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1 / 1)

鉛雲蔽日,簌簌雪落,江瀾騎在馬上,目光落在馬下的李嬌嫣身上,雪花紛紛揚揚,轉眼間在她的肩頭積了淺淺一層。

江瀾向她伸出手,問道:“上馬,你的侍女可會駕馬車?”

李嬌嫣抬眸,將手放入江瀾的掌心,纖細的手指卻在瞬間收緊,江瀾沒料到她會用力,不禁“嘶”了一聲。

“林公子,怎麼了?可是受傷了?”李嬌嫣麵露關切,美目之中滿是擔憂。

江瀾不動聲色地將李嬌嫣拉上馬,穩了穩神色說道:“無妨,隻是不小心磕到了。讓你的侍女駕著馬車,跟在我後麵。”

李嬌嫣回首,對後麵的侍女輕聲叮囑:“聽清林公子的話了嗎?務必跟緊了。”

侍女忙不迭地點頭:“奴婢記下了,小姐放心。”

馬蹄踏雪,一匹馬沿著蜿蜒的山路疾馳而去,身後的馬車緊緊相隨。

雪勢愈發洶湧,如鵝毛般的大雪很快將整個山頭覆蓋,一片銀白蒼茫。

李嬌嫣靠在江瀾的懷裡,江瀾輕攬韁繩,帶著她一路飛馳,不多時便趕到了下一個驛站。

驛站的燈火在雪幕中搖曳,透出絲絲暖意。

江瀾利落地翻身下馬,而後長臂一伸,穩穩地將李嬌嫣環抱而下,手中韁繩一牽,穩步朝驛站內走去。

驛站的店小二早已迎了出來,抬眼瞥見江瀾的瞬間,臉上浮現出難以掩飾的震驚之色,嘴唇微張,剛吐出一個“公”字,江瀾眼神掃了過去,硬生生將小二後麵的“公主”二字懟了回去。

小二一個激靈,連忙改口道:“公……公子裡邊請。”

說話間,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頭也低了下去,雙手在身前不安地搓動著。

江瀾神色未變,將馬韁遞到小二手中,馬韁帶著江瀾手心的溫度,小二忙不迭地雙手接過,緊緊握住。

此時,身後的李嬌嫣蓮步輕移,朱唇輕啟,對小二輕聲吩咐道:“這驛站可有郎中?去請個郎中過來吧。”她的聲音溫婉柔和,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小二聞言,忙對著李嬌嫣點頭哈腰,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身子幾乎彎成了九十度,嘴裡說道:“回姑娘的話,我們管事的精通醫術,小的待會兒就去稟告管事的,讓他馬上過來。”

李嬌嫣微微頷首,不再言語,款步朝屋內走去。

侍女手腳麻利地將馬車綁好,匆匆跟隨在小姐身後,主仆二人的身影很快消一樓樓梯口。

江瀾踏入屋內,剛要反手帶上屋門,一隻白皙纖細、柔弱無骨的手便攔住了門板。

她抬眸望去,隻見李嬌嫣地站在門口。

“林公子,且慢!”李嬌嫣朱唇輕啟。

江瀾眉心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問道:“郡主,不知還有何事?”

李嬌嫣美目流轉,眼神中透著關切:“林公子,你此前救我時不慎受了傷,我已差人去請郎中,讓他來為公子仔細瞧瞧。”

江瀾下意識地想要推辭,可目光觸及李嬌嫣那堵在門口、絲毫沒有挪動之意的身形,心下念頭一轉,想著若是執意拒絕,隻怕會招來更多麻煩。

“罷了,那就有勞郡主費心。”江瀾輕歎一聲,側身將屋門敞開,讓李嬌嫣進了屋。

李嬌嫣蓮步輕移,緩緩走到屋內,突然轉過身來,眼波盈盈地望著江瀾:“林公子,你兩次救我於危難之中,若還稱我郡主,未免太生分了些。不若喚我乳名嫣嫣,可好?”

江瀾聽聞此言,眉頭瞬間擰緊,神色變得有些嚴肅:“郡主,此舉萬萬不可。您身份尊貴,我救您不過是機緣巧合,實在是舉手之勞,擔不起如此親昵的稱呼。”

李嬌嫣見江瀾如此,竟向前一步,玉手輕伸,一下子握住了江瀾的手腕。

江瀾隻覺手腕處觸感溫熱柔軟,一股淡淡的女兒香縈繞鼻尖。

“林公子,救命之恩,本應以身相許,隻是我身不由己……”李嬌嫣的聲音輕柔且帶著一絲羞怯,眼神也有些複雜地看著江瀾。

江瀾頓時嚇了一跳,臉色微微發白,她猛地抽回手,連退數步,與李嬌嫣拉開距離,隨後一個箭步上前,迅速關上了屋門。

“郡主,我當真隻是順手而為,請您莫要再提此事,也莫要這般行事。”江瀾帶著幾分無奈和堅定再次強調道。

李嬌嫣見江瀾如此反應,心中不禁暗道:“這林台還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呆子!送上門的佳人在側,竟能如此坐懷不亂。罷了罷了,倒是我小瞧了他。”

屋內略顯旖旎而微妙的氣氛,陡然被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破。

江瀾身形一頓,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思緒,上前拉開了屋門。隻見一位身著灰色長袍、背著陳舊藥箱的郎中,正神色恭敬地站在門口。

“郎中,請進。”江瀾側身讓開一條通道,臉上擠出一絲略顯牽強的微笑。

郎中微微點頭致謝,跨過門檻走進屋內,將手中的藥箱輕輕放在桌上。

這時,李嬌嫣款步迎了上去。

“敢問郎中高姓大名?”李嬌嫣朱唇輕啟,聲音溫柔婉轉。

郎中連忙起身,拱手作揖道:“鄙人姓李,特來診治。”說著,便從藥箱中取出脈枕等看病用的物件,一一擺放整齊。

“不知二位,哪位身體抱恙?何處受傷?”李郎中目光平和,視線在江瀾和李嬌嫣二人之間來回掃視。

江瀾剛要開口,李嬌嫣卻搶先一步說道:“是林公子受傷了,在左臂處,還望郎中您仔細瞧瞧,務必讓林公子早日康複。”

她言辭懇切,眼神中滿是擔憂。

李郎中的目光順著李嬌嫣的指示,落在江瀾身上,江瀾身形微微一僵,下意識地指了指左臂靠近肩膀的位置,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隻是有些拉傷罷了,並無大礙,不勞郎中費心。”

“公子,老夫還是需要查看一番,方能準確診斷,還請公子將上衣脫掉,以便老夫查看傷勢。”李郎中言辭間滿是醫者的嚴謹與負責。

此言一出,屋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江瀾站在原地,雙手緊握,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心中暗自叫苦:“脫上衣?這可如何是好!且不說脫完,隻怕剛脫到一半,我這女兒身便要暴露無遺,那可就真的是百口莫辨了!”

江瀾連連擺手,臉上帶著一絲尷尬與窘迫,說道:“不……不用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真的隻是小傷,休息幾日便好。”

李嬌嫣見江瀾如此推脫,眉頭輕皺,上前一步,伸出手便要去解江瀾的衣領,口中還說道:“林公子,您莫要這般忸怩作態,還是讓我來幫您吧。”

江瀾衣領被拉開一角,伸手抓住李嬌嫣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而強硬:“郎中,郡主,多謝二位好意。把藥留下吧,我自行處理即可,這點小傷真的無需大動乾戈。”

江瀾心中暗自焦急,想著若是再這樣下去,今日這局麵怕是難以收場,真的要鬨出大亂子了!

李嬌嫣見江瀾態度堅決,神色間不禁泛起一絲惱意與不悅,嘴角微微下撇,悻悻然地鬆開了手。

她輕哼一聲,轉頭對郎中說道:“罷了罷了,我們出去吧,讓他自己折騰去。”

話語中帶著幾分賭氣的意味,蓮步輕移間,已然轉身朝門外走去。

郎中微微頷首,目光在江瀾和李嬌嫣之間快速流轉,似乎察覺到了兩人之間那微妙的氣氛。

他手腳麻利地從藥箱中取出一瓶藥酒和幾個小巧精致的藥瓶,整齊地擺放在桌上,隨後便跟隨著李嬌嫣的腳步,朝外走去。

江瀾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直到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稍稍放鬆下來。

她長舒一口氣,抬手輕輕拍了拍胸口,暗自慶幸道:“好險,差點就暴露了。此番前來,連賀長安的麵都還未見到,若是因這等疏忽而暴露了身份,實在是大大的不妥。”

待心情平複些許,江瀾拿起桌上的藥酒,小心翼翼地解開衣衫,開始為自己塗抹療傷。

藥酒的辛辣氣味在屋內彌漫開來,刺激著她的鼻腔。

隔壁屋內,李嬌嫣靜靜地坐在窗前的雕花椅上,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回到方才的那一幕。

腦海中,江瀾那白皙透亮的肌膚仿佛有著彆樣的魔力,揮之不去。

“真是奇了怪了,一個男子怎會生得如此白皙透亮的肌膚,竟比女子還要嬌嫩細膩幾分。”

李嬌嫣喃喃自語,眼神中滿是疑惑與不解,心尖好似被一根羽毛輕輕拂過,泛起一圈圈難以言說的漣漪。

邊塞襄雲境外。

隻見遠處賀長安身披玄鐵戰甲,甲胄在火光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他身姿挺拔地騎於駿馬之上,馬高大健壯,毛色漆黑如墨,四蹄踏地,濺起陣陣塵土。

“將士們,衝!”他一聲下令,四麵八方湧起的人群朝敵軍奔去。敵軍如潮水般湧來,卻被他一人攪得混亂不堪。

隻見他高高躍起,借下落之勢將靠近之敵砸入人群,身上濺滿鮮血,在殘光的映照下,宛如浴血戰神,令敵軍望而生畏,不寒而栗。此役人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