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晟楠不準路宿離開靳安集團的大門,隻允許他在公司內部走動,他這次沒有不情願,而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公司裡。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
自從聞岸邱被帶走已經過去了三天,靳晟楠忙的腳不沾地,路宿一直想問他聞岸邱的消息,可是問了就感覺很打臉。
這天晚上路宿睡不著覺,路過靳晟楠的辦公室,聽見他情緒很暴躁。
“那個老頭是這麼能熬的人嗎!他拖著時間就是在耗聞岸邱!聞岸邱落在他手裡還能有什麼好下場!你們給我盯緊了,那老頭一放出要神判的消息趕緊通知我。”
聞岸邱?聞岸邱有消息了?
路宿還貼在門上,靳晟楠走路也沒有聲音,門從裡麵一拉,路宿險些栽進去。
靳晟楠滿臉疑惑的看著他:“大半夜的不睡覺趴門口乾什麼呢?正好,我還想去找你,進來。”
靳晟楠坐在路宿對麵的沙發上,一臉疲憊。
“我真服了,沒一個省心的。”靳晟楠揉了把臉,開始說正事,“我就不跟你客套了,也不想跟你客套,你打了我兄弟一拳,讓你幫幫忙不過分吧?”
“嗯。”
“明天,我送你去神院,我會派人攪局,你趁亂混進去,找個人。”靳晟楠把一份資料和一封信遞給路宿,“這是神院的內部地圖,以防萬一,你要把它背下來。圈出來的地方是你要去的地方。那裡的內部警衛都比較鬆懈,能混進去這個事基本上就成功了。遇到躲不過去的人就直接敲暈拖到隱蔽處。我這幾天找人查過你,一百多公斤的選手你都乾翻過,敲暈幾個人對於你來說應該很簡單。還有這份,這個人是你要找的人,找到她,說你是聞岸邱的人,然後把聞岸邱的信交給她。記住,無論如何都要讓她相信你的誠意,不然你說你是聞岸邱的人她也不會信。記住她看完信後的反應和她說的話,回來告訴我。”
路宿把靳晟楠剛剛說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明白了,但為什麼找我?”
“第一,報複你打我兄弟的那一拳。第二你身手不錯,而且不是我的人,你出什麼事我也不心疼。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神院那邊沒人認識你。”
“你還真是個直白的人。”
“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
“好。現在是淩晨一點多,四個小時後我們出發,你回去補一覺,養好精神,你隻能成功,不能失敗。你如果暴露,我真的就隻能舍棄你這張牌了,比起你,我更在意我兄弟。”
早上七點路宿混在神院門口的人群中,周圍的人吵吵嚷嚷,突然一聲吼叫:“神院是不是在包庇!”
周圍的人突然就像沸騰的水,炸開了鍋。
門口的人擁擠著往神院裡,門口的護衛也根本攔不住,路宿就借機擠進神院裡,找了個角落躲起來。
早上出發之前,靳晟楠告訴路宿:“跟著擠入神院先找地方躲起來,等他們把群眾都趕出去你再行動。神院的人相信天命,認為一切都是因果報應,所以那裡沒有監控,你可以放心大膽的找。難以置信,沒想到有一天有神論居然會幫到我的忙。”
路宿就一直在等,等到群眾被清空,護衛也出去並關上了神院的大門。
路宿根據腦子裡的地圖,迅速確認自己下一步要往哪走。
就像靳晟楠說的那樣,這裡沒有監控,也沒有護衛。馬上就要靠近目的地了,迎麵過來走過來一個人。附近沒有能藏的地方,這就是一個光禿禿的直廊。沒辦法,路宿隻能假裝沒事發生,繼續往前走。
兩人打了個照麵,對麵那人先說了一句:“早上好。”
“早上好。”
路宿以為這就結束了,剛想打開旁邊的門,那人又折回來:“你好,請問你是那個部門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路宿正在想怎麼回答的時候,身旁的門突然打開。
“你站在這乾什麼?怎麼還不進來?”
“孫師傅,這是您的人嗎?”
“嗯,我找來幫我往外搬東西的。”
“那不打擾了。”
兩人點頭行禮後,攔路的人就離開了。
孫寧把路宿拉進屋裡,自己站在書架邊把扣在桌子上的書端在手裡重新翻看:“靳晟楠這簡直沒完沒了,說吧,他派你來乾什麼的?”
“孫師傅,我是聞岸邱的人,這裡有他的一封信讓我交給你。”
“信?他不是被抓了嗎?怎麼給我寫的信?”
路宿也不知道怎樣才能顯現出自己的誠意來,想著實話實說應該夠誠意了吧。
孫寧看了一眼信封,愣住了,她拆開信的的手在抖。
“哼,真是個瘋小子。你回去告訴靳晟楠,我同意,神判在三天後下午兩點進行,讓他早點來,彆錯過了。”孫寧把信折好,夾在兩個掌心之間那麼一擰,那封信就開始慢慢燃燒,連灰燼都消失不見了。
路宿轉身想離開,被孫寧拽回來:“彆走門了,走窗,這才三樓,不高。聽說你是打拳的,那對你來說應該沒問題。”
路宿:真不愧是“一家人”。
路宿把消息告訴靳晟楠,靳晟楠聽後終於露出這幾天第一個笑麵。
“好好好,我知道了,路宿,你先回去休息,我得捋捋思路,三天後,我們去劫法場。”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終於,神判的日子到了。
天淅瀝瀝的下著小雨,靳晟楠拉著路宿到達目的地,跟著人群往裡走。
神判在神場舉行,字如其名,神來審判,有罪,當場行刑,無罪,當場釋放。可神判隻針對一個種族,獸人。能請來神的也不是人類,而是精靈。這就很諷刺,看不慣精靈和獸人的人類,居然在自己的地盤上,用精靈請神審判獸人。
路宿在地下拳場的時候就聽說過神判,這也是他第一次親身經曆。
神場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塔狀建築,裡麵就好像天堂一樣,四周牆壁和棚頂,以及最中心的圓形場地都是一塵不染的白色。四周圍著幾十排的椅子。最下麵一排椅子圍著的圓形場地中間立著一根柱子。
沒多久聞岸邱就被帶上來,綁在那根柱子上。
儘管離的很遠,路宿還是能看見聞岸邱耷拉著頭,身子向前探著。如果不是把他綁在柱子上,他應該連站都站不住。
“王八蛋!”
路宿聽見靳晟楠的一聲低吼。
“他……還好嗎?”
“我勸你說話前最好動點腦子,也不要沒話找話。”
路宿確實在沒話找話,聞岸邱這個樣子哪像好?
神官坐上高台,三位吟唱師也分彆站在聞岸邱周圍的三個角上。
“肅靜!”
一聲提醒,堂內頓時鴉雀無聲。
吟唱師開始吟唱,聽不懂的話語從他們嘴中流出,流到堂內的角角落落。吟唱第一段,歸本,讓人的獸人形態浮現。
聞岸邱本來還是昏睡的,聲音一響,體內有什麼東西想要掙脫出去。他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心臟每跳動一下就好像要蹦出胸膛一樣。可是又似乎一條鎖鏈,緊緊纏住心臟不讓它跳動。
吟唱第二段,定心還魂。正對著聞岸邱的吟唱師胳膊一抬,手指朝聞岸邱心口隔空一點,好像有一隻長釘,直直釘入自己的心臟。釘下去的刹那,聞岸邱就噴出一口血,氣還沒喘勻,那位吟唱師又朝他額上一指,聞岸邱的頭就像釘在柱子上一樣動彈不得。鮮血從聞岸邱口中往外湧,聞岸邱被血嗆得咳嗽不止。
路宿之前聽說過神判,親眼見到,還是有些驚到,心底浮上一種愧疚,甚至還有些心疼聞岸邱。
“聞岸邱,你這個獸人,無視條例,殺了人,你可知罪!”
聞岸邱懶散的說:“啊?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啊。”
神侍給聞岸邱戴上助聽器。
“知罪?我知什麼罪?我……呃!”
聞岸邱的身上若隱若現出現一個殘影,是一個長著長長羽尾的獸人,可是樣貌卻是另一個人。
那個殘影注意到坐在高台上的人:“我……嗬,你這樣的人居然能當上神官!真是天瞎了眼!”
“你又是誰?”
“我是誰?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被你親手剪斷羽翼的獸人,百尺!嗬,我的羽翼不會現在還被你放在家裡收藏吧?”
神侍喊道:“你怎麼能這麼汙蔑神官大人!”
“我汙蔑他?放屁!我百靈一組本來與世無爭!若不是他帶著部隊闖入我們的領地,我的族人也不會慘死!他明明答應我,若是我剪斷自己的羽翼,他就放了我的族人,可他言而無信!那件事早已成為我心中的執念,有沒有吟唱師會讀取記憶的?讀我的記憶你們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沒有吟唱師動,可是百尺的記憶就像影片一樣,在眾人麵前播放。百尺是如何被摁在地上剪斷羽翼,現任神官是如何帶著部隊踏平百靈一族,都血淋淋的擺在眾人麵前。隻是其中並沒有為何百尺會附在聞岸邱身上,但所有人都已經不在意那些了。
讀取記憶並不是萬能的,它隻能讀出記憶本人最在意的事,而且並不隻針對獸人,也針對人類,另一端記憶也在眾人麵前播放。
一個女孩被推入陣法,記憶的主人一邊喊著姐姐一邊衝過去。可是根本來不及,他的手剛伸進陣法,還沒碰到姐姐,陣法就開始收縮,凝成一塊血紅色的玉。而他伸進陣法的手也變得血肉模糊,不停得流血。
“那個人,不是神官大人嗎?”
“這個……是不是當時的血靈玉事件?”
堂內突然開始躁動,就連讓他們肅靜的聲音都沒辦法讓他們停止。
神官的選拔及其嚴格,不可殘害生命,更不能殺人。
如果百尺的記憶是現任神官噩夢的開端,那聞岸邱的記憶就是他今生的終結。
“為什麼手上沾染鮮血的人會當上神官!”
“你們神院的人當初都是怎麼選的人!”
“下台!”
“對,下台!”
台上的神官麵目扭曲的看著自己的罪行被翻出來,氣急敗壞的從身後掏出一把槍:“聞岸邱,當初就應該把你也殺了,你去死吧!然後我再把這裡的知情人通通也都殺了!哈哈哈哈哈哈!”神場四周的大門刷刷刷的關上了,地麵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法陣。
路宿騰的一下站起來,卻被靳晟楠硬拽著坐下來。
“繼續看,你不是說他假清高嗎?我讓你看看他到底是不是。”
“可是他!”
神官子彈已出膛,但自己卻倒下了。
一千米開外,一位戴著護目鏡,手持狙擊槍,趴在大樓頂的人對著聯絡器說:“任務完成,請指示。”
“歸隊。”
“是。”
神官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右肩疼得大叫:“快來人,快來人啊!有人偷襲!”
沒有一個人動彈,大家就站在原地注視著他。
神官從地上爬起來,眼裡透著疑問和驚恐:“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不聽我的了?我是你們的神官啊!”
他爬到身邊的神侍身邊,抓著他的衣服:“快去叫人啊,怎麼不去叫人!有人偷襲我,有人偷襲我啊!”
神侍情緒複雜的看著他:“大人……”
一位吟唱師走到神官麵前,摘下自己神服的兜帽,撕下自己臉上的神符:“大人,彆來無恙。”
神官看著孫寧說不出話來:“你,你怎麼,怎麼……”
“我怎麼還活著是嗎?大概真的是神明眷顧,你那一刀沒要了我的命。”孫寧轉身麵對著眾人,聲音洪亮,“我是孫晨弓的女兒孫寧,十一年前,他持刀殺了我的父母,並將我釘在地上,讓我血儘而亡。他害我全家的理由隻有一個,因為我父親是支持蕭長洪蕭伯伯一派的人!”
場麵瞬間亂了套,就像五顏六色的顏料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護衛從外麵破開神場的大門,疏散場上人員。
靳晟楠趁亂翻過圍欄奔向聞岸邱,用袖子擦著他臉上乾涸的血跡,假裝淡定:“我靠,兄弟,你這都快吐了兩升血了吧。”
“咳,彆擦了,等會還得吐,百尺消停了我也就好受一些了。”
“我真服了,你給我塞個紙條就寫個神字,我他媽哪知道你什麼意思?要不是小爺我機智,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
“嗬咳……事情還沒結束……”聞岸邱看一眼靳晟楠身後的路宿,繼續說,“你快帶著路宿回去準備,我先暈一會……”
“欸?喂!”
孫寧走過來解開聞岸邱身上的繩子,扶著他:“快走吧,彆誤事了,他交給我,放心。”
靳晟楠拉著路宿站在神場外,雙手插兜,仰頭看著天“天晴了,希望能多晴幾天。下一次神判估計就能知道你想要知道的真相了。走,回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