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1 / 1)

有兩意 宜疏 4035 字 4個月前

外麵的打鬥聲漸漸停歇,直至完全歸於沉寂。

船身隨著水波的輕輕搖曳,緩緩而穩妥地停靠在了岸邊。

裴溥原低沉的聲音從船艙外傳來:“可以出來了。”

昭令聞幾乎是本能地反應,她猛地推開了艙門,腳步急促地向著聲音的方向奔去。

月光下,裴溥原的身影顯得格外高大,但他的麵容卻被幾道濺上的鮮血染得斑駁,這一幕讓昭令聞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眼中滿是擔憂與驚恐。

裴溥原見狀,眼神堅定,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意氣風發地說:“彆擔心,這血不是我的。”

“區區小賊,不會讓我受傷。”

正當裴溥原想要伸出手,輕輕撫過昭令聞那張因擔憂與緊張而略顯蒼白的臉龐的時候,卻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手上也沾滿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那些血跡,有的已經乾涸,有的還帶著些許濕潤,它們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

裴溥原的手停在半空,尷尬與自責交織在他的心頭。

他知道,這雙手沾染的血腥,不僅會嚇到昭令聞,還會弄臟昭令聞。

昭令聞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抬頭,堅定的眼睛望著裴溥原,眼神中沒有絲毫的嫌棄與恐懼。

她輕輕地拉起裴溥原的手,不顧那血跡的斑駁,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感受著裴溥原手上的溫度。

這時,李琚和蘇詩泱也走出了船艙。

圍觀的群眾早已被驅散,隻留下一片空曠的河岸,以及那些戒備森嚴的將士們。

與他們同行的那艘船,即使已經停靠在岸邊,艙門依然緊閉,裡麵的人似乎並不急於出來,仿佛還在等待著什麼。

蘇詩泱的家人顯然已經得知了這裡的情況,特地派了一輛馬車前來接她。蘇詩泱在與昭令聞告彆後,登上了馬車。

目送蘇詩泱離去後,裴溥原轉過身來,看著昭令聞。有些無奈地說道:“我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裡,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處理和調查。”

“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就讓李琚送你回去,好嗎?”

昭令聞心中雖有萬般不情願,但她也明白裴溥原此時的處境與責任,隻得勉強同意了裴溥原的安排。

接著,裴溥原又將目光轉向了李琚。

李琚聞言,也點了點頭。

於是,昭令聞在裴溥原的安排與目送下,又和李琚一同坐上了同一輛馬車。

車廂內,氣氛略顯尷尬而微妙,昭令聞刻意保持著與李琚的距離。

就像上次一樣,她幾乎坐到了馬車的最邊緣,恨不得能離李琚有多遠就坐多遠。

李琚靜靜地坐在馬車的對麵,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昭令聞的臉上。

昭令聞的一側臉頰上不知何時沾上了一點血跡,那殷紅的顏色在她瑩白如玉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突兀,猶如大片大片白雪中的一枝紅梅,既嬌豔又帶著些不屈。

李琚的喉嚨莫名地乾澀起來,一股難以名狀的渴望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他凝視著那片血跡。

旋即欺身而上,動作中帶著幾分不可抗拒的力量。

他輕輕地抓住昭令聞的下頜,手指冰涼,沒有溫度。

昭令聞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眼中的驚愕掩飾不住,瞳孔瞬間放大。

她還未及做出任何反應,便感到李琚那冰冷的指腹輕柔地擦過她的臉頰,帶來一陣奇異的觸感,酥酥麻麻的。

那種帶著涼意的接觸,讓她原本緊張的情緒突然變得異常敏銳。

昭令聞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她的思緒在這一刻變得混亂而迷離。

馬車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隻剩下他們兩人的呼吸聲和衣物的摩擦聲。

李琚的手在昭令聞白皙的臉上輕輕停住了。

昭令聞猛然清醒,隨即用力地推開了李琚的手臂,身體不自覺地往後撤了撤,以保持一定的距離。

“李琚,你究竟想乾什麼?”昭令聞的聲音裡帶著幾分不悅與戒備,那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李琚,試圖從對方的眼神中尋找答案。

“我究竟想乾什麼?”李琚在心底重複著這句話,卻發現自己竟也一片茫然。

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胸腔中翻湧,讓他自己也難以捉摸其真正的意圖。

李琚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剛才觸摸過昭令聞的臉的手指上,那裡蹭上了一抹鮮豔的血液,那血色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昭令聞見李琚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她心中不知道突然從哪裡湧現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怒氣。

這股怒氣仿佛是無形的火焰,在她的胸腔內熊熊燃燒,讓她感到既煩躁又無奈。她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不想讓這份怒氣爆發出來,不想在李琚麵前失態。

於是,昭令聞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決定假裝睡著。

她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而悠長,仿佛真的進入了夢鄉。

在緊閉的眼皮之下,她的內心卻仍在翻湧。

突然間,李琚的聲音打破了車廂內的沉寂:“到了。”

昭令聞心中一驚,但迅速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假裝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睫毛顫顫巍巍,仿佛還帶著幾分睡意的朦朧。

李琚冷笑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嘲諷:“演得很差,昭令聞。”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昭令聞的偽裝,直視她的內心。

“不如你在裴溥原麵前演得情真意切。”

昭令聞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關你什麼事?”昭令聞的雙眼微微眯起,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後,便下了馬車。

當昭令聞走向門口的時候,卻沒想到門仆竟然將她攔了下來,態度堅決地不準她進入。

她心中一陣驚愕與憤怒交織,但她仍保持著冷靜與尊嚴,試圖與門仆溝通。

就在這時,有人匆匆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就看見趙光裕一臉得意地從門口走出。他的臉上洋溢著藏不住的惡意與挑釁,仿佛一隻貓在捉弄到手的老鼠前炫耀著自己的勝利。

“喲,這不是昭令聞嗎?怎麼,和你的奸夫一起回來了?”

趙光裕一眼瞥見了停在門口的華貴馬車,眼中閃過驚訝與嫉妒,隨即被滿滿的惡意所取代。

他大步流星地朝馬車走去,仿佛要親自揭開一個令人羞愧的秘密。

昭令聞趕忙解釋道:“沒有奸夫,你誤會了。”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光裕粗魯地打斷了。他冷笑一聲:“誤會?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

情急之下,昭令聞本能地伸出右手,想要緊緊抓住趙光裕的臂膀。

然而,她的這一舉動換來的卻是趙光裕更為激烈的反應,後者仿佛被點燃的爆竹,猛地一甩手,將昭令聞的手狠狠拋開。

趙光裕的眼中怒火中燒,臉色鐵青,他毫不猶豫地抬起右腳,眼看就要踹向昭令聞的胸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更為急促而有力的馬車簾幕掀動聲驟然響起,

李琚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從高處俯視著下方的趙光裕,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與威嚴:“奸夫?”

“就是這個小白臉?看來你眼光也不怎麼樣嘛。”趙光裕被李琚的突然出現打斷了動作,他悻悻地收回了即將踹出的腳。

他斜睨了一眼李琚,那眼神中既有挑釁也有不屑,隨後他的目光又轉回到昭令聞的身上。

“我看你也彆跟著他了,”趙光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看起來就不怎麼樣,能給你帶來什麼好處?等過幾天,我就讓爹把你送給陳大發。他啊,雖然年齡大了點,但會疼人,至少能讓你過得舒坦些。”

陳大發是京城中有名的富商,同時也是個喜好年輕女子的糟老頭子。他仗著家財萬貫,為所欲為,強取豪奪,不少年輕女子都落入了他的魔爪,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

趙光裕此言一出,無疑是在昭令聞的心上狠狠地插了一刀,同時也是在向李琚示威。

李琚,在目睹趙光裕對昭令聞的侮辱與威脅後,目光瞬間變得凜然,一股不可遏製的怒火在他胸中翻騰。

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抬起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狠狠地踹向了趙光裕的胸口。

趙光裕毫無防備,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巨大的力量拋向空中,隨後重重地摔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掙紮著想要起身,雙手撐地,臉色因疼痛和震驚而變得扭曲。

然而,就在他即將站起的瞬間,李琚的另一隻腳狠狠踩住了他的手腕,將他牢牢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趙光裕疼得慘叫一聲,臉上滿是驚恐。

“去叫趙通正來見我。”李琚的聲音平靜而有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趙光裕在地上痛苦地掙紮,臉色因憤怒和疼痛而變得扭曲。

他氣急敗壞地喊道:“你以為你是誰,竟敢要見我爹?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是趙府!”

周圍的仆人和小廝們被眼前這一幕嚇得臉色蒼白,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囂張跋扈的趙光裕如此狼狽,更不敢想象眼前這位年輕人竟然敢對趙府的少爺動手。他們慌慌張張地去請了趙通正來。

不一會兒,趙通正那洪亮的聲音便從趙府深處傳來:“誰敢動我的兒子?”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我趙府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