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心裡打著這樣的主意,可想到今日自己受了那樣的羞辱,她依舊是有些餘怒未消,耿耿於懷道:“那薑氏也真是不知羞恥,坐四望五的年紀了,還真的把虞氏當成妯娌來相處了。我怎麼之前沒看出來,她如此能屈能伸呢。”
大太太是當真看不慣二太太這樣,畢竟她們和虞珣可是差了歲數了,這樣的年齡差即便是放在彆的府邸,妯娌間相處起來也有些尷尬吧。可二太太卻一絲的不自在都沒有。
大太太越想越覺著薑氏沒臉沒皮的,隻是她諷刺的話還未說完,卻見謝鴛和魏妙容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自打那日魏妙容鬨騰的自戕,大太太便覺著自己之前是看走了眼,讓自己這外甥女給算計了。
也因此,這幾日裡她從未親自去看過魏妙容,也未曾打發了身邊的嬤嬤過去寬慰幾句。
依著大太太的心思,這外甥女已經是枚棄子了,隻等魏家老夫人過幾日壽辰,她帶了魏妙容回魏家,日後她的前程也就和自己這個當姨母的沒什麼乾係了。
所以,這會兒見著魏妙容竟還敢往自己屋裡來,大太太瞬間就滿目的怒意。
魏妙容怎能不知道姨母這是惱了自己,可她這會兒說什麼也不能承認自己那日自戕是存了算計的心思,逼著姨母想法子讓她做了謝敬存的平妻的。
而今日她往姨母屋裡來,還和謝鴛一起,便是要借著這最後的機會,讓姨母和她莫要真的生分了。
她這幾日裡仿若鬼門關真的走了一遭,她知曉自己斷然再沒有可能留在國公府,更不用說嫁給謝敬存了。
可她落得這樣的境地,她又何曾有過半分的錯處。往日裡她隻以為她稱呼大太太一聲姨母,那她和姨母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這幾日她才後知後覺,自己不過是姨母手中隨時可以舍棄的棋子。
比起自己,她更在乎長房的爵位,她對自己沒有半分的情分,半分的憐惜。
她如今落得這樣的處境,真細究起來都拜大太太這個姨母所賜,大太太卻想著等到祖母壽辰那日便把自己丟回魏家,這事情也就過去了。可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她若就這樣認命,她那繼母不定怎麼拿捏她的婚事呢,到時候,即便她不願意嫁,也會被繼母強壓著上了花轎的。
想到自己在姨母身邊這幾年,未能給自己謀了好的前程不說,還落得這樣進退兩難。她心裡怎能不恨。
偏偏謝鴛還依舊和她情如姐妹的樣子,她心裡覺著惡心極了。謝鴛是姨母親生,生下來就比自己高貴,其實她從小就嫉妒謝鴛的。
可她也知曉,謝鴛得姨母嬌寵,她便隻能掩藏起心中的羨慕嫉妒,比親生姐姐還要對謝鴛好。這些年裡,她每年都會親自給謝鴛做了衣服鞋襪,和謝鴛在一起時,更是溫柔細語,是最知心的好姐姐。謝鴛有什麼心事都會和她說,而她,從來都有方法哄的謝鴛開心。
對魏妙容來說,若她能留在謝家,能當了三房的三太太,日後謝鴛便稱她一聲三嬸,兩人依舊可以交好,畢竟這對她來說是有利的。
可現在,她內心深處隻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叫囂著,大太太做的孽,不如便讓謝鴛來償還吧。
隻要有謝鴛在,她其實未必不能給自己另尋一條極好的出路。
她知道姨母這些日子心心念念表哥的婚事,隻等表哥的婚事過後,也該輪到謝鴛了。
她便要湊到謝鴛跟前,到時候,想法子搶了她的婚事。當然,魏妙容也沒想過真的取而代之,她如今這樣的名聲,彆想給彆人當正室了。既如此,倒不如暗中勾、搭上大太太給謝鴛精挑細選的如意郎君。
大太太不會虧待謝鴛這個寶貝女兒的,所以選擇的夫婿一定不會差的。
而她自問姿色在貴女間是頂好的,加之她性子溫柔,識大體。可謝鴛卻是驕縱跋扈的性子,這京城的世家公子沒誰會真的能受得了謝鴛的驕縱跋扈的。
而她隻便可以從中作梗,讓謝鴛未來的夫婿愈發的厭惡她,之後她便可以想法子搶走她的夫君。想到到時候謝鴛驚慌失措,不可置信的樣子,魏妙容便覺著解恨極了。
可出了這樣的事情,謝鴛即便再不願意,也隻能承認自己的身份了。畢竟,這一切都是大太太欠她的。而她,即便是個妾室,可她自認有心計,這些年對於謝鴛的性子更是了如指掌,遲早有法子徹底除掉她的。
想著自己這條出路,魏妙容強壓下心中對大太太的恨意,紅著眼睛就跪在了大太太麵前,滿目的委屈和後悔,哭著道:“姨母,都怪妙容,妙容那日聞著三爺和那虞氏同乘一車去了信國公府,覺著自己再無可能侍奉三爺,這才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的。”
“可妙容對天發誓,妙容絕對沒有膽子敢算計姨母的。這些年,妙容被姨母接在國公府住著,雖國公府的下人說我不過是上門打秋風的表姑娘,可有姨母在,妙容未曾受過任何的委屈。在妙容心裡,知曉姨母疼惜我,其實我也早已把姨母當做自己的親生母親來看了。
“所以,妙容是真的不敢對姨母有任何的怨懟之意,更不敢用自戕的事情故意讓姨母進退兩難。那虞氏口口聲聲說是姨母算計了她和三爺,可即便這件事情是真的,妙容也知曉姨母有苦衷,姨母並非無暇顧及我,也並非就真的冷落了我,隻是爵位的事情太重要了。”
“妙容這些年能不再那繼母手底下戰戰兢兢過日子,都仰賴姨母。又怎麼可能拎不清,為著這事和姨母生了嫌隙呢。”
看她哭得傷心,而且竟絲毫不避諱的說了這些掏心窩子的話,大太太一時間也有些不確定了。
難道外甥女自戕的事情,真是巧合,是她自己多心了。
一旁謝鴛看著魏妙容哭成了淚人,哪裡還能忍得住,也跟著跪了下來,“娘親,您不知道這幾日表姐有多可憐,她自責給娘親添了麻煩,還說什麼是她害的娘親失了臉麵。她還說再沒有臉麵往娘親跟前來請罪的,若不是我再三勸她,她也不可能鼓足勇氣往娘親屋裡來的。”
到底也是自己疼愛過的外甥女,大太太這些年對她的憐惜也算不得都是假的,所以這會兒看兩人哭成了淚人,大太太一時間也對魏妙容多了些疼惜,伸手拉了她起來,寬慰她道:“好孩子,姨母怎麼可能疑心你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呢。這幾日裡,姨母隻是太忙了。你也知道的,那虞氏過門後,多少人帶著奚落和看戲的目光想看我的笑話呢。”
“所以,你且寬心。姨母不會不管你的。即便你回了魏家,有姨母在你那繼母也休想隨意安排你的婚事。那魏家不過一個沒落的伯府,你那繼母不可能真有膽子徹底得罪我的。”
一邊說著,大太太又牽了謝鴛的手,她看看謝鴛,又看看魏妙容,繼續又道:“等你表哥的婚事落定後,接下來姨母也要替你鴛妹妹相看婚事了。屆時,京城適齡的兒郎那麼多,姨母總能從中給你尋得合適的,斷不會委屈了你的。”
很快便過了晌午,如虞珣所說,信國公府那邊果然來人了,說是老夫人讓姑奶奶回去一趟。
姑奶奶?聞著前來傳話的人稱呼自己為姑奶奶,虞珣眼中多了些嘲諷的意味。
前來傳話的不是彆人,正是信國公老夫人身邊侍奉的孟嬤嬤,在虞珣守孝的那三年裡,她沒少對虞珣動家法。
也因此,今日她往顯國公府來的路上,囂張極了。在她看來,虞珣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外室女,闖出如此大的禍事,讓老夫人這樣動怒,自己又親自來傳話,她還不得驚慌失措急急隨自己回信國公府去請罪。
可讓她意外的是,虞珣看著她竟輕笑一聲,“嬤嬤,祖母可是忘記了,回門那日我和三爺才一同回了國公府呢。我已是出嫁的人了,這總不好隔三差五往娘家去,否則豈不惹了三爺動怒。”
“這若我還未出閣,自然是願意承歡祖母膝下的。可我是新過門的媳婦,這國公府裡婆媳關係,妯娌關係,還有三爺,這些都需要我去處理。我怎麼可能有多餘的時間,不過隔了幾日就再往娘家跑。這傳出去,彆人笑話我也就是了,若是連累了祖母,可就不好了。”
或許是因為太過驚訝了,這孟嬤嬤雖也知曉眼前這個姑奶奶不一樣了,可真正看她這樣絲毫害怕都沒有,她還是半晌沒回過神來。
不過她到底是信國公老夫人院裡侍奉的,她若這樣灰溜溜的回去,老夫人是要責怪的。
這樣想著,她聲音嚴厲道:“姑奶奶,老夫人都讓我特意來傳話了,那意思便是說,今日不管姑奶奶願不願意,都得回府一趟的。”
虞珣是記得這位孟嬤嬤的,上輩子她在她手中受了多少的責罰,虞珣此刻回憶起來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些痛楚。
可她再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人了,在孟嬤嬤擺出這副嚴厲的架勢後,她直直看著孟嬤嬤,似笑非笑道:“嬤嬤,你在祖母身邊侍奉多年,所以真拿自己當回事了,是嗎?”
“可你要知道,我如今是顯國公府的三太太,而你,又有什麼資格命令我呢?一個仗勢欺人的奴才,竟敢這樣對我無禮,甚至還命令和威脅我。我倒要問問,誰給你的膽子?還是說,你忘記了,你此刻身在顯國公府,而不是信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