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
大太太著人去查虞珣之前是否和什麼人談過婚嫁,亦或是早就和人有過私情,雖這事兒未必就能這麼快查出端倪,可對於大太太來說,即便不真的查出些什麼,哪怕是放出一丁點的流言蜚語出去,這事情上虞珣也會落得被動的。
畢竟這悠悠眾口,即便是假的,可關乎內宅婦人名聲之事,看戲的人可多了去了。
也因著這樣的心思,大太太今日便讓人叫了虞珣和二太太過來,她便是要再試探試探,這虞氏當真能一點都不心虛,一點都不忌諱自己要查她的事情。
當然,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大太太之所以叫了虞珣和二太太過來,還因著今日長房有一樁大喜事。今日一大早長公主府那邊便差人來傳話,說是長公主瞧著謝鴛遲遲未定人家,所以便想撮合謝鴛和榮太妃那娘家的侄兒。
大太太雖已經知道長公主定然會在女兒的婚事上給些照拂,可聽說對方竟是榮太妃的娘家,如今的承恩侯府,大太太如何能不欣喜。
這榮太妃當年雖是太後娘娘宮裡侍奉的宮人,可等到先帝爺駕崩,新帝登基,比起那些被遣往皇陵守靈的妃嬪中,屬這榮太妃最有體麵了。得了加封不說,還隨太後娘娘常住慈寧宮偏殿,她那娘家也封了承恩侯府。
便是礙著這個,這門親事也算是極好的了。何況,謝鴛是大太太的心頭寶,她當然也知曉自己這寶貝女兒被自己給寵壞了,這婚事若不能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家,隻怕日後少不了要惹大太太煩心的。
可承恩侯府就不一樣了,這是長公主保媒,榮太妃這些年仰仗太後娘娘得了榮寵,承恩侯府才得以成了閒散世族,所以女兒嫁過去之後,他們必然也會對女兒多些寬容的,畢竟,這裡麵可是有長公主麵子。
想到女兒能得了這麼一門好婚事,大太太前些日子心裡的憋屈也都消散了許多。在她看來,兒子和郡主的婚事,這好處且在後頭呢。外頭那些流言蜚語又算得了什麼,等這風頭過去,大家都隻會說她眼光長遠。
薛嬤嬤怎能看不出自家夫人的得意,隻在旁恭維道:“主子,二姑娘若能嫁到承恩侯府去,主子也該安心了。有長公主的麵子在,二姑娘在承恩侯府日子隻有順遂的,定是半分委屈都受不了的。”
說完,薛嬤嬤又提及了二太太膝下兩個姑娘,大姑娘嫁去了常順侯府,這常順侯府雖也不差,可比起承恩侯府,那定然是比不得的。至於三姑娘,就那說話都結巴的樣子,這輩子怕是沒什麼好婚配了。
聽著薛嬤嬤這樣的拉踩,大太太心裡愈發暢快了。
這些年她和二太太明爭暗鬥這麼些年,可到頭來,還不是自己贏了。
一會兒,等二太太過來時,她若得知自己給女兒謀了承恩侯府的婚事,隻怕也會氣的臉色發白吧。
畢竟,謝菡如今也要到了婚配的年齡了,可撇開二太太本就不喜三姑娘這個女兒,也有很大的原因是二太太隻怕也知道自己這女兒根本沒什麼好前程,性子膽小怯懦也就是了,說話還結巴,這哪家會要這樣的媳婦啊。
想到根本沒哪個好人家會求娶謝菡,大太太便覺得自己把二太太踩在了腳底下,她平日裡在自己麵前逞強,還有那些口舌之爭有什麼用,最終還不是自己站在高處。
而二太太,兩個女兒都沒太好的婚配,膝下也沒有兒子傍身,更於爵位無緣,要大太太說啊,她都替二太太臊得慌。
卻說二太太和虞珣正往長房來的路上,二太太最是知曉大太太的性子的,必然不隻是為了讓她們過來商量給郡主的聘禮。
虞珣自然能看得出二太太心不在焉的樣子,隻她也沒多說什麼。
不一會兒,兩人便到了長房。
見著兩人一進來,大太太果然是眼睛裡掩蓋不住的喜色,等到寒暄幾句之後,大太太便和兩人提及長公主給謝鴛保媒,自己女兒日後會嫁到承恩侯府去的事情。
虞珣畢竟是重生一世,所以對於這個消息當然不意外。加之上一世謝鴛嫁到承恩侯府去之後,性子嬌縱,日子過的並不舒坦,所以她當然不會把大太太的顯擺放在眼中。
二太太就不一樣了,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嘴角強撐的笑容直接就僵在了那裡,半晌她才心不甘情不願道:“大嫂好福氣,娶了郡主這樣的兒媳婦不說,連鴛姐兒都能嫁到承恩侯府去,這可以說是雙喜臨門呢。”
大太太哪能不知道二太太心裡的憋屈,卻是故意道:“二弟妹,鴛姐兒也就比菡丫頭長幾個月,要我說啊,菡丫頭的婚事你也該相看起來了,否則,這若傳出去,豈不讓外麵的人說你為母不慈。”
說完,她似是不經意的突然看向虞珣,又道:“三弟妹,當年你入京時我記得是十六歲吧,當年若沒有出了那樣的意外,虞大人該也在籌備你的婚事了吧。畢竟,這姑娘家的婚事可不好耽擱的。”
虞珣聽得明白,大太太這是故意威脅自己呢。她昨日既撂了狠話說會查自己的過去,今日又這樣意有所指,不過是想讓自己和她低頭罷了。
可虞珣自然不會如她所願,反而是直直迎著她的目光,道:“大嫂無需這樣含沙射影,有話不如直說。”
二太太方才因著謝鴛的婚事心裡堵得慌,這會見大太太竟這樣壞心思,便也恢複了鬥誌,看向大太太道:“大嫂,你看你,三弟妹都嫁進門了,大嫂何須這樣捕風捉影。再說了,三弟之前不也和吏部侍郎府的姑娘有過婚約,之後還有論過婚嫁。怎的就三弟可以有這些過往,三弟妹卻不可以呢。何況,大嫂若真要說女子嫁人之前必須的清清白白,不受任何人的指摘,那我可得替陵哥兒委屈了,郡主二嫁之身過門,這整個京城都知曉的事情。”
“怎的大嫂自個兒給陵哥兒選了郡主,反倒是在這陰陽怪氣,故意給三弟妹難堪了。這若傳到母親耳中,傳到三爺耳中,豈不覺著大嫂你故意鬨騰的家宅不寧。”
大太太方才隻顧著逼著虞珣和自己低頭了,她一時竟忘記了,誰都可以在這件事情上拿捏虞珣的把柄,偏偏她不可以。畢竟,她是有郡主這麼一個二嫁之身的兒媳婦,而且還是她巴巴求來的。
想到自己竟偷雞不成蝕把米,大太太瞬間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看大太太這樣,虞珣險些沒有笑出聲來。
等到二太太和虞珣從長房出來,虞珣笑盈盈的謝過二太太。
二太太看她落落大方的樣子,歎一口氣,道:“無憑無據的事情她也敢這樣亂說,我看大嫂真是以為自己得了郡主這個兒媳婦,也跟著水漲船高,愈發的拿腔拿調了。”
說完這話,二太太似是想到什麼,又輕聲道:“大嫂方才說的那番話,你無需放在心上。且不說你眼前這門婚事是怎麼得的,你嫁給三弟,不也是為了遮羞,內宅這樣的醜事,你本就無需心虛。”
“何況,和弟妹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三弟的婚事上這些年本就不順,先是訂了那吏部侍郎府的姑娘,之後訂親之人那胞弟又墜馬落了殘疾,所以京城這些世家大族便對和三弟結親的事情多有避諱。畢竟這命格上的事情多少還是需要信一些的。”
“所以,有這些事情在,三弟妹你且安心的當你的三太太就好,沒得被長房拿捏。”
對於二太太來說,雖起初有拉攏虞珣的意思,可這些日子處下來,她是真的覺著虞珣這個弟妹不錯的。
雖兩人差了輩分,可比起每日鬥雞眼一樣和大太太明爭暗鬥,這後院突然有一個溫婉賢淑,同樣和大太太有舊怨的妯娌,二太太自然便對虞珣多了幾分真心的喜歡。
她膝下也是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嫁到常順侯府,當初為了這門婚事大太太也是牟足勁兒的,可大女兒性子溫順敦厚,和虞珣比少了幾分鋒芒,所以這些年雖是常順侯世子夫人,可除此之外也隻這麼一個空架子罷了。
所以,瞧著虞珣嫁進門之後,知進退卻也不一味的退讓,這樣的性子二太太真的有些可惜,為什麼自己就沒有把女兒教養成這般。
小女兒她就不說了,她本就不喜小女兒,可大女兒若能和虞珣這般大方得體卻又不失魄力,這些年日子該是過的更好一些吧。
心下這樣想著,第一次二太太突然真的覺著自己教導有失,暗暗歎息一聲後就往二房去了。
虞珣看著二太太落寞的背影,不由感慨,人當真是最複雜的。上一世她不喜這個二嫂,可這一世,二太太卻多次幫她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