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婧一下子精神起來,“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
樊瑞遠明白過來,一拱手道,“姑娘大義。”
這話將燕婧與寧臻逗笑了,倒整得崔沅有些不好意思。
寧臻湊在她耳邊說,“樊少爺說話就這樣,時有不著調的,但人沒壞心,你彆介意。”
聽人說他不著調,樊瑞遠抿著唇不笑了。
在寧臻靠近的那一刻,崔沅下意識往後退拉開了一點距離。
寧臻麵色如常,“聽公主說,崔姑娘老家在揚州?”
“嗯。”
“揚州是個好地方,是揚州哪兒的,我也在那邊住過一段日子,說不定還是一個地方呢。”
寧臻雖也隻有十七八的年紀,卻總是給人知心大姐姐的感覺,十分安心。前世與寧臻初相識,她也是真心在和她相處,隻是沒想到會在夜半三更,月高風黑時,親眼目睹她與裴行知私會。
所以她現在對寧臻,少不得要多留幾個心眼,生怕哪句話就落入她的陷阱。
她揚起笑,“是嗎,我隨父親住在和縣,寧姑娘呢?”
“還真是巧,我住在桐城,屬和縣管轄呢。”寧臻笑意盈盈。
但很明顯當她說出桐城二字時,眼睛就盯著崔沅,生怕錯過一絲變化。
好在崔沅心理上早有準備,並無一絲錯漏讓她抓,反而接著她的話道,“家父是桐城人。”
寧臻笑意更深,仿佛是達到了目的。
燕婧見她們相談甚歡,也湊了過來,“你們坐在那兒乾什麼,這一批新東西精致得緊,快來選呀,有看中的都記我賬上。”
崔沅踱步到燕婧身邊,她很明顯感覺到樊瑞遠盯了她一眼,但再看過去,樊瑞遠已經在陪燕婧挑東西,仿佛那是她的錯覺。
崔沅並沒有挑到心儀的東西,燕婧看不下去給她點了好幾樣,吩咐樊瑞遠回頭送到崔宅去。
在勝意館耽擱一陣,由樊瑞遠做東請她們在明月酒樓用膳,隻是他有急事,人先走了。
崔沅覺得今天出門就該看看日子,按照燕婧的精心安排,她們吃完飯就去了東湖,燕婧的人早已將棚子搭好,她們若是願意曬太陽就在外麵,曬困了乏了就進棚子裡遮蔭歇息。
崔沅腿腳不便多動,所以由桑枝摻著沿東湖走了小半圈就打算坐著歇息,可沒想到這諾大的東湖,一下子把不該聚在一起的人都聚齊了。
裴禮明裴行知兄弟倆,太子和敬國公世子,趙宜琤和沈玉瓊。
按理說,是太子一行人先到的東湖,今早不少學子都聚集在此,互相探討指點。
裴禮明是侯府世子,不需要靠科考入仕,榮安侯受皇帝寵信,將來他入朝為官是必然。
不過他喜歡讀書,又向來與裴行知這個弟弟相處得好,所以每當科舉士子門有什麼活動,他總是會一起參加。
太子為何在此,是與敬國公小世子王玨在東湖旁的草場跑馬,與她們偶遇。
敬國公是王皇後父親,王玨是太子表哥。
至於趙宜琤與沈玉瓊,就更好理解了,未婚小夫妻,偶爾約著一起逛逛東湖,增進感情。
隻是在遇見崔沅時,沈玉瓊不免還是臉紅了一陣。
太子是燕婧的堂兄,裴行知又是寧臻的表兄,沈玉瓊與她是表姐妹,就這樣,湊齊了一大桌人。
聽燕婧說起晚上要去淩雲閣看木偶戲,還是太子發話,說難得相見,大家晚上一齊湊個熱鬨。
這對崔沅來說莫過於是當頭一棒,但她也安慰自己,人這麼多,料燕行一也不會對她如何。
但眼下時辰還早,大家就都圍坐在湖邊烤起肉來,這也是燕婧一早就吩咐人準備好的,她最是喜歡這種野趣。
說是烤肉,其實烤架早已搭好,肉也是提前準備好的,他們也就是負責動手翻一翻,熟了自有人提醒。
趙宜琤也慣是會玩兒的,“這東湖裡的魚條條都被喂得肥美,若能釣幾條起來嘗嘗鮮倒好。”
燕婧立刻響應,“有魚竿,你們誰要去釣魚嗎?”
趙宜琤當仁不讓,燕婧也有些新鮮,崔沅想著太子之尊肯定不會在眾人麵前釣魚,於是自告奮勇和燕婧一起去了。
於是眾人分成了幾批,釣魚的釣魚,烤肉的烤肉,還有開始玩起葉子牌的。各家帶來的丫鬟護衛們都遠遠在一旁守著,有事才會喚她們。
燕婧準備的東西可真是太豐富了,隻要你能說起來的,她幾乎都能滿足。
裴禮明也想去湖邊釣魚,隻為了能和崔沅多待一會兒,卻被王玨拉著脫不了身。
搭的棚子離他們釣魚的地方並不遠,隻是湖邊有些高大的蘆葦叢,能夠遮擋視線。
燕婧是個坐不住的,等了一刻鐘還沒有魚上鉤,又聽那邊葉子牌打得正歡,她就跑過去看牌去了。
趙宜琤另尋了一處口子釣魚,崔沅在這邊看不見他人,卻能看見不遠處有細長的魚竿伸出。
這樣也好,身邊無人,崔沅坐在鋪了墊子的草地上,手裡捏著魚竿,望著湖麵出神。
今日運勢不好,接連遇到的都是不想接觸的人。但同時遇到寧臻與裴行知,她心內本就埋下的懷疑的小種子慢慢長大。
勝意館內,寧臻特意提起揚州桐城,明顯是為了試探她,難道是裴行知從未與人透露過他們之間相識的關係?
他們這麼親近,也會有所隱瞞,裴行知莫不是怕寧臻知道了不高興?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寧臻忽然開始試探,是發現了嗎?可她直接與裴行知對峙不就行了,又何必做這些。
手上忽然一動,打散了她所有念頭,有魚上鉤了。
她立刻爬起來拉竿,這魚很是跳脫,崔沅入京後就沒釣過魚,記憶生疏加之力氣又小,就在她腳下一個踉蹌,魚竿也要從她手中滑脫時,背後有一雙手將她環住,她感受到寬闊溫熱胸膛的同時,她手上拉扯感已經消失,那雙手掌住了魚竿。
她抬頭去看,率先注意到裴行知濃黑細長的睫毛,裴行知卻不看她,一心都在水裡那條上鉤的魚上。
很快,一條肥嘟嘟的魚被釣了起來,裴行知已經把手從崔沅周身撤離,熟練地將魚取下丟在魚簍裡。
崔沅注意到裴行知腰間懸掛的香囊已經換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