福百姓。
現在沒有戰亂,百姓難道還需要你造福嗎,蒲稚憐想著他呆呆的樣子,或許他不做官才是對百姓最大的造福吧。
蒲稚憐晃晃腦袋,“我不嫁,我要永遠在姐姐身邊,姐姐,你嫁人了把我也帶走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好孤單。”
蒲熠璃眼睛紅了起來,其實嫁出去她最舍不得的是這個從小一直依賴在她身邊的妹妹。
如今十四姐姐說自己心悅太子,蒲稚憐突然想起來。
“可是姐姐,太子已經有了太子妃了啊。”
“能嫁給太子是蒲家的榮幸,太子是未來的皇帝,哪個皇帝沒有一群後宮佳麗”,蒲熠璃說。
*
第二日,蒲熠璃便跪在蒲世元麵前,眼淚如珠串般掉下來。
“爹!我不嫁!”
蒲稚憐就站在蒲熠璃旁邊,她頭一次見十四姐姐哭的如此傷心,而蒲世元聽到蒲熠璃說的這些的時候,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完了。
他向來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人,因為身處商賈之家,所以對婚姻之事向來看得開,認為女兒嫁給什麼人無所謂,關鍵是要嫁自己喜歡的人。
可是皇上的婚約不能不管,如今能出嫁的女兒全都不願意嫁給晉王。
反而是昨天太子隻是在這裡待了一個下午,便有好幾個女兒來找他,都說要嫁給太子。
“爹,你要是讓我嫁給晉王,那今日女兒就死在你麵前。”
蒲熠璃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把刀,正對著自己的脖子。
蒲世元嚇得自己凳子都坐不住了,連忙上前要阻攔蒲熠璃。
蒲熠璃把刀反而攥的更緊了,自己脖子被劃出血來,蒲稚憐見到血頓時著急起來。
連忙說,“姐姐,那些事都可以再說,命隻有一條。”
“爹,我不嫁他。”
蒲世元滿臉愁容:“可婚書已經遞交給了聖上,那婚書上麵寫的就是你的名字。”
蒲熠璃聽到這些,仿佛下了死的決心一樣,嚇得蒲稚憐也不顧自己說什麼了。
人被逼急了確實是會爆發出些智慧的。
她腦子已經跟不上嘴,對蒲熠璃說:“就算婚書上寫了名字,可是晉王並沒有見過你,那隻是一個名字而已。”
蒲熠璃的刀停下來,轉過頭看向一臉慌亂的蒲稚憐,“你說什麼?”
“我...我”,蒲稚憐磕巴起來,被蒲熠璃盯得渾身不舒服。
蒲世元立馬反應過來,連忙說:“對...對!晉王又不認識你。”
趁著蒲熠璃發愣的瞬間,蒲稚憐立馬上前,從姐姐手裡奪走了那把刀。
蒲熠璃這才站起來,“爹,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是真的”,蒲世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