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回到屋內,換下濕漉漉的衣服,可還是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身子也微微顫抖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在這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
江瀾揉了揉有些發昏的腦袋,聲音帶著幾分鼻音,甕聲甕氣道:“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文怡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
江瀾抬眸望向她,眼中透著幾分疑惑,淡淡問道:“你有何事?”
文怡輕咬著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江瀾姐姐,我今日是特意來與你說開那誤會的。”她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昨晚真的就是我沒站穩,這才不小心靠向將軍的,真不是將軍的錯呀,江瀾姐姐可莫要誤會了才好。”
江瀾微微皺起眉頭,目光中帶著幾分疏離,看著她說道:“我有什麼可誤會的,這本就是將軍與你的事兒,沒必要特地來跟我解釋。”
江瀾話音剛落,文怡又趕忙說道:“將軍命我來向江瀾姐姐傳話呢。”
江瀾不禁挑眉,語氣裡多了幾分不耐:“何事?”
文怡麵露難色,張了張嘴,卻又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憋得小臉都有些泛紅了。
江瀾見狀,語氣稍冷:“有什麼事不妨直說,不必這般扭扭捏捏。”
文怡咬了咬牙,小聲說道:“將軍說……說江瀾姐姐最近在府裡有些不守規矩,便命江瀾姐姐在屋內麵壁思過,還說隻有等將軍同意了你何時可以出來,你才能出來。”
說完這話,文怡眼眶泛紅,委屈巴巴地說道:“姐姐,我真的替你向將軍求情了,可將軍說要是我再幫你求情的話,就讓我也跟著麵壁思過受罰,姐姐,我已經儘力了。”
江瀾聽聞,神色依舊淡然,隻是默默轉過身去,輕輕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你同將軍說我已知曉了。”
文怡忙不迭地點點頭,隨後轉身朝屋外走去。
走到門口,她輕輕關上房門,還從外麵上了鎖,那“哢噠”一聲鎖響,在這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刺耳。
江瀾慵懶地倚坐在床邊,目光緩緩地打量著屋內這一方天地,微微輕歎一聲,喃喃自語道:“剛住進來的時候呀,隻覺得這屋子寬敞又大氣,可如今再看,卻也不過如此罷了。”
書房內,文怡恭敬地站在賀長安跟前,輕聲說道:“大人,我已經與江瀾姐姐說好了。”
賀長安微微點頭,神色平靜,不緊不慢地吩咐道:“你日後便不必在我身邊伺候了,去後院找管事的,讓他再給你安排個差事。記得每日按時給江瀾送飯,這一日三餐可萬萬不能耽誤了,若是有什麼異常情況,要及時向我彙報。她如今需要好生靜養,沒什麼要緊事,就莫要去打擾她了。”
文怡聽聞這話,眼眶裡瞬間噙滿了淚花,“噗通”一聲,徑直跪了下來,帶著哭腔問道:“大人,可是我做錯什麼了呀?我已經向江瀾姐姐解釋清楚昨晚發生的事兒了,大人為何還要這般對我呢?”
賀長安仿若未聞她的哭訴,眼睛始終盯著木桌上的奏折,頭也不抬,語氣淡淡道:“我身邊本就無需女子來照料,有言玉在便足夠了。你若沒彆的事兒,就退下吧,可千萬記著我交代的話,務必保證一日三餐按時送達。”
文怡隻得含淚從地上緩緩起身,抽噎著應道:“奴家遵命。”
這一整天,江瀾粒米未進,屋內茶壺裡的水也早被喝了個精光。
她虛弱地躺在床榻上,隻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心裡不禁犯起嘀咕:都一整天了,難道將軍是故意這般懲罰我,連吃食都不給我送嗎?
江瀾實在沒了力氣,緩緩閉上眼睛,在床榻上沉沉睡去,她想著,睡著了就好了,睡著了便感覺不到腹中饑餓了。
次日,依舊是相同的狀況,從早到晚,愣是沒一個人給江瀾送來吃食。
江瀾餓得前胸貼後背,心裡直犯嘀咕,恨不能直接跳窗逃出去找些吃的來填填肚子,可一想到賀長安冷硬的態度,又隻能無奈地躺回床上,重重地歎息一聲。
她本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打小就養尊處優,何時受過這般委屈呀。
可如今時過境遷,先是受了風寒,這會兒又連著兩天水米未進,江瀾隻覺得渾身軟綿綿的,躺在床上,連抬手這麼個簡單的動作都快沒力氣做了。
到了第三天傍晚,江瀾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撐不住了,她強撐著從床榻上晃晃悠悠地起身,腳步懸浮的朝前走去,她艱難地挪到門口,身子一歪,靠在門上,有氣無力地抬手拍打著那扇木門,聲音微弱地喊道:“來人啊,再不來人可要餓死人了……”。
這細微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沒人聽到。
江瀾幾近昏死過去時,屋門忽然被人輕輕推開了。
文怡端著吃食,小心翼翼地從門外走進來。一眼瞧見躺在地上的江瀾,她不禁驚呼出聲:“江瀾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呀?我今兒個趁著大人不在,偷偷從廚房給你帶了點吃食過來。”
聽到有吃的,江瀾緊閉的雙眼一下子睜開了,她用儘全身力氣,虛弱地從地上站起身來,感激地對文怡說道:“多謝……”。
江瀾緩緩挪到木桌旁坐下,目光落在那白瓷碗裡的飯上,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這哪是什麼能入口的吃食呀,瞧著就跟彆人吃剩下的餿飯沒什麼兩樣。
可這會兒江瀾也顧不上挑三揀四了,她像是餓了許久的難民一般,雙手捧著碗,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拉著飯菜,狼吞虎咽的模樣,活脫脫就是個餓死鬼。
文怡見狀,悄悄背過身去,抬手捂著嘴,忍住不笑出聲來。隨後又轉過身,輕聲說道:“江瀾姐姐,你慢些吃呀。不是我們故意不給你送吃的,實在是大人下了嚴令,說誰要是敢給你送吃的,就得受罰,我心裡害怕。今天大人出門去了,我這才壯著膽子偷偷給你送些吃的來。雖說這飯菜看著不咋樣,姐姐你就先將就著吃點兒吧。”
江瀾咽下嘴裡的飯菜,微微點了點頭,再次說道:“謝謝。”
江瀾吃飽後,文怡手將碗筷收拾好,端在手中,輕聲說道:“姐姐,那你好好休息呀,我這就先走了。要是大人問起來……”文怡說著,目光中透著幾分擔憂,欲言又止地望向江瀾。
江瀾心領神會,微微點頭,給了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溫聲道:“我不會把這事說出去的,你且放心便是。”
文怡見狀,頓時鬆了一口氣,趕忙說道:“多謝姐姐,要是明日大人不在府裡,我再找機會過來。”
江瀾再次點頭,目光一直追隨著文怡的身影,直到她走出屋子,隨後便聽到“哢噠”一聲,屋門又被上了鎖。
江瀾吃飽喝足,躺在床榻上,隻覺渾身舒坦,心滿意足地緩緩閉上雙眼,不多時,便沉沉睡去了。
次日,賀長安將手頭的諸多事務處理完畢後,便踱步來到了江瀾的居所。
剛一走近,他便瞧見屋外門上掛著的那把鎖,眉頭瞬間皺了起來,語氣帶著幾分不悅,沉聲問道:“這是誰把屋子給鎖起來的?”
話音剛落,文怡就從後院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臉委屈地說道:“大人,不是您之前說讓江瀾姐姐在屋內麵壁思過嘛,我怕她跑出來,所以就鎖上了……。”
賀長安麵色一冷,聲音愈發嚴厲:“誰準許你鎖門的?還不快把門給我打開!”
賀長安這般冷厲的麵孔,著實把文怡嚇了一跳,她趕忙從懷裡掏出鑰匙,手忙腳亂地走上前去開鎖。
而正在熟睡的江瀾被屋外這陣動靜給吵醒了,她迷迷糊糊間隱約聽到了賀長安的聲音,心裡暗暗腹誹,翻了個白眼後,索性繼續閉著眼睛躺在床榻上,絲毫不想理會外麵的情況。
賀長安從屋外大步走進屋內,目光落在床榻上女子的身影上,開口喊道:“江瀾,你身體可好些了?”
床榻上的女子仿若未聞,依舊緊閉雙眼,沒有絲毫要回應的意思。
賀長安見狀,心中不免有些擔憂,又接著問道:“是身體還不舒服嗎?還是怎麼了?”
可床榻上的女子仍舊一動不動,就像沒聽到一樣,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賀長安眉頭緊鎖,心裡越發不踏實,忍不住上前幾步,想要確認一下江瀾到底有沒有事兒。
這時,床榻上的女子終於開了口,語氣冷淡疏離:“不勞將軍掛心,奴家風寒都快好了。將軍還是去忙自己的事兒吧,慢走不送。”
賀長安眉頭皺得更緊了,目光緊緊盯著她的背影,站在原地許久,最終還是無奈地轉身,離去。
賀長安走到屋外,腳步微微一頓,繼而轉頭朝向屋內,對著屋內女子朗聲道:“你且好好休息吧。從今日起,你在府中可來去自如了,若有任何不適,務必及時告知於我。”
床榻之上的女子仿若未聞,依舊一動不動,毫無回應之意。
賀長安凝視那處片刻,見始終得不到回應,收回目光,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