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令聞直起身板,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麵對趙光裕的侮辱。直視著趙光裕那雙充滿挑釁的眼睛,未發一言。
趙光裕他一把揪住昭令聞的頭發,惡狠狠地說道:“你最好能夠平安嫁進去,成為裴溥原的夫人,不然你就等著吧。”
趙光裕雖然表麵上虛張聲勢,試圖以言語和動作上的淩辱來震懾昭令聞,但內心深處卻也不得不顧忌著即將到來的裴家提親。
畢竟,三天後裴家就要正式前來提親。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若是真對昭令聞造成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恐怕會觸怒裴家,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因此,儘管趙光裕心中怒火難平,卻也隻能強壓下怒氣,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
趙光裕撞到了前來送水的丫鬟,丫鬟手中的水壺被撞翻,熱水灑了一地,發出“嘩啦”一聲響。但趙光裕卻仿佛沒有看到這一切,揚長而去,留下丫鬟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丫鬟看著灑滿地的水,隻能連忙轉身出去,再重新燒一壺水來。
昭令聞輕輕地歎了口氣,隨後緩緩躺回了床上,仿佛身體的每一寸都在渴望著安寧。
她小心翼翼地閉上了眼睛,黑暗迅速將她包圍,帶來了一種久違的平靜感。
儘管身體已經躺在了舒適的床鋪上,昭令聞的睡眠卻並不踏實。
夢境與現實交織在一起,仿佛有無數細碎的聲響和模糊的身影在耳邊和眼前徘徊,讓她無法徹底放鬆。
她不時地翻身,試圖找到一個更舒適的姿勢,但那種揮之不去的煩躁感卻始終如影隨形,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
終於在一陣朦朧的掙紮後,昭令聞從睡夢中醒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覺頭腦依然有些昏沉。但身體的本能驅使著她去尋找一些食物,以補充流失的體力。
她勉強支撐著起身,簡單地吃了點東西,味蕾的刺激讓她的精神稍微振奮了一些。
這份短暫的清醒並沒有持續太久。昭令聞很快又感到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她的眼皮開始打架,意識也逐漸模糊。
半夢半醒之間,昭令聞感覺到似乎有一道身影靜靜地佇立在自己的床頭,那隱約投射下的陰影讓她猛地驚醒。
待她定睛一看,原來是趙光宜正站在那裡,手中還拿著衣物和精致的釵環。
趙光宜站在床邊,輕歎一口氣,說道:“今天裴將軍就要來府上提親了,爹讓我給你送這些衣服和首飾,讓你打扮得漂亮點,好給裴將軍留下個好印象。”
昭令聞聽到這話,心頭猛地一顫,居然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收拾完畢後,兩人一起來到了趙府的正廳。
正廳內,趙通正和趙光裕已經坐在那裡,他們穿得豪華無比,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金錢的氣息,仿佛是裴溥原今天要來向他們倆提親一般。他們的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似乎對即將到來的提親充滿了期待。
而錢文音則是不遠不近地坐在一旁,手裡端著一杯茶。
趙通正見到昭令聞前來,並沒有起身迎接,隻是淡淡地說了句:“令聞啊,你知道裴將軍來的話,應該怎麼說吧?”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威脅與暗示,似乎是在提醒昭令聞,在裴將軍麵前要多說些趙府的好話,為趙府爭光。
昭令聞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一會兒,府中的下人便匆匆前來通報,聲音中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興奮:“老爺,裴將軍到了!”
昭令聞抬眸向府門的方向望去。
今日的裴溥原,不同於往日的隨性灑脫,身著一襲剪裁得體的深藍色對襟衣袍,腰間佩帶著象征身份的玉帶,整個人顯得格外莊重而威嚴,身旁緊跟著氣質出眾的徐正卿。
徐正卿身著一襲繡著繁複雲水紋的華服,顏色淡雅卻不失端莊大氣,舉手投足間儘顯當家主母的風範。
緊隨其後的是一列排得整整齊齊的下人,他們肩上挑著一隻隻精致的磚紅色箱子,箱子表麵泛著柔和的光澤,顯然是精心準備,滿載著厚重的聘禮。這浩浩蕩蕩的隊伍,無疑為這座府邸增添了幾分喜慶與熱鬨。
趙通正一聽裴將軍駕到,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堆滿了笑容,連眼角的皺紋都似乎因喜悅而變得更加深刻。
他快步迎上前去,準備表達最誠摯的歡迎。
卻在看到徐正卿的那一刻,趙通正不由得愣住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萬萬沒想到,徐正卿——裴老將軍的夫人,將軍府的當家主母,更是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皇貴妃的生母,竟然也會親自前來。
徐正卿的到來,無疑給這場提親增添了無比的重量與尊貴。她的身份地位,在整個京城都是舉足輕重的,能夠讓她親自出麵,足以說明裴家對昭令聞的重視程度。
然而,徐正卿似乎並未留意到趙通正的這一舉動,她一心專注於眼前,直接指揮著身後的仆人們:“呀,快快快,你們都快把這些聘禮都搬到昭昭的院子裡去,小心些,可彆弄壞了。”
說著便讓裴府的下人的帶路。
這一舉動,無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這些聘禮,是專門為了昭令聞而準備的,它們代表著裴家對昭令聞的珍視,而非贈予裴府。
趙通正見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隨即又恢複了笑容,悻悻地說道:“請先坐下歇息片刻吧。”
他連忙讓出了客廳的主位,恭敬地邀請徐正卿與裴溥原入座。
裴溥原微微頷首,以示謝意,隨後與徐正卿一同在主位上落了座。
徐正卿剛在主位上優雅地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向站在不遠處的昭令聞招了招手:“昭昭,快過來。”
昭令聞依言走到徐正卿麵前,微微福身行禮。
徐正卿一把拉住昭令聞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目光細細地在她臉上掃過。
她發現,昭令聞比上次見麵時更加瘦削了,儘管已經精心裝扮,妝容精致,卻依然難掩那股從骨子裡透出的疲憊與缺乏生氣。
“怎麼又瘦成這樣呀,在趙府有沒有吃飽呀?”徐正卿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但更多的是心疼與關懷。
昭令聞正要開口回答,卻被一旁的趙通正搶了先。
趙通正顯然被徐正卿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給嚇得不輕,額頭上瞬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趕忙接話,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吃得好,吃得好,在家都是專門的廚師做的,絕對虧待不了。”
趙通正的話語中充滿了急切與辯解,生怕徐正卿會對昭令聞在趙府的生活有所誤會。
徐正卿聽後,輕輕瞥了趙通正一眼,是對他的一種無聲的警告。
“吃得好又怎麼會瘦成這樣。”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裴溥原終於開了口。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充滿了對昭令聞現狀的憤怒。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昭令聞那瘦弱的身軀上,眼中滿是心疼與不忍。
裴溥原的眼神中透露出狠厲,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在趙府裡欺負昭令聞的人挫骨揚灰,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
趙通正見狀,額頭上的汗滴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滾落。他深知裴溥原的性情與手段,知道他絕非善茬,更不是自己能夠輕易得罪的。
此刻,裴溥原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劍,懸在他的頭頂,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與壓力。
昭令聞見屋內氣氛實在焦灼,仿佛一根緊繃的弦隨時可能斷裂,她給裴溥原遞了一個眼神。
裴溥原接收到昭令聞的眼神,心中雖仍憤憤不平,但也明白此刻不宜再火上澆油。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稍稍收斂了鋒芒。
這時,徐正卿適時地打破了僵局。她輕輕拍了拍裴溥原的肩膀,以示安撫,然後轉頭看向眾人,聲音溫和而堅定地說:“今天,是和我的兒子裴溥原來提親的,大家都已經坐在這裡了,想必對這樁婚事都沒有什麼意見吧?”
徐正卿的眼神掃視著四周,她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威嚴,仿佛在告訴所有人,她希望這場提親能夠順利進行,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發生。
隨著徐正卿的話音落下,屋內的氣氛逐漸緩和下來。趙通正也趁機鬆了口氣,他知道,這場提親若能順利進行,對自己和趙府來說都將是一件大事。於是,他趕緊附和道:“當然,當然,我們對這樁婚事非常滿意。”
“那就這麼說定了。”徐正卿一錘定音,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仿佛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緊接著,徐正卿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柔和而親切:“今天我想要帶昭昭出府,去買一些首飾。不知趙大人是否允許啊?”
她看向趙通正,仿佛是在征求一個微不足道的意見,卻又透露出一種不容拒絕的氣勢。
趙通正自然連連點頭,臉上堆滿了笑容:“當然,當然。”
昭令聞就這樣在眾人的注視下,被徐正卿輕輕地牽到了府外。
徐正卿輕輕地鬆開了昭令聞的手,然後把她的手放在了裴溥原的掌心:“你們兩個自己去玩吧,記得要照顧好昭昭哦。我先回府了,有什麼事隨時回來找我。”
昭令聞的手在他掌心中微微顫抖。
裴溥原感激地看向徐正卿:“謝謝娘。”
他緊緊地握住昭令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