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圓月掛在天邊,撒下銀色的光輝。
一處院落中兩人並立站在屋簷下,左邊是一個身著精美玄服的女子,腰間佩戴著一把銀白折扇,右邊則是身著墨綠華袍的少年,他的臉上展現出淡淡惆悵。
“姐,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嗯。”女子淡淡的聲音響起。
“可是我好想我的葉葉。”
“明天給你做一個一樣的。”
少年撇了撇嘴,心中無語片刻,那點惆悵也隨之消散。
他覺得自己好慘,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稀裡糊塗離開了他的親親智能寵物。
他一個家財萬貫、意氣風發的少年,還沒有好好享受生活,就被迫要生活在另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即使他的家財萬貫還不是他的,是姐姐的,但那將來也會是他的!
“走了,月亮看完了,我要回去了。”
“彆啊,下次見你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每次你出來都是我需要什麼,你才露個臉,你都不怎麼主動陪我。”那個少年明顯才十五六歲的樣子,還有些許稚嫩的身形仿佛還需要被保護。
但真是如此嗎?他的一雙眼眸儘是深邃平靜與無悲無喜,隻有在看向他的姐姐的時候,眼神才靈動起來。
“好啦,我走了,有事叫我。還記得怎麼做嗎?”
“記得。”少年聲音低落下來,心中不舍萬分,畢竟他們一個月才見麵一兩次。
“對了,愈,東西做好了我會叫人放你房間,我就不露麵了。”說完,女子轉身離開,身影也越來越遠。
直到再也見不到女子,被叫為愈的少年才收回目光,轉身回到屋中。
當今天下戰火紛飛。鹿晏、沐、淵三大國之間的領土矛盾日益激化,無數小國也依附著三大國,時常發生小規模的戰爭。
相比充滿危險的戰場而言,三國交界處卻有一處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富庶城市——蘭城。
在蘭城,百姓衣食無憂,各階層人士的矛盾並不大,時常有農人與富商相交的事發生。
而蘭城城主沈側是怎麼把蘭城治理得如此之好?又是有怎樣的背景能夠在亂世之中將蘭城隔離戰火?這一切都是天下天下百姓好奇的。
可惜,除蘭城百姓以外,沒有多少人有機會見他,也沒有人能夠解開這些迷惑。
這是因為蘭城城門並不常開,且城中百姓也不怎麼出城,畢竟又沒有誰願意出城讓生命受到威脅。
這一切都讓蘭城充滿神秘感,各國君主一邊忌憚蘭城的存在,害怕蘭城強大到威脅他們的統治,一邊又渴望得到蘭城,得到那神秘的力量。
烈日當空,路邊的一個茶館裡人滿為患,出門遊玩的富家子弟、蔽日休息的農人、行路疲憊的信差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喝茶。
“哈哈哈。”一陣笑聲響起,一桌讀書人模樣的少年們正在暢聊。
“要我說,外麵的人也太搞笑了,每天緊張兮兮的盯著我們蘭城,像傻子一樣,還說要得到什麼神秘力量。”
“哪有什麼神秘力量,我認為,我們蘭城最神秘的力量就是有錢,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啊。”“就是,就是。”“是啊。”……
一個身形圓潤的官差起身說到:“喂,小子們,你們怕是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這神秘力量說的應該是沈大人吧。現在誰人不知蘭城是在沈大人的管理下變得這般好。”
一時之間,附和聲響起。
“嘖嘖,真是一群的笨蛋。這位沈大人哪有這麼大的本事。”
角落裡一桌坐著四個身穿綢衣的男子,說話的正是其中一人,“這蘭城城主沈側據說是平民出身。
他落冠那年,家中遭遇大水,隨後爆發的瘟疫更是讓他差點命喪黃泉,若不是被人相救 ,隻怕早已是一抔黃土,哪有現在的身家地位。”
“五哥,那是何人所救?”淡紫色衣服的男子連忙問道。
“不知”
“不知?”
“是的。即使後來有人多方打探,也沒有人知道是誰救了他。隻聽當日一起被救的一個老人說過,救沈側的好像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個孩子。”
“孩子?怎麼神秘?”青衣男子也插了進來,“還有,這蘭城除了城主沈側,我看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啪”得一聲響,一個青棗打在了青衣男子的手背上。
身著紅衣的“五哥”瞪了他一下,憤憤:“老七,怎的你也來湊一句,這其他的事我又不清楚。就這些,還是三哥跟我說的。”
隨之轉頭對另一個男子說道,“是吧,三哥。”
心下嘀咕:好不容易能夠顯擺一下,這一問我又不知道,丟死臉了。
被問道的男子那淡薄的唇、小麥色的肌膚、細長眼眸以及高挺的鼻梁組成一幅驚人的容貌,周身冷冽的氣息卻又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前。
聞言,他隻是淡淡點了點頭。
第二天,染塵客棧。
三樓走廊儘頭的屋中,有四個人圍著圓桌坐下,他們正是先前茶館角落桌上的四人。
突然,“三哥”身後出現黑影。兩個訓練有素的黑衣人上前單膝跪下,說道:“主子,已探知一些消息。”
“說。”“三哥”——沐國三皇子言柏燁聲音清冽。
“是。”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據屬下觀察,城中百姓似乎隻知城主,而不知其他。
隻是百姓的生活狀況極好,有些不同尋常。
不說家中糧食充足,衣裳滿當,就連瓷器這類珍貴之物,各家多少也有些。
且屬下在城中看了許久,竟沒有一處破敗小院,也沒有一個街頭乞丐。再探查下去,就沒有什麼其他奇怪的了。
但當屬下進了城主府卻看到幾個奴仆正在急急忙忙地進進出出,好像說是城主打算明日去暮府拜訪。”
“哦?暮府?這是何人所居?竟還需城主親自拜訪,如此尊敬?”五皇子一襲紅衣緩聲輕問。
“稟殿下,屬下不知。”那聲音的主人頭低了下來,“屬下還未靠近暮府,便突然撞上了一麵看不見的‘牆’,接著全身發顫,仿佛中蠱一般。
但當屬下往後一退,卻又沒事了。
屬下還發現幕府似乎極大,一眼望不到邊,然而不知百姓為何一點疑問都沒有,好似本該如此。”
“嗯?阿懷,阿霏,你們素來不務正業,喜看雜書,可知道這是為何?”言蔚策開玩笑地對另外兩人說。
而被稱為不務正業的言斯懷、言臨霏二人則是一齊扭頭不想理他。
“行了,五弟,彆整日這般嘻嘻哈哈。”言柏燁最終還是看不下去,出身製止了言蔚策。
看著眼前的茶壺,言柏燁思忖片刻,還是想不通其中緣故,便隻好下令明日去城主府拜訪。
正事談完,屋中氣氛漸漸放鬆下來。
言蔚策看向言柏燁,覺得自家三哥哪裡都好,就是性情太過冷清,問道:“三哥,你今年已二十有六了吧,為何還未娶妻?”
“彆說婚娶了,三哥身邊連個婢女都沒有,偌大個王府,皆是清一色的男人。哪像五哥你,早已給我們添了一個小侄子。”言斯懷小聲嘟囔,“也不知菀姐姐看上了你哪點。”
“嗯?你以為聲音小了,我就會聽不到?阿懷,我告訴你,菀兒已是我的妻你彆整日姐姐長姐姐短地叫,好似你們真有那麼親密一樣,你應該跟菀兒保持距離了。”
言蔚策恨恨想到:也不知菀兒是不是因為阿懷長得像她那故去的弟弟,所以有什麼好東西都念著他,常常讓阿懷到府上做客。
每每他一來,菀兒就沒有時間理我。而自從摯兒出生以來,我更是被迫分房至今。
“我知道,可是誰叫你弟弟我如此可愛。菀姐姐喜愛我,我又有什麼辦法呢?”說著,言斯懷還朝著言蔚策挑釁般地眨了眨眼。
“你!”言蔚策……
先前被問到的言柏燁一直未言語,周身氣息逐漸冰冷下來。言蔚策此時想起三哥五歲那年,生母絮貴妃在他麵前上吊自殺的舊事。
後來無意間聽人說是絮貴妃無法忍受父皇因朝局娶她為貴妃,卻從未將她放在心上,這才鬱鬱而終,給年幼的三哥帶來了沉痛的記憶。
當初父皇知曉絮貴妃尋死的原因後,血洗了梧桐殿。從此三哥都離女人遠遠的,生怕她們步貴妃的後塵。
自己也是笨,提這件事做什麼,阿懷和阿霏隻怕還不知道這是三哥的傷心事……
“好了好了。近來澶河發大水,淹沒了周邊眾多屋舍,父皇命我們四人來這蘭城尋求治河之法,明日拜訪城主必須誠心些,切記發生衝突。今日還是早早休息亦或是儘情遊玩吧。”言蔚策起身說道,隨即轉身出門打算好好領略一番蘭城的風土人情。
“等等我,五哥。我也去,我也去。”言斯懷拉著言臨霏追向言蔚策……
仲秋的清晨,行走在蘭城的小巷,青石鋪地,幾戶人家的粉牆外種著三兩枝翠竹,如一幅水墨丹青。
秋風颯颯,青竹簌簌,令人流連忘返。
城主府。
沈側在婢女的服侍下穿戴完畢,還未來得及傳早膳,便聽到管家稟報沐國四位皇子上門拜訪,說是尋求治洪之法。
“請客人到前廳稍等片刻,我稍後就到。”說著,心中疑惑,抬手一揮,房中頓時出現一個黑衣人。
“衛一,他們何時來的?”
“公子,已有三日。”衛一——蘭城城主的八影衛之首。
“嗯,下去吧。”沈側話罷,衛一便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