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這些年沒少因著二太太這張嘴生悶氣,可也從未有哪一次和這次這樣,讓大太太氣的險些要指著二太太的鼻子破口大罵。
可大太太到底是高門貴女,自然不可能讓自己如那些市井潑婦一般,所以她強忍著心裡的憤怒,裝作沒聽出二太太的陰陽怪氣,開口道:“都是那些市井小民茶餘飯後的閒談罷了,哪就能當真了。倒是弟妹你,你看看若你那孩子沒早夭的話,等陵哥兒的婚事過後,你也該幫著那孩子張羅婚事了。可現在,一切都成了妄想。”
“今個兒趁著這機會,大嫂也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這肚子這些年愣是沒有動靜,我更知你還想再拚拚運氣。可人到底是要服輸的,二弟也是年近四十了,總不好讓二弟連個兒子都沒有。畢竟,這即便日後二房仰仗長房生存,可二房沒有一個哥兒,沒有支撐門楣的男嗣,二弟麵上多少不好看的。”
大太太的語氣很自然,像是真的是一副長嫂的架勢再替二房擔心子嗣問題。
二太太今日既然往長房來,那就已經知曉大太太必然會拿生不出兒子的事情來戳她的脊梁骨,所以,她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是笑盈盈的回道:“大嫂,這你可就冤枉我了,這些年哪是我攔著二爺不讓他納妾,這不是他從始至終都沒這個意思嗎?否則,若二爺真和大爺一樣的風流性子,哪裡是我們女人能攔得住的。”
二太太說出這樣的話倒也是有幾分倚仗的,畢竟二太太雖善妒是善妒了些,可闔府也都知曉,二老爺確實是從未動過納妾的心思,都將近四十的歲數了,和二太太有時候還處的和年輕夫妻似的。
因著二太太從未因著女人的事情拈酸吃味,所以二太太這話說的彆提有多敞亮了,原先想要故意惡心她的大太太一時間反倒是自取其辱。
隻因著和二老爺的專一相比,大老爺確實是風、流到讓大太太都沒眼看,更彆說整個京城的人都知曉大老爺當年也是因著風、流才丟了爵位。
見著大太太偷雞不成蝕把米,二太太卻不準備放過她,而是看了看虞珣,然後似是想起什麼,開口道:“這陵哥兒的婚事,依著規矩一應的開支都是公中來出的,我當然也從不疑心大嫂你會隨意在這事情上為了撐場麵多取了銀子。隻是,提及銀子這事,我今日既和三弟妹一塊來了,那便不得不提及三弟私庫還有這些年俸祿的事情。”
說著,她頓了頓又道:“大嫂你看,三弟妹雖年歲小,和你我都差了輩分,可大嫂到底也不好繼續抓著三弟私庫的事情不放,否則這若郡主嫁過門來,知道您這樣做,隻怕會覺著您眼皮子淺,看低了您這個當婆婆的”
大太太雖知道近來二太太和虞珣親近,可竟是親近到直接替虞珣和自己討銀子,大太太瞬間氣的差點兒沒有暈過去。
她審視的目光看向虞珣,如何能不疑心這其實是虞珣在私底下求了二太太。
虞珣也沒料到二太太會這樣幫自己,其實對於銀子和那些私產的事情,虞珣並不著急,因為安陽公主過不了多久就要大婚了,她已經想好,安陽公主大婚,三房肯定是要送賀禮的,虞珣自己又沒多少值錢的東西,自然便得動三房的私產了。到時候,大太太肯定不可能再不鬆口的。
不過二太太既然這個時候提及這事,虞珣當然是開心的,隻見她笑盈盈的迎著大太太的視線,道:“這些年三房賬務上的事情,多虧大嫂幫忙了。其實三爺也知曉大嫂辛苦,畢竟三房這些東西雖不比公中那些繁雜,可到底也讓大嫂費心了。既如此,今日開始,便由我來掌管吧,如此也能替大嫂分憂。”
二太太方才也隻是為了故意惡心大太太,所以其實並不確定虞珣會是怎樣的反應。畢竟在她眼中,虞珣確實是年歲小,即便之前有些聰明勁兒,可她總覺著對於這些內宅之事會少了些經驗的。
可她沒想到的是,虞珣竟絲毫的慌亂都沒有,反而是言語間隱隱藏著一股傲氣。
大太太知曉虞珣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可她竟能如此應對,大太太還是有些出乎預料。
一個剛過門的新婦,之前不過是在江南長大,入京之後那三年也是在信國公府戰戰兢兢過了三年,她到底是怎麼會有這樣的底氣,和自己這樣說話。
她和二太太妯娌近二十年,二太太才能有如今這樣和她有來有往的過招。可這虞珣,過門才幾日啊,竟就深諳這些後宅的鬥爭。
可不管怎麼,話已至此,大太太也隻能鬆口了。畢竟,今日二太太已經挑明這事,就依著二太太風風火火的性子,隻怕若她不答應,不出今日京城上上想想就該知曉她貪財了。
大太太氣急之下,直接吩咐嬤嬤把三房的東西今日就都搬回去,還有連帶著把賬本也送回去。
二太太見目的達成,也沒多留,拉著虞珣就離開了。
一出了長房,二太太再沒忍住,笑了出來。
“三弟妹,你可知我此刻心裡多暢快,她不就是故意用我沒有兒子的事情惡心我,可我偏不如她的意。你不知道,這些年她仗著自己執掌中饋,好似我們二房吃的喝的全是她賞賜的一樣。我雖沒有證據,可我是知道的,那些錢財經過她的手,她肯定是動過手腳的。”
虞珣想到今日是因著二太太的幫忙,自己才得以順利拿回屬於三房的東西,想了想,她開口道:“二嫂,方才的事情要多謝您了。”
二太太並不意外虞珣會謝自己,可她在這件事情上倒也性子敞亮,看著虞珣道:“我倒也不是單單為了幫你,我隻是故意惡心她罷了。”
虞珣知曉二太太是想拉攏自己所以才親近自己的,加之有上一世的嫌隙,所以見二太太竟然是這樣的態度,她不由小小有些驚訝。
可她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人的性子不可能輕易就改變的,她對二太太也不可能因著這些小小的變化就對她失了提防之心。
二太太雖說剛剛在大太太麵前扳回一局,可想到方才長房上上下下的人都因著郡主即將過門的事情,大家都難掩興奮。這府裡用不了多久更會因著謝陵的婚事,張燈結彩。想到那日十裡紅妝,而這些喜慶和歡喜和自己沒有半分乾係,二太太心中到底是失落的。所以,也沒和虞珣再多寒暄,就回了二房。
虞珣自然也知道二太太心裡不好受,暗暗歎息一聲。
倒是青黛疑惑的開口道:“姑娘,之前奴婢瞧著二太太那樣苛責三姑娘,其實很不喜歡二太太呢。畢竟三姑娘是她肚子裡出來的,她這當母親的未免太殘忍了些。”
“可方才瞧著二太太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奴婢卻也有些可憐她。”
虞珣的心情其實也頗為複雜,想了想,她輕聲道:“二太太是可憐,可比起二太太,真正無辜的人是三姑娘,不是嗎?畢竟,若二太太肯對三姑娘好些,她也不至於日子過的這樣艱辛。”
轉眼間幾日過去,因著大太太張羅謝陵和嘉平郡主的婚事,顯國公府上上下下都一派的喜氣。畢竟這到底是一件好事。
虞珣則把大太太還回來的那些私產都重新讓人整理登記在冊,然後還對了對賬本,日子過的雖累了些,心裡卻是踏實的。畢竟上一世,她直至被毒死,都未曾把原該屬於三房的東西拿回來。
等這一切都整理完後,便到了往安陽公主府赴宴的日子。
畢竟已經重生一世,所以虞珣倒也沒有太過緊張。
隻是因著她要往安陽公主府赴宴,加之嘉平郡主和謝陵的婚事,外頭早已經是一片的流言蜚語。
“嘉平郡主可是長公主膝下唯一的女兒,這些年受殿下寵愛。如今雖說是二嫁之身,可過門之後若是瞧著那虞氏,該也會心裡不舒坦的吧。畢竟,之前和大少爺有婚約的可是這虞氏呢。”
“就是,依著嘉平郡主那驕縱的性子,我看肯不肯稱呼虞氏一聲三嬸都不一定呢。”
“你看你們,言語間都是說嘉平郡主會為難了虞氏。可你們莫要忘記了,嘉平郡主即便再跋扈,她也是晚輩。你們當謝家三爺是死了不成?難不成還能眼睜睜的看著郡主欺辱了虞氏。”
“就是,嘉平郡主還是二嫁,這但凡是二嫁之人,還當真不收斂一些性子。”
這時,又有一人開口道:“我倒覺著這幾日的事情安陽公主才算是無妄之災。安陽公主選了駙馬,可京城人誰不知道嘉平郡主當年和前郡馬的事情,兩人是表姐妹,你們說徐家人會不會擔心自己也娶回了一尊大佛。”
“誰說不是,若換做是我,我肯定擔心的。一個郡主都尚且如此跋扈,就更彆提公主之尊了。這尚主的事情可不是誰都可以做的,何況徐家舉家搬入京城,驟然成為皇親國戚,京城這些彎彎繞繞複雜的關係,隻怕頭都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