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1)

金玉纏枝 慕雲皎皎 3858 字 4個月前

“沈姑姑,將這些撤了。”

蕭灼等謝枝意緩了緩才將她的身子重新放下,服過藥後她沉沉睡了過去,他取出帕子拭去她唇角的水痕。

沈姑姑已被玉簾外蕭凜的出現驚愕住,此時這位三殿下身上戾氣儘顯,若非他手邊未持利刃,恐怕將刀架在太子脖頸上,她都不覺得奇怪。

“三、三殿下……”沈姑姑驚愕過後立即請安,也在變相提醒著寢殿內的蕭灼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

蕭灼手中動作稍頓,不過片刻,又恢複如常繼續幫謝枝意擦拭額間薄汗。

“三皇子不是說過不願再來東宮,今日這又是怎麼一回事?”蕭灼顯然還計較著先前蕭凜闖入東宮之事,聲音變得愈發冷冽,“孤這東宮的守衛是愈發鬆散了。”

“並非我喜歡你這東宮,而是不得不來。”

蕭凜掀開玉簾,一步步朝著內殿走去,神色沉凝鐵青,“要不是今日過來,還不知你要怎麼苛待她!”

蕭灼眸色漸冷,將白帕扔在一旁,大掌落在謝枝意耳畔隔絕外界聲音,“沈姑姑,你先出去。”

沈姑姑自然不敢在這裡停留,這兩尊大佛她都得罪不起,假若謝枝意醒來說不定還能化解一二,可現在……她擔憂望了一眼,低垂著頭合攏房門,避開這片是非之地。

“她睡了,要說去書房說。”

蕭灼體貼入微,臨行前不忘幫著謝枝意掖好被角,這幅惺惺作態的模樣落在蕭凜眼中愈發刺眼。

書房內,蕭灼就讓他這麼站著,也不請他落座,而是牽著唇,似笑非笑,“三皇子自從有了禁衛軍兵符後行事倒是愈發張狂,想必此番進來東宮也是憑著那道兵符吧?”

蕭凜臉色驟冷,“蕭灼,若非你觸怒父皇,父皇又何必將這樣重要的東西交到我手裡?此番我來東宮隻是不想謝枝意再被你欺騙下去,你的手段那般下作,從前得罪的敵人不計其數,你要死可以,我不會攔著,但是彆拖她下水。”

他這般義正嚴辭,字字句句皆是為了謝枝意著想,落在蕭灼耳中隻覺可笑至極。

“蕭凜,從小到大你何時沒為難過阿意?現在跑來說這些,不覺得……”他頓了頓,眼瞳涼薄譏誚,“令人惡心麼?”

“蕭灼,你——”

“她陪著我整整十年,那十年她的身邊隻有我的存在,我養她這麼久,好不容易她到了可以嫁人的年歲,你卻跑了過來想要將她奪走,蕭凜,你未免想得太美了些。”

從前過往的十年,蕭凜自知懊悔不已,可那些終究已經過去了,或許在謝枝意的心中關於他的印象極為糟糕,可他還是不想眼睜睜瞧著她踏入這片樊籠。

“我沒有要將她奪走,隻是不想你繼續騙她。”蕭凜不斷在心底對自己這般說著,掌心緊緊合攏,甚至滲出血痕都沒有放開,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堅定告訴自己他的做法是對的,“而今我也掌控著禁衛軍,也有一定的兵力,縱然她去了江南道我也有辦法護著她,我……”

話音未落,一道重重的拳風瞬息襲來,蕭凜一心沉浸在繁雜的思緒之中沒能防備,等到對方拳頭落下的時候身體傳來的疼痛讓他頃刻間蘇醒,隨即,他望進一雙宛如穹夜孤狼狠戾無情的眼眸,冰冷驚駭,恨不得化作渦旋將他吞噬,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蕭凜,你有何臉麵說出這樣的話?你以為孤會護不住她?”蕭灼冷冷泛笑,愈發覺得蕭凜無藥可救,“滾回去做你的三皇子,少來管孤的事情。”

“蕭灼,我並非在開玩笑,你以為憑你一人就能對付得了武安王?三年前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殺了蕭鳴,蕭焱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蕭凜任生生受了這一拳,當作先前還給他的便是,他們都以為他不會摻合進三年前的事情,可那時他早將所有看得清清楚楚。

蕭灼殺了蕭鳴,又將謝枝意抱回東宮,合攏的花窗、緊閉的房門,以及殿內時不時溢出的女子破碎聲,他全部都知道。

故而,蕭灼被蕭禹發落到道觀清修時謝枝意隻想離開東宮,那是她第一次驚駭察覺到了蕭灼的心思選擇了逃避。

蕭灼不提為何殺蕭鳴,是為了保護謝枝意,而他不提,何嘗不是出於同樣的目的。

“蕭灼,你放謝枝意離開,我跟你合作。”蕭凜想過許多,甚至極為憎惡蕭灼此人,卻還是選擇主動後退一步,“隻要我們合作除掉武安王,她就不會有事。”

他以為這個提議一定會被蕭灼接納,畢竟現在東宮勢微,而他不僅重得聖眷還有禁衛軍的兵符在手,不論從哪點來說,都是絕佳的合作對象。

“合作?”蕭灼口吻玩味,“孤並不需要。”

蕭凜氣急,“你以為我也想跟你合作?若非為了她,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來東宮!”

“讓孤猜猜,你到底在想什麼?”蕭灼可不會輕而易舉被他糊弄,目光落在他身上審度,“你口口聲聲要讓阿意離開盛京,想必你已經覺察到了。”

蕭凜心臟驟停,眼睜睜看著對方張唇,將他所有隱秘的心思儘數道出。

“阿意已經對我動心,假以時日必定會自願留下,所以你才會在此時提出讓她離開。”

蕭灼滿意看著眼前同父異母的兄弟臉色驟變,心情極好勾起唇角,“蕭凜,不得不說,你也很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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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無痕,院中桃花被風吹落在地,未幾,又被宮人掃起。

等淩霄殿消息傳來的時候謝枝意剛剛蘇醒一會兒,沈姑姑將薄粥端了上來,並著一些精致菜肴。

“殿下說公主身體還在將養著,病中不適合吃的油膩,等過幾日再恢複些就好了。”

沈姑姑幫著謝枝意布菜,口中絮絮說著,謝枝意咽下一口清粥,忽而問了句,“先前三皇子是不是來過?”

三皇子?

沈姑姑一想到蕭凜那副極為駭人的模樣心頭微動,想著蕭灼的吩咐,不動聲色垂下眼瞼,“公主怎麼問起這個?可是聽見了什麼?”

“隻是半夢半醒似乎聽見阿兄和他說話,具體說了些什麼並不清楚,隻是奇怪他怎麼會過來東宮。”

遙想上一回蕭凜來到東宮的時候和蕭灼還是劍拔弩張的情況,她可不認為這一次二人會好好坐下商談事情。

沈姑姑並不清楚書房中發生的情況,隻是蕭凜離開的時候麵上多了一道青紫的痕跡,而他的腳步踉蹌、表情極為難看,顯然二人的對話並不愉悅。

對於這些皇子間的是是非非沈姑姑不好多加贅述,隻是輕聲說著:“三皇子應當是來看望公主的病。”

不過按照蕭灼的性子,定是將他趕出無疑。

謝枝意拿著象牙箸的手怔了怔,他來探病?總覺得這種事情太過詭異。

搖了搖頭她索性不去想蕭凜,他那個人一直都古古怪怪,嘴巴又歹毒,從以前到現在她可沒少被欺負。

“阿兄的藥可用了?”謝枝意喝完薄粥,還不忘關心一下蕭灼的情況,一想到那晚二人意亂情迷,他的傷勢未好還要鬨騰,一張臉更是紅如雲霞。

“公主放心,有您督促著,太子定會好好養病。”沈姑姑笑著打趣,剛一說完,就瞧見蕭灼走了進來。

“殿下。”

沈姑姑剛福了福身,蕭灼就已擺手讓她出去,隻要他和謝枝意相處,從來不喜旁人在這裡。

很快,殿內僅剩下他們二人,蕭灼朝她伸出手去,不知是不是那夜的記憶太過刻骨銘心,謝枝意下意識的反應便是後退一步避開。

“阿意,我隻是想看看你的病好些了沒。”

他無奈歎息著,這一次不由分說將大掌探向她額頭,溫度已經消退下去恢複如常,顯然是那碗藥湯的功效。

“那夜我不該累著你,害你大病一場。”蕭灼眼底盛滿愧疚,將她摟在懷裡,下頜擱在她肩窩,姿態親密。

他這般舉動令謝枝意渾身一僵,更是懊惱那晚的越軌,“阿兄,你先將我放開,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你想說什麼,我都聽著。”

有了那個夜晚的親密,蕭灼可不打算將她放跑,須知他縱然在心底盤算再三,卻也生怕謀算落空擔憂她當真跟著謝蘅離開,因而那幾日始終不曾休息好,好在最後的結果終於令他滿意。

謝枝意本就沒多少氣力,就算想要推拒也是蚍蜉撼樹,她都不知事情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都怪她一時大意被他惑亂心神,若是再這般下去,屆時她恐怕一輩子都要留在東宮,再也去不得她的江南。

“阿兄,那日之事是我錯了,我們本就是兄妹,不應當如此。”

她說著此話輕輕推著他的胳膊就要起身,怎料腰肢一緊,再次被他緊扣。

身後之人眼眸危險眯起,神色晦暗沉沉,一張臉隱匿在黑暗中,布滿駭人的戾色。

謝枝意背對著他什麼都看不清,隻感受到脊背一陣泛寒,無儘涼意從腳底直直鑽入心臟。

禁錮在腰間的大掌遲遲不曾挪開,就在她以為蕭灼被此話震怒,他卻貼上她的耳珠,濡熱的呼吸落下。

“阿意這是……”薄唇貼了上來,沙啞低沉的嗓音宛如魅惑的鮫人,“要對阿兄始亂終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