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秋彌(1 / 1)

喬府內

自從上次喬姒的事情後,喬府內風波不斷,尤其是在朝上明裡暗裡不知收到了多少冷嘲熱諷的喬仲海更是視為奇恥大辱。

喬姒不能動,他隻能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喬夫人母女身上。

緊要關口上,喬蘭又收到了袁家的退婚書,喬夫人忙得焦頭爛額,求見袁夫人又被拒之門外。

喬仲海對這件事還是不管不顧的,她氣得火冒三丈,徹底爆發,當即就和喬仲海吵了起來。

“喬仲海,我真是造了什麼孽當初嫁給你,蘭兒的事情你管也不管,倒像是我一個人的女兒似的,我告訴你蘭兒得不到好去處,我跟你沒完!”

喬夫人娘家富裕,喬家大部分支出都是靠著喬夫人的嫁妝,喬仲海往日為了哄著人拿銀子維護支出,從不曾與喬夫人爭吵,就連蘭氏的事情他也不敢插手。

如今聽著喬夫人又拿著這些事情來威脅,喬仲海當真是忍不了,原本對聖人的旨意還有兩分猶豫,眼下是完全被消磨殆儘。

他冷笑一聲,看著喬夫人,“沒完就沒完,林晚如,我告訴你,今日我就要休了你!”

“休我?你憑什麼休我!”

喬夫人聲音陡然尖銳,瞪著麵前的喬仲海,神色扭曲,開始詆毀著他。

“你以為你是個什麼好東西,要不是我娘家,喬仲海你個吃裡扒外的能做得到如今的地位?結交各處哪個不要銀錢,你還敢說休了我。”

喬夫人絲毫不怵,甚至諷刺起他來。

在朝上被同僚們嘲諷就罷了,回到家還要被自個娘們嘲諷,喬仲海怒從心起,當即揚手就給了喬夫人一巴掌。

“啪——”

極其響亮的一聲,喬仲海再不濟也是個男人,力氣自然比常年處於深宅大院的喬夫人大。

喬夫人根本沒想到喬仲海居然敢打她,腦中一片嗡鳴聲,臉上火辣辣的疼,她被打的往後退了好幾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原本還在旁邊看著的喬蘭猛地站起身扶住往後倒的喬夫人。

“父親,你怎能打母親呢?”

喬蘭也沒想到喬仲海居然如此,一時間也被嚇住了,愣愣的看著喬仲海。

“喬仲海你這個老匹夫,你敢打我!”

林晚如當初在府中也是嬌寵著出來的,也曾和喬仲海甜蜜過,隻後麵都被磋磨沒了,隻盼著兒女好就行,卻不曾想臨老了,喬仲海居然敢對她動手。

她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我要回娘家,我要回娘家!喬仲海我告訴你,這事沒完!”

喬仲海冷眼看著她跟個瘋婦一般,嗤笑一聲帶著諷刺。

“正好一道帶著休書走,蘭兒得留在府中。”

“不可能!”

林晚如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可喬仲海隻攏著雙手絲毫不懼,“聖人親自下令讓我休了你,林晚如,你以為你對蘭氏做的那些事陛下能不知道嗎,我告訴你,隻這一點,喬姒那個死丫頭就不能饒了你,更何況她聖眷正濃。”

搬出了喬姒,聽到蘭氏那個賤人的名字,林晚如瞬間白了臉色,心裡咯噔一下,她竟忘了蘭氏那個賤人還活著。

心中的底氣瞬間化做了惶恐,可她麵上仍舊不肯服軟。

“喬仲海,你以為你能逃脫嗎,喬姒那個賤丫頭就是頭惡狼,她饒不了我,自然更饒不了你這個罪魁禍首!”

她惡狠狠的瞪著喬仲海,可心中更多升起的是無儘的茫然和害怕。

而喬蘭更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她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就成了這樣,從喬姒進宮後,一切都不一樣起來了。

喬府這邊雞飛狗跳,喬姒渾然不知,她正憂心著木蘭秋獵的事情。

木蘭秋獵,是自高祖時就傳下來的日子,本朝崇武,更是從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木蘭秋彌就是為了警惕王公貴族們勿要忘本,做到安不忘危。

每年此時,各個封地的郡王侯爺都會齊聚京郊外的皇家圍場,就連後妃也能跟著一同去,可謂是一大盛事。

可偏偏這樣的盛事,褚曜並不打算帶著她去。

這個消息,是李全聽著陛下和師傅的交談聲,說著要留下王如春,讓王如春好好照顧著宮內的喬姒,免得旁人輕賤。

心頭雖是感動的,可喬姒想不明白褚曜為何不帶著她去,最奇怪的還是那日,褚曜當真沒有碰她,看奏折看到三更半夜。

同他前頭的模樣簡直就是天壤之彆,難不成是褚曜看膩歪了?

可緊接著褚曜又送來的一套紅玉頭麵,流光溢彩,那玉質地細膩,水色通透,戴著喬姒身上簡直就是相得益彰。

如此看下來,褚曜這行為當真是奇怪的很。

她讓紅玉仔細著前頭的消息,可也並沒有看見褚曜去彆處,反而常常召見沈長林,二人待在書房就是大半日。

紅玉往日最愛買些話本子看,裡頭稀奇古怪的什麼樣的都有,她腦海中冒出一個可能。

“難道陛下和沈大人...”

紅玉當即搖了搖頭,瞧著也不像是啊。

左右想不通,喬姒乾脆不想了,她思索著讓紅玉先下去,而後不久叫了小吳子進殿。

紅玉在後頭鼓搗著秋梨膏,經過上次一事後,殿中大半奴婢都被裁撤,後頭進來的全都是新人麵孔,獨獨丹紅一人是老人了。

但她終日裡笑臉也不給一個,那些小宮女見狀也不靠近她,又不知從哪聽見她是被主子厭棄的人,就更沒人接近她了。

她一個人待在角落陰沉沉的看著被小宮女圍成一團的紅玉,歡聲笑語不斷傳入耳中,猶如利刺一般,一根又一根的紮在心中。

可她什麼都不敢做,也不敢說,她不知道為什麼姐姐要做那樣的事,她害怕和姐姐淪落到一個下場。

丹紅不知道該怎麼辦,每日隻能恍恍惚惚的活著,也沒了和紅玉一爭高低的心氣。

那廂紅玉自然也察覺到了丹紅看過來的目光,她看了一眼就瞥開了眼神,她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在她眼中,丹白做出那樣的事,她對丹紅自然也會有偏見。

她不明白主子為什麼要留著這麼一個人,可既然是主子留的人,她也沒那麼無恥的可以去爭對,隻能當做沒這麼一個人。

左右杏花春館又不是養不起這麼一個人。

——

金烏西沉,和沈長林敲定了計劃後,褚曜才驚覺已經入夜了,他有些疲憊的捏了捏山根,想到什麼,他看向王如春。

王如春不明所以,四目相對間,靈光一閃,他硬著頭皮道:“娘娘今日未來,隻讓陛下早些休息。”

這幾日他忙著對付鎮國公那個老狐狸,有些日子沒見到喬姒,她竟也這般乖乖的沒鬨,當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或許郎君骨子裡都是奇怪的,人纏著自己不覺得如何,可驟然不纏著,隻覺得心頭悵然若失。

他嗤笑一聲,隻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喬姒不過隻是他的後妃,他能寵著她,可唯獨不能牽腸掛肚。

本以為得到了她就不會想了,可卻越來越奇怪,他深吸一口氣,心緒漸漸冷落下來,也切斷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王如春適時道:“泉宮那裡已經備好了。”

褚曜隨意“嗯”了一聲,並不打算去找喬姒。

褚曜沐浴時不喜旁人在,是以泉宮的婢女全都候在外麵。

王如春也在外頭,他看著身後的李全,“都準備好了?”

李全點點頭,信誓旦旦道:“看著那位進去的。”

王如春閉著眼歎了口氣,“我這是闖了什麼賊窩了,左右跟咱沒關係。”

事情若是成了也算賣那位一個人情,若不成,那也是那位自個遭殃。

泉宮內,水霧彌漫,熱氣氤氳,層層紗幔垂落,擋住了往外溢出的熱氣,此處溫泉是從地下活水引出,常年溫熱,從不曾冷過,隻有天子能來。

殿內一片寂靜,隻有偶爾的水聲響起,褚曜慢條斯理脫了外裳,水麵倒映出郎君精壯的胸膛。

蜜色肌膚上肌肉塊塊分明,卻不過於壯闊,如他麵上一般內斂,卻能瞧出其中蘊含的力量感。

很快,水麵泛起漣漪,溫熱的泉水浸濕了皮膚,拂去了疲憊,他輕靠在壁上,微闔著雙眼。

寂靜之餘,忽有鈴鐺聲輕響起,清脆的聲音隨著人的動作一下又一下的從耳旁傳來。

褚曜依舊閉著眼,隻是聲音冷得嚇人。

“不想死就滾出去,下頭的人如何教的規矩。”

從他登基開始,美人自薦枕席也是常有的事,不過從他在眾人麵前親手殺了一個偽裝成爬床的女刺客後,就再也沒人敢如此行事了。

如今,還真有不怕死的送上門來。

來人聽到褚曜的聲音,像是嚇到了,停了步子,可是很快,一雙柔若無骨的手輕撫著他的額頭。

“齊光哥哥好大的火氣啊,阿喬不過是來送盤果子罷了。”

耳畔美人輕笑低語,他一把捉住來人的手,倏爾睜開眼回身,看清是她,微微擰了眉心。

“你怎麼來了?”

他說著悄無聲息的放回了腰間的軟劍。

若她未曾及時出聲,方才這雙手早就成了劍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