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水(1 / 1)

街隅公主歸鑾 歎霜 4264 字 4個月前

夜半,聞得陣陣犬吠聲,慕容府外被火把包圍著。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對方力氣用的足,一聽便知來者不善,守門的小廝猶豫著開了一條縫隙,還未看清來人,大門便被對方一腳踹開。

“哎呦!”小廝摔坐在地上,顧不上疼痛,急忙起身攔住對方,“差爺,三更半夜的這是乾什麼呀?”

安瀾抬手抓住他衣領子,小廝嚇的腿軟,半個身子幾乎要掛在安瀾手上。

安瀾壓低身子,在他耳邊道:“縣令大人接到密報,說你主子惹上了人命案子,現下屍體便在你府上,特命我來搜查,還不快快讓開!”

“差爺,容小的先去稟報主人一聲,再……”沒等他說完,安瀾一把推開他,“等你去告訴你家主子,好毀屍滅跡麼!”

他不顧人阻攔,當先進了府中,跟著的衙役們麵麵相覷,一時間都沒了主意。

他們中有幾個聽命於趙成保,幫著慕容氏做事,還有幾個膽小懦弱,畏懼慕容氏的實力,哪敢招惹?

今日也不知這縣令爺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硬說慕容府上死了人,連夜將他們叫醒,來慕容府搜查,偏偏還不叫那趙成保,現下沒人帶頭,衙役們也不知該怎麼做了。

若是進去了,萬一得罪了慕容家,沒好果子吃;可若不進去,等回去,縣令大人治罪可如何是好?

“這……咱們怎麼辦?”

安瀾進去後,常順第一個抬腳邁進了慕容府,見其他衙役沒有動作,便回身對眾人道:“我問你們,你們是什麼身份?”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說到底,他們到底是縣衙的差役,不是慕容府的仆從,做什麼要畏懼慕容氏,即便有所畏懼,可此刻是在為縣令沈昭做事,令是沈昭下的,出了事沈昭擔著便是。

想通此處關節,眾人紛紛進了府跟隨安瀾搜查。

慕容珺被吵鬨聲驚醒,他坐起身朝窗外望了望,院子裡亮著光,人影攢動,十分嘈雜。

突如其來的咳聲驚得他回神,身側的人輕輕咳著。

慕容珺起身,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扶她坐起身喝下,才問道:“可好些了?”

陸子茹手中握著帕子,方才咳嗽時用了,她淡淡地搖了搖頭。

慕容珺從她手中抽走帕子,翻開便見那抹淡紅的血色,臉上竟浮起一層慍色,“你最近又不肯好好吃藥?不然怎麼會又加重了?”

陸子茹勾唇,嘴角溢出一抹笑意,不冷不淡地說:“二爺該比我清楚啊,如今這般究竟是誰害的呢?”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二爺,大爺叫小的來請您過去。”

慕容珺沒理,他幾步走到陸子茹身邊,捏住她的下巴,陰惻惻地說:“你想死?沒那麼容易,從明日起,我親自看著你喝藥,由不得你不喝,灌也要灌下去。”

門外的小廝等的急,催促道:“二爺,大爺還在等著……”

慕容珺心煩意亂,隨手將杯子丟了過去,摔著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小廝急忙閉嘴,什麼也不乾多說了。

他鬆了掐著陸子茹下巴的手,白皙的下巴上立時浮現出紅印,他用指尖輕輕在那紅印上揉了揉,收起了方才的狠厲,轉而溫柔地問:“茹兒,弄疼你了嗎?”

陸屏冷冷看著麵前的人,這是她每夜同床共枕的人,也是曾與她肌膚相親的人,可此時此刻,她卻無比地憎恨,憎恨眼前的人,憎恨那些不堪的過往。

她被禁錮著,虛弱的身體根本沒有力氣反抗,隻能順著他的力道躺下。

慕容珺說:“睡吧,我去去就回……”

院內燈光通明,慕容琰立在階前,慕容珂也被驚醒,由丫鬟陪著堪堪趕來。

“安護衛,闖我慕容府,這是要做什麼?”慕容琰說話時聲音冷似冰霜,還帶著威脅的意味。

佩刀抱在胸前,不卑不亢道:“我家大人收到密報,貴府上死了人,卻又不見報官,懷疑有人故意謀害,特命卑職前來搜查。”

慕容琰大笑說:“無憑無據,卻三更半夜闖府搜查,沈縣令怕是睡糊塗了吧!”

此言一出,一眾護院當即拔刀相對,嚇的衙役們下意識也跟著拔刀出來,卻害怕地又縮在一處。

安瀾淡定道:“慕容家主所言,卑職必會一五一十告訴縣令,不過今晚這府是非搜不可。”

“你……”慕容琰當即拔出了刀,護院們也跟拔刀。

二人針鋒相對,局勢越發不可收拾。

情急之下,慕容珂開口道:“大哥,不可衝動。”

慕容琰看了眼自己妹妹,說:“此事你莫管,先回你房中。”

可現在這情形,慕容珂怎麼放心回去呢,“大哥……”

膠著之時,慕容珺終於趕到,“珂兒,你且回去吧,這邊有二哥在呢。”

儘管她不想回去,可在丫鬟的攙扶下,此刻也隻能先回房中等著。

慕容珺看向安瀾,方才來的路上,小廝已經將大致情況稟報給了他,此刻慕容珺並沒有再問,而是道:“安護衛要搜查說一聲便是,何必動刀動槍地傷了和氣。”

聞言,護院才齊刷刷收刀入鞘。

衙役四下觀望,才跟著將刀收了起來。

慕容琰一時間沒明白慕容珺這是要做什麼,便輕聲問:“珺弟,憑什麼讓他們搜府。”

慕容珺回道:“大哥稍安勿躁,晚些我再同您說。”

說完,他轉而對安瀾說:“安護衛要搜哪裡?我來引路。”

安瀾站著一動不動,卻讓衙役們進去搜尋。

“搜府可以,不過在下有言在先,這府中有不少寶貴物件,若是不小心摔了打了,到時若搜不出什麼罪證,那安護衛你說,怎麼交代?這事兒總該有個說法。”

安瀾沒順著他的坑跳,而是對一眾衙役道:“都小心著些,輕拿輕放,慕容府東西金貴,到時,誰若不小心摔碎了,那誰便留在慕容府當牛做馬地還債。”

慕容珺笑著不再吭聲,他一拳打在棉花上,對方沒痛,倒是自個人渾身不舒服。

衙役們聽了這話,哪裡還敢碰慕容府上的東西,大多敷衍了事,隨處看了幾眼便罷,隻有常順在認真搜查,因此他也回來的最晚。

見衙役們都回來了,安瀾便問道:“可有查出什麼來?”

一眾衙役皆是搖頭,見此情形,安瀾自言自語道:“看來密保有誤……”又對慕容氏兩兄弟說:“對不住,今日叨擾了,這就告辭,不擾二位爺休息。”

慕容琰氣的眼睛都瞪圓了,大半夜跑來鬨這一通便想這麼容易走了?當他這慕容府是什麼地方?

他氣的半晌說不出話來,倒是慕容珺先開了口,“慢走,我兄弟二人便不多送了……”

“您二位留步。”

安瀾走後,慕容琰背著手,在庭院裡疾步來回走著,“就讓他們這麼走了?”

慕容珺笑了笑,安撫道:“大哥,沈縣令今兒鬨著一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慕容琰猛然停下,他性情一慣直來直去,哪裡懂得這些彎彎繞繞,“這是什麼意思?”

“大哥難道沒有發現嗎?今兒來這麼多衙役,偏偏卻少了一人。”

慕容琰細思片刻,忽而想了起來,“趙成保那個雜碎,定然是他告密,你才與他見過麵,夜裡他們就帶著人來搜查,不用想也知這事兒定然是壞在那雜碎身上的。”

慕容琰以為自己才對了,口中對趙成保罵罵咧咧,抬眼卻瞧見慕容珺搖頭。

“大哥,今這一遭反到說明了趙成保此刻還沒有生出二心。”

慕容琰撓著腦袋,越發不明白了。

“沈縣令這是使了出離間計啊!讓咱們以為是趙成保反水,如此一來,咱們便會對他起殺心,沈縣令再假意救他,實則是為了哄騙他說出實情,好一出離間計。”

慕容琰這才明白了些許,“原來如此……”他說著往台階上走,打算回去接著睡。

卻不想,身後的慕容珺麵色沉重下來,冷聲道:“大哥,趙成保留不得,需得儘快解決了。”

慕容琰回身,說:“照你所言,那沈昭就盼著咱們動手,你怎地還要往圈套裡跳?”

慕容珺抬步行至他身邊,解釋:“咱們不動手,便沒人動手了嗎?沈昭大可以找人假扮成咱們的人,隻需讓趙成保以為是咱們要動手殺他,今日這一出戲,不僅是做給我們兄弟二人看,也是給那趙成保看的,咱們現在沒有選擇,隻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必須得殺了他,確保一擊斃命。”

……

李瑞裹緊毛絨氅衣,聽著瑟瑟冷風吹在耳邊,腳步有些踉蹌。

“我說,咱們來這鬼地方乾嘛?”

沈昭提著燈籠,與阿幼走在前麵。

被他嘮叨的煩了,阿幼冷聲道:“來之前就跟王爺說了,王爺若是怕了,此刻便回去吧。”

沈昭在慕容府邸留的線人回報,蘭茵的屍體被草席裹了,丟在荒山,他們趁夜來此,便是為了尋蘭茵的屍體。

荒山上有不少飛禽走獸,尤其到了夜裡更是活躍,若是沒人來收拾,隻怕要不了一夜,就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李瑞回頭望去,四周空無一人,到處都是黑漆漆的,現在叫他回去,他自己回去?他哪裡敢自己走呢?

“倒也不是怕了,就是……就是……”

“慫了唄。”

李瑞氣的跳腳,嚷嚷道:“好你個小妮子,彆以為有沈昭護著你,本王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阿幼切了一聲,正要說話,卻沒留意腳下有個石塊,她一腳踩上去,險些滑到,多虧沈昭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她。

他手裡的燈籠晃了晃,燭光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來。

“小心。”

阿幼站定時,發覺自己在沈昭懷裡,她連忙離遠了些,不知所措地抬手掃了掃鬢角的碎發。

忽而,一聲大叫,李瑞飛快地跑到沈昭身邊,攀住他的肩膀,指著一處,結結巴巴說:“那兒,那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