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變動宮內到底要給外頭一個交代,而這個理由褚曜早就找好了。
太後勾結娘家毒害喬姒,但光憑喬姒中毒的這個理由圈禁太後,那些老家夥定然會不服上奏。
可若是加上皇嗣這個理由,便會讓天平偏向他們這一方,也不會讓喬姒推到風口浪尖上去。
畢竟誰不知道,喬姒是如今陛下後宮唯一的妃,還是陛下第一個孩子,就這麼被太後害了,說不得是為了娘家的鋪路。
外麵的人心思各異,都各自揣測著,但都是私下議論,麵上都想要看看鎮國公會是怎樣的態度。
麵對妻子入牢,親妹被囚禁,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將軍在朝堂之上依舊是不動如山,就像是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可褚曜早就知道這位的脾性,倒也不著急發難,靜等著時機。
果不其然,議論災情之後,率先跳出來的幾個是鎮國公府下的門生,吵吵嚷嚷的說著太後到底是太後,是陛下名義上的母親,陛下如此無情是否令天下人寒心。
又說著,“那位喬婕妤說到底終究沒事,那讓兩人和好也能讓陛下後宮安寧,怎能為一女子囚禁太後,還請陛下三思。”
更有甚者拿出鎮國公勞苦功高,請陛下網開一麵的。
數不勝數的理由,偏偏直到散朝,鎮國公始終一言不發,沉默著,置身事外。
書房內,瞧著那一疊奏折全都是言官彈劾他無情不孝,更有甚者借機讓他選秀。
褚曜氣極反笑,隻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這些個人,平常大事不跳出來,如今為了他的後宮,倒是吵得天翻地覆。
褚曜眼底劃過諷意,這群老家夥,還真當他是轉性了不成,不過也是,那些個言官最不怕死,最是難纏。
奏折裡左右都是這些廢話,他揮手全都拂在地上,神色頗為不耐煩。
“你說,朕應該如何處理這群不知死活的家夥呢。”
下頭的沈長林一聽見這話忍不住咽了咽嗓子,他勸道:“陛下,那老家夥肯定還有後招呢,咱們得按兵不動才是,且讓他們得意幾日。”
鎮國公這個老家夥瞧著笑麵虎似的,可誰能想到看起來如此正直忠君的一個人竟暗地裡結交不少軍機大臣,私自集結了兵在京城周圍。
“隻要他背後的人出現,咱們就能一舉拿下。”
沈長林說著還有點緊張,現在萬事俱備,就欠那縷東風。
褚曜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食指輕巧桌麵,緩緩道:“他自然不會如此莽撞,至少還得需要一個理由。”
而不久之後的秋獵,就是他們動手的最好機會。
兩人又緊接著繼續商討著那日的具體事宜。
“陛下,婕妤娘娘來了。”
王如春忽而出現在一旁,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褚曜“嗯”了一聲起身往外走,沈長林緊隨其後。
殿外,身子窈窕的女郎不時朝著裡頭張望,直到看見熟悉的人影,她臉上才展開笑容,在深秋裡,明媚又晃眼。
待二人走近,喬姒先是同褚曜行禮,又朝著旁邊的沈長林問好。
“沈大人安好,可是叨擾到你們了?”
她眼裡染上幾分歉意,眉心微蹙,帶著幾分擔憂,在烏黑澄澈的眸裡格外動人。
女郎嗓音綿軟,讓人聽著像是浸在了蜜水裡,勾的心尖都在發顫。
沈長林聽得頭皮發麻,整個人麻滋滋的。
不是因為喬姒,而是旁邊那道恨不能看穿他的眼神。
“你來,自然是不叨擾的。”
褚曜上前一步隔開了兩人的距離,看著喬姒的視線的落在了自己身上後才滿意。
沈長林哪裡不知道這位陛下的意思,他輕咳兩聲,很是識趣的先行退下。
“你來做甚?”
褚曜帶著人往裡走,想著她身子還沒養好怎能如此來回奔波,他眉頭微蹙,像是不耐煩似的。
喬姒眉頭微挑,看著人牽著她的手的背影,停下了步子。
察覺到身後的人沒動,褚曜回頭有些奇怪的望著她。
喬姒盯著他,少頃,歎了口氣,上前一步輕輕墊腳撫著他眉間自己都未曾注意到攏起的褶皺。
“齊光哥哥,你好凶啊,再這樣下去,可就要變成老哥哥了。”
她輕聲戲謔著,眉眼輕彎,眼底帶著幾分促狹,生動鮮活。
後頭跟著的紅玉捂著嘴偷笑,很是識時務的低下了頭,並退到了殿外去同王如春站在一起。
眉上指腹柔軟溫涼,帶著熟悉的甜香侵襲著他的感官,他喉結不住的滾動。
看著她熟悉的樣子,一如過去,像是兩人之間的芥蒂從未存在過。
他眼色晦暗,伸手捉住了她撫在他眉間的手,入手溫涼,像是冷玉一般,心頭那些想法散去,他微微握緊,語氣有些沉。
“手怎麼這麼涼?”
不是讓人調理著身子,悉心照顧著嗎。
他說著將人帶到軟榻上去,又將旁邊的手爐塞在她手中。
這些個小玩意對於他個大男人來說向來沒甚用處,本打算著讓王如春今後彆再用這個,卻不曾想到今日倒是趕了巧。
想到什麼,他眉頭微蹙,麵上泛著薄怒。
“你殿內的奴才怎麼伺候的。”
說著儼然一副想要發難的樣子,想著是不是那群不長眼的暗地裡欺負糊弄她。
喬姒將手爐放在一旁,褚曜來不及接著說下去,以為她要為她殿內人求情,深吸一口氣想將手爐塞回去。
“你殿裡的奴才都是伺候你的,不要本末倒置了。”
他知她心軟柔弱,可在這宮中,最無用的就是多餘的善心。
他本想借此警醒她,手爐沒被她接過去卻反被喬姒抓住了手。
郎君的手灼熱乾燥,她指尖蜷縮在他手心,美眸半眯,像是曬著太陽饜足的小貓。
她湊近些許,望著他漆黑的眸子,眼眸半彎若月牙一般,亮閃閃的。
“隻要有陛下在就好啦,手爐太燙了。”
鎏金的手爐小巧精致,外隔著布套子隔熱,怎麼會有燙手一說,不過是哄他罷了。
聞言,褚曜神色未變,像是不為所動,可喬姒感受到那雙大手正一點點的將她的手包住,源源不斷的暖從他掌心傳遞。
她眼眸彎彎的瞧著他,褚曜挪過眼,冷聲道:“再有下次,你那些奴才就不必繼續伺候了。”
喬姒順勢靠在他懷中,感受到他身子僵硬一瞬,她唇角輕勾,溫順應下。
“妾身謝陛下關心,陛下最好了,阿喬最喜歡陛下了。”
最喜歡他?
這家夥慣會騙人,他才不會如此輕易相信,不過眼下聽著這話,倒也不算刺耳。
算她有眼光。
褚曜喉結不自主的滾動著,隻是仍舊不服輸的硬聲道:“坐有坐相,沒骨頭嗎。”
可藏在暗處的耳根蔓延上的是怎麼都掩藏不住的紅意。
郎君的話從頭頂傳來,她靠在他胸膛處,隻覺得耳朵被震得有些癢,下意識蹭了蹭。
小貓似的動作,蹭的人心癢癢,落在郎君眼中,便是同撒嬌一般。
他眼神飄忽,隻覺得心跳跳得異常快,他下意識屏氣不想讓她發現,可反而越跳越快,藏不住。
偏偏這時,那處瘋狂跳動的地方被人撫上,白皙柔嫩的手輕搭在他胸口,喬姒自他懷裡揚起臉,細長的柳眉輕攏,語氣擔憂。
“陛下,你這處跳的好快,是不是生病了呀。”
女郎目光澄淨,似真的擔心他的身子。
褚曜彆過頭,語氣平淡,“大驚小怪,不過是尋常罷了,過...”一會就好了。
褚曜聲音戛然而止,悶聲一聲,低頭就瞧見喬姒趴了上去,認真聽著。
他啞然一瞬,有些奇怪,“你,你做甚?”
喬姒理直氣壯道:“妾身幫你聽著,這樣不快了就跟您說。”
“...”
褚曜閉了閉眼,道:“不必了。”
喬姒咬唇,眼泛淚花,“陛下前些日子還讓妾保重身子,如今倒是諱疾忌醫,陛下怎能如此?”
女郎的眼淚說來就來,欲掉不掉的樣子讓褚曜心頭的鬱氣散去。
他有些無奈出聲,“不過是尋常事,過一會自然就好了。”
喬姒有些不信的看著他,“真的嗎?”
褚曜點頭,“自然。”
喬姒:“那陛下發誓。”
褚曜:“...”
他喉頭一哽,正準備說她低頭就看見她眼底湧起的笑意,帶著捉弄成功的狡黠。
褚曜氣極反笑,正了臉色,“喬姒。”
喬姒立馬應聲,又戳了戳他。
“陛下生氣了嗎?”
她歪了歪腦袋,看著他沉下去的臉色,鼻頭輕皺,帶著撒嬌的討好。
“不要生氣了嘛,妾身知錯了。”
嘴上說著知錯,可瞧著心底卻是半點沒有敬畏之心,她就打定了主意他不會生氣?
他眉頭微蹙,想著要如何說,讓她起來?
可好像不行,他思忖著要如何罰她,唇上忽然被一抹溫軟偷襲,丁香小舌還想撬入,偷香竊玉般,匆匆而過,唯餘唇齒間馨香殘存。
低頭,入眼的是她無辜的模樣,似乎方才那番大膽的動作不是她做的。
“喬姒。”
語氣驟然冰冷,不似方才說笑,帶著警告。
“妾身知錯了。”
喬姒臉色沉了下來,耷拉著模樣起身就要離開,可剛一直起腰身,就被人一把拽住,緊接著唇間驟然被封住。
不同意她方才蜻蜓點水一般,這個吻猶如狂風暴雨,攜卷著瘋狂,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