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
青黛一聽說長公主竟有意讓嘉平郡主嫁給謝陵,先是震驚,下一瞬又不由提了心,對著虞珣小聲道:“姑娘,這若大少爺隻是娶個彆的什麼高門貴女也就罷了,即便姑娘之前和大少爺有過婚約,可姑娘如今已是長輩,日後的大奶奶即便心裡有些計較,麵兒上也不至於敢為難姑娘的。”
“可這嘉平郡主,依著她的身份還有背後的長公主府,若是誠心想要為難姑娘,想給姑娘添堵,奴婢多少擔心姑娘受了委屈。”
看著青黛擔憂的樣子,虞珣卻是搖了搖頭,道:“不會的。”
上一世,虞珣聽說嘉平郡主即將嫁給謝陵,成為長房的大奶奶時,其實也憂心忡忡的,擔心郡主會因著她之前和謝陵有過婚約的事情,心裡存了芥蒂,因此故意為難她。
可實際上,她在嘉平郡主眼中,不過是和屋裡的擺設一樣,哪裡會多給自己一個眼神。
甚至說的更準確一些,這顯國公府的所有人,嘉平郡主都沒有放在眼裡的。上一世,嘉平郡主大婚那晚,聽說直接讓人攔了謝陵在門口,為著這事兒,不知道惹了多少流言蜚語。
所有人都在說,嘉平郡主心裡依舊放不下郡馬,隻是因著長公主殿下的威嚴,才被逼嫁給謝陵的。
當時,聽著這些閒言碎語,虞珣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嘉平郡主既已嫁過門來了,難不成還能一直這樣跋扈的態度不成。畢竟,這結親是結兩姓之好,她這樣的架勢不單單是長房麵兒上不好看,長公主府那邊也會招了不少議論的。
可上一世,直至虞珣死,嘉平郡主都未曾和謝陵有半分關係的緩和。對著謝陵和大太太時,她從始至終都是一副倨傲的樣子,甚至有傳言說,嘉平郡主大婚那日,就讓身邊的丫鬟重新布置了她住的屋子,據說和當年郡馬在世時是一模一樣的。
當然,大太太也不是全然沒有得了好處,在嘉平郡主和謝陵大婚後的第三年,皇上便批了給謝陵請封世子的折子。可大太太當真心裡能舒坦嗎?有嘉平郡主這麼一個祖宗,她空給兒子爭了一個爵位,隻怕心裡的酸楚也隻她自己知道了。
謝陵也是性子倨傲的人,他被嘉平郡主這樣看輕,心裡如何就能痛快了。聽說有一日他吃醉了酒,闖進了嘉平郡主的房間,把那房中的擺設摔了一地。
不管他喜不喜歡嘉平郡主,可名義上嘉平郡主已是他的發妻,這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大抵都忍受不了被這樣羞辱吧。
嘉平郡主自然是和他大吵一架,還嚷嚷著說什麼,若他有什麼傾慕的人,她會幫謝陵抬進門來,或者,她也可以把自己身邊的丫鬟指去侍奉謝陵,言語間依舊是一副,你我這輩子隻會是名義上的夫妻,你休想碰我半個指頭。
回想著這些,虞珣歎息一聲,又道:“我和大少爺之前是有婚約,確實會有不懷好意的人故意利用這件事情讓我難堪。可是青黛,我們不怕的,我們對這件事情並無芥蒂,隻要我們坦坦蕩蕩的,我又是隔房做長輩的,沒誰能真的讓我們受了委屈的。”
主仆兩人說著體己話,時間很快就過去,外頭夜色漸沉,虞珣直接讓膳房做了晚膳。
見自家姑娘隻點了四道菜,這明顯是不準備等三爺了,青黛緩聲道:“姑娘今日不等三爺一塊用膳嗎?”
虞珣開口道:“今日府中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隻怕三爺一回府,便會被老夫人叫過去了。”
她這話才說完,卻聽門口一陣腳步聲傳來,隨即便是丫鬟們請安的聲音,“三爺。”
虞珣確實沒想到他沒有先往老夫人院裡去,忙起身去迎他。
許是他已經聽說長公主府今日囂張跋扈的架勢了,虞珣瞧著謝敬存臉色有些冷,想了想,她開口道:“爺,府裡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母親隻怕也頭痛極了。”
一邊說著,虞珣一邊給謝敬存舀了一碗羹湯,遞上前。
她沒有問謝敬存為什麼沒有直接往老夫人院裡去,也沒有勸他這會兒該往老夫人院裡一趟。
兩人上一世畢竟是做了一世的夫妻,對於謝敬存,虞珣多少還是知曉他的性子的,那便是他做事曆來有他的道理。
果不其然,在虞珣說了這話之後,謝敬存語氣中難掩嘲諷道:“誰不知曉大嫂根本無意拒絕這門婚事,今日長公主的人走後,大嫂滿臉堆笑的去了母親院裡,這態度便是告訴所有人,她已經應下了這門婚事。”
“隻她心心念念爵位的事情,因此害怕得罪長公主府,可這樣的態度她把我們國公府至於何地,把陵哥兒的顏麵至於何地。”
說完,謝敬存又充滿諷刺道:“這些年她日日怕我搶了長房的爵位,可實際上,我何曾覬覦過這爵位。我這些年常年征戰在外,即便想要爵位,大可以靠著軍功掙一個回來。”
虞珣聽著他這話,沒有出聲。
看她沉默,謝敬存當她害怕若是嘉平郡主嫁過門來,會因著之前她和謝陵的婚約故意為難她,想了想,他開口寬慰她道:“嘉平郡主眼高於頂,又對故去的郡馬情深義重,隻怕不是真的心甘情願嫁進我們顯國公府的。既如此,她該也不會為難你的。”
“何況,你名義上是做長輩的,本就無需害怕她。”
虞珣聽著,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一起用過晚膳,青黛侍奉虞珣去沐浴,出來後青黛拿著梳子幫她梳著頭發。
屋裡燭光搖曳,虞珣竟是忘了自己和謝敬存如今是共處一室,並未覺著有任何的羞澀或者不妥。畢竟,上一世兩人已經做過一世的夫妻了。
所以,在謝敬存緩緩走到她身後,從青黛手中拿過梳子時,虞珣驚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青黛早就盼著三爺能和自家姑娘圓房,這會兒忙知趣的退了下去。
虞珣因為緊張,攥著衣角的指尖都在發白,謝敬存卻拿起梳子一下下幫她梳著頭,兩人似乎都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氣氛,可兩人都清楚,大婚之夜未做的事情,今日該完成的。
畢竟,他們如今已是做到了相敬如賓,那自然再不可能做表麵夫妻了。
謝敬存這些年身邊未曾有任何侍奉的女人,隻聽彆人總說什麼春宵一刻值千金。
可真正感受著掌心的溫度,不盈一握的腰、身,還有眼前虞珣緩緩閉上的眼睛,因為緊張而顫抖的睫毛,謝敬存的眸子也不由變得愈發幽深。
虞珣畢竟上一世已和他做過無數次的夫妻了,所以,對於這事倒也說不上真的緊張。她所有的緊張隻是不適應謝敬存的溫柔和憐惜。
畢竟上一世,他和自己做這事時,更多隻是你為了發、泄、欲、望,讓自己替他生兒育女。
可此刻的謝敬存竟肯看著自己,對自己心生憐惜,虞珣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這世間最親密之事,是需要有傾慕之情的。
可上一世,謝敬存厭惡自己,而自己,又何嘗不是恨命運不公,讓她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虞珣腦海中無數念頭閃過,謝敬存卻感覺到了她的走神,故意在她脖頸咬了一下,虞珣恍然回神,無措的看著他。
謝敬存自然不會知曉她已兩世為人,他隻當她是害怕,這樣想著,他故意在她耳邊低語道:“據我所知,世家貴女們出嫁前,都會有教習人事的嬤嬤教導人事的。”
虞珣根本沒想到他會說這番話,不由臉頰有些發燙。
是啊,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出嫁前信國公老夫人確實是打發了嬤嬤過來,自然是教導過她過門之後該如何服侍自己的夫君。
可那嬤嬤名義上是教導,言語間卻都是羞辱和嘲諷。
“我知姑娘生的貌美,這放在京城的貴女間,也是數一數二的。可姑娘也該知曉,謝家三爺性子清冷,該是不喜歡太過妖、媚的女子。何況,你那母親和大爺當年私奔之事,你更是不能在這件事情上勾著謝家三爺,否則這若傳出去,豈不讓外人說你和你那不知羞恥的娘親一樣,就知道勾、人。”
其實除了這些之外,那嬤嬤還說了好多惡心人的話。可上一世的虞珣雖覺著羞惱難堪,可內心深處也多少覺著自己嫁過去後,得莊重一點,萬不能讓人在床、笫之事上拿捏自己。
此刻回想著這些,虞珣覺著自己蠢透了。
不過謝敬存根本沒給她再神遊九霄的機會,因為這之後,她幾乎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