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該負責(1 / 1)

臨安王的人一來,刺客見勢不妙,一個個都找機會翻身從窗戶逃了,場麵終於平息。

太子遇刺,在東都引起一場轟動,熙和帝下旨徹查,鎮撫使趙宜琤領兵將淩雲書閣查封,全城戒嚴。

全身多處受傷的裴行知被抬回了榮安侯府,因算是受太子連累,王皇後指了宮中禦醫為其醫治。

裴行知掉下去磕到了頭,現在還在昏睡中,寧臻因為擔心跟著回了侯府,當晚沒有回去,而是稟明侯夫人留宿在青紗院中。

半夜裡,裴行知才醒過來。

一醒來,他就問銀川,“城門是否封鎖?”

銀川麵露難色地點頭,“太子遇刺的消息傳回宮中,皇帝震怒,下令鎮撫司徹查……”

“鐵叔他們今晚如何?”

銀川一直守在裴行知身邊,一直未見消息傳回來,他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正不知該如何作答,一身夜行衣的觀秦回來了。

觀秦走路有些不穩,右手捂著左手手臂處,手背已經被浸出的血色染紅,銀川大驚,連忙上去去扶他。

可觀秦推開銀川,強忍著傷痛,走到裴行知麵前跪下,“屬下辦事不力,公子恕罪。”

裴行知哪裡還有不明白的,今夜是計劃要將江信送出城去的,誰料會在淩雲書閣出這樣的變故,更出乎他預料的是他就算從二樓摔下去頂多受點傷,誰想他會剛好撞在頭上?

事情發生的太快,而他昏迷也讓觀秦等人群龍無首。

“說仔細些。”裴行知沉聲道。

“公子昏睡一直未有蘇醒的跡象,可眼看著鎮撫司就要將城門封鎖,江小公子與鐵先生唯恐再晚一步,人就送不出去了,所以鐵先生帶了我還有幾位兄弟一起在鎮撫司趕到前護送江大人出城,誰料那城門早就埋伏了不少人,就等著我們行動,弓箭手布滿城牆,我們拚死抵抗,幸好安全將江大人帶回,否則屬下死也難安。”

說完觀秦的頭已經重重磕在地上,裴行知一個眼神示意,銀川立刻將其攙起。

“人沒事就好,鐵叔呢?”

“鐵先生也受了傷,我們殺出重圍後一直沒能將人甩掉,隻好兵分兩路,鐵叔負責將追兵引開,我將江大人帶回了當鋪,方才回來前我也去探過,鐵先生已經回到伯府。”

裴行知眼中滿是陰翳,“今夜怕是不得安生,夜來當鋪隻能舍棄,必須馬上將人轉移。”

白日趙宜琤與沈玉瓊一同遊湖,根本就是掩人耳目,他現在已有八成把握,這場刺殺也是太子安排的,為的就是今晚這出引蛇出洞。

既然他們能蟄伏這許多天就為了放鬆他們的警惕,那麼他們一定還有彆的手段把人找出來。

還真是不容小覷啊。

觀秦一聽急了,“我這就再去一趟。”

他轉身就要去,卻被裴行知一把按下,“你受了重傷,出去若遇見巡查,如何擺脫?”

觀秦沉默不語,他無法反駁。

“有個人出麵去辦這件事最合適不過。”

青山院中,崔沅看著自己這條又傷了一次的腿,心情十分複雜,如今已離刺殺過去了十多日,可她仍忘不了裴行知為救她一同跌下二樓,而她除了腳腕的上,其他一處受傷也無,隻因為裴行知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

她也記得前幾日崔賢氣衝衝到她院裡來,說外頭都在傳她那日與裴行知接觸甚是親密,還有更難聽的話他沒說出來,隻說連累了崔家的名聲。

她細細思量過,按理說此事牽涉到太子,肯定會囑咐當日在場之人不可隨意泄露消息,誰料不過幾日就傳了這些出來,還是衝著她來的,她沒理由不懷疑是章家在搞鬼。

章家想要退了這門婚事,敗壞她的名聲是最簡單的,屆時退婚人們不會覺得是章家出爾反爾,隻會說她身為閨閣女子卻一點不知檢點。

隻是這一次,又拖累了裴行知,她恨不能穿回那天去,叫裴行知不要救她。

果不其然,又過了幾日,章夫人就上門了,同行來的還有長寧侯夫人楊氏,當連枝將這個消息說與她聽後,她當即就猜出了她們的來意。

章家是來退婚的。

當晚,崔賢就帶著林氏又來了青山院。

崔賢一臉怒氣,恨恨道,“跪下。”

“父親一來不由分說就讓我跪下,可有說法?”

見她還敢頂嘴,崔賢臉頰的肉都抖動了兩下,“逆女,你還敢說,今日章家上門退婚,你可知為了什麼?”

“你與外男一同摔在人前的事叫章家知道了,章家這才上門退婚,為的就是你不知廉恥,敗壞門楣。”

崔賢話說得太難聽,連枝聽不下去,“主君怎麼能這麼說姑娘,二姑娘在茶花宴上做出那樣的事情,不見您罵她罰她,如今卻這般責罵我們姑娘,難道我們姑娘不是您親生的嗎?竟如此厚此薄彼?”

“啪”的一聲,連枝臉上已經挨了崔賢結實的一巴掌,“這崔宅幾時輪到你一個丫頭在主子麵前說話,都是你慣壞的。”

說到最後,崔賢已經指著她了。

連枝不服,還要再說,卻被崔沅一把拉到身後護著,這樣不顧緣由的指責,崔沅早就已經習慣,可是現在的她不是從前的她,或過一次,早已不將眼前人當父親,她一昂頭,“按父親的意思,當時就不該有人救我,任我摔下樓去,摔殘了摔死了都是應該?”

崔沅本沒有這樣的想法,可是見崔沅不僅不認錯,還敢頂嘴,心裡火氣更盛,也就口不擇言了,“是,你要是當場死了,說不準還沒有這些麻煩事兒。”

在場的人,就是林氏,心裡也莫名膽寒,連枝與桑枝幾乎是一瞬間就落淚,替她們姑娘委屈與不值。

林氏趕忙替崔賢撫著背,“老爺消消氣,如今章家已退婚,事無轉圜,沅兒心裡定然也難受,你就不要與孩子置氣了。”

可崔沅並不領她情,盯著崔賢,滿眼儘是淡漠,“父親既然這麼看不慣我,不若女兒就回桐城去,再不礙您的眼。”

崔賢原已經要順著林氏的話離開,卻又被崔沅這句話點燃,“好,如此最好。”

林氏心裡直喊老天爺,這兩人沒一個聽勸,但自己又不得不調停,“你們父女倆這說的都是氣話,可不能當真。”

說話間,林氏的手在後頭狠狠扯了一下崔賢,崔賢知道林氏有話要與自己私下裡說,卻拉不下麵子來,重哼一聲離開了青山院。

見人都走了,崔沅立刻讓桑枝去取消腫的藥來給連枝敷上,崔賢那一下子用足了力,連枝半張臉已經腫得不能看了。

崔沅眼裡也有了濕意,“委屈你了。”

連枝能得崔沅如此回護,心裡早已軟得一塌糊塗,此刻根本不覺得委屈,若不是身份限製,她恨不能爬上去還一巴掌。

“姑娘,奴婢沒事,過幾日這傷就好了,隻是您剛剛……不該說回桐城去……”

桑枝把藥找了來,崔沅親自給連枝上藥,“傻姑娘,今日章家退婚,明日談論我的人隻會更多,流言亦是,隻有離開東都暫避才是最好的辦法。”

連枝幡然領悟,“原來剛剛姑娘已經想好了的,都怪我這腦袋不靈光。”

桑枝還有擔憂,“回桐城簡單,可若是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崔沅歎一口氣,“這東都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是非之地不說,遇到的人個個都是人精,稍不注意就容易被人算計了去,你們看看今日,不過是出門看個戲,就能遇上刺殺,一個不慎,小命都難保,倒不如在桐城過得舒坦舒心。”

兩個枝想想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也就不再反駁。

崔沅還有一句話留在心裡沒對她們說,回東都其實也不難,隻要她還未出嫁,就對崔家有利用價值,隻要他們再找到一門像章家這樣的親事,還不是會想儘辦法把她接回來?

這廂林氏把崔賢拉回了正院,將所有人都屏退,崔賢氣還沒完全消,“你方才拉著我做什麼,還替她說話。”

林氏不把他的氣話放在心上,先給他斟茶遞到手裡,才坐在他身旁道,“就如妾身方才說的,這章家退婚的事已成定局,被退了婚的女兒家本就不好再說親,更彆說如今東都內流言四起,對崔家不利,這沅兒日後就更不好說親了。”

崔賢還沒領會到林氏的意思,“你直說吧,這彎彎繞繞的叫人頭疼。”

“既然這外麵都在傳沅兒和裴家三公子,這裴三公子雖是庶子,卻也是榮安侯府的庶子,榮安侯府可與長寧侯府不同,榮安侯爺可是陛下跟前兒的紅人……”

這下崔賢總算轉過彎兒來,但也持懷疑態度,“你是說直接讓沅兒嫁給裴三?這榮安侯府能願意嗎?”

林氏嘖了一聲,用手肘戳了戳他,“那天玟兒說外頭說書都有淩雲書閣裡裴三公子英雄救美這一出了,這人是他主動救的,那就是他連累的沅兒的名聲,就該負責才是。”

崔賢順著林氏的說法想了想,覺得沒錯,跟著點了點頭,“那你明日就去榮安侯府,在榮安侯夫人麵前提一提,探探她的意思。”

林氏應了,第二日一早就套了馬車去榮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