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房(2)(1 / 1)

楚扶晏頗為不滿,麵容一沉,渾身溢出的冰冷是掩不住的殺意:“你敢將我視作替身?”

“大人不應,妾身便服侍得不儘興……”她已解儘了衣扣,裙帶一散,於帳內撩起一池春水。

“事已至此,大人何必再作思慮……”

麵前女子識得意趣,亦天資聰穎,知曉他對常芸難以放下,便對此想上這一計……

然他真對常芸思念難解,需一替身為伴。

楚扶晏凝望片時,如她所願,思量了起。

好一個各取所需,各自為替品,泄其欲念,方能各尋歡喜……

清懷下的仙姿佚貌肌膚勝雪,秋眸剪水,雖與那天香國色不太相似,可她確是讓他留了心。

羅帳燈昏,紅燭忽明忽暗。

他眸光熾灼,流轉而下,停於女子頸窩玉肌處。

“常芸……”

碎吻若細雨鋪天蓋地而落,他低喚一聲,而後不可遏地沉溺於溫香玉軟下。

“常芸,你莫怪我,莫怪我……”繚亂墨發交纏不休,他情難自抑,緊握玉腰的長指一顫,骨節微泛了白,“並非是我狠心,我是想讓你徹底屬於我的……”

“我一直想像這樣……”隱忍未果,他低沉自言,觸上凝脂雪肌的一瞬,徹底斷了弦。

“你是我的人,旁人都碰不得……”

攥住床褥的雙手被硬生生地展開,隨後十指交扣,牢牢被桎梏在懷。

她欲呼出聲,丹唇又貼合上了一片薄涼。

“嗯……”

輕吟終是湧出唇齒間,她滿麵羞慚,怯生生地闔眼,心上念著的是那晝思夜想的翩翩肅影。

香靨凝羞,她不得不承受下這份沉重的情念,耳畔回蕩著低啞之聲。

“芸兒可也如我一般朝思暮想?如我這樣……想與芸兒醉夢尋歡……”

然而他實在是索求無度,深眸寒潭映射出了欲求不滿,將她逼至絕境,惹得這抹柔若無骨的姝影嬌聲連連。

“嗚……大人……”溫玉儀不覺淺吟,偶有淚水滑落,融入了旖旎月色裡。

樓栩……

樓栩……

樓栩……樓栩……樓栩……

她也在心底輕喚起那人的名諱……

無數個日夜,心心念念著的人影不斷竄入腦海,她也好想……好想……

好想與那玉樹般的男子縱情於月下,好想……與之白首同歸,有上一世之緣。

纏綿繾綣,耳鬢廝磨,一切交織於妄念裡。

她憶不清晰是何時休止的,唯有困意將她吞噬殆儘。

晨初醒來,窗外流雲緩動,昨夜雲雨之景逐漸滲入心底。

溫玉儀頓然一怔,耳根灼燙,埋頭欲鑽進被褥裡。

可她轉眸望去,卻見枕邊男子正隻手撐著頭,似早已清醒,帶有幾分不羈和玩味,與他的清冷玉容極不相稱。

“醒了?”楚扶晏淡然作笑,將她的一言一動都望至眼中。

她欲下榻退離,卻覺纖腰疼得厲害,如何也不得自理。

都是他昨日一時興起,加之又醉了酒,便越發不可收拾……

較為艱難地半坐起身,溫玉儀窘迫非常:“妾身可否喚剪雪進來?”

他慢條斯理地披上一襲錦袍,坐於她旁側,神色自若道:“喚那女婢作甚?”

“妾身腰肢酸疼,需有人攙扶才能下榻……”有些羞於啟齒,她良晌開口,聲如蚊蠅。

楚扶晏微滯,麵上詫色一閃而過,才覺是他惹下的因果,前思後想,伸手扶她而起。

“大人使不得。”

哪知他會前來攙扶,舉止還尤為柔和,與昨宵所見簡直判若兩人……

畢竟尊卑有彆,她忙自行而立,強忍著腰上酸楚。

這一立身,他便瞥見床榻之上落了一簇殷紅,憐惜之感彌漫開來。

忘了她是頭一回,他該疼惜些的……

本欲戲弄的心思悄然消退,楚扶晏半晌啟唇,宛若道起了歉意:“昨夜是本王失了度,往後定注意分寸。”

說及那荒唐的替身一事,皆是酒意驅使,她後悔莫及,卻似已收不回言語。

“妾身失儀,請大人責罰……”

孤高之影毫不在意,眸中有風雪俱滅的清寂:“本王問你,既已成親圓房,你該喚我什麼?”

“妾身不敢。”溫玉儀聞聲一退,答案浮於唇邊,膽怯不答。

“有何不敢喚的,”因其後退又走近些許,他頗為煩亂,自顧自地理起了衣擺,“讓你喚,你便喚。”

她微動唇瓣,終究喚出了聲。

“夫……夫君。”

喚聲若擊玉泠泠,如細流潺潺,引得他心頭發了軟。

楚扶晏欲語還休,想她近來是受了些委屈與苦悶。

“經過昨夜,府邸上下應是未再有人敢欺你了,”與之言道著所欲所得,他輕然揚眉,正聲反問,“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他尋思起她曾提出的良策,現下欣然應允:“我覺你言之有理,各自懷有二心,那便各謀其利,各得其所。我將你視作她,你亦可把我當作那樓栩對待。”

溫玉儀唯感不可思議,垂首漲紅了臉:“妾身昨晚是醉了酒,才會言出那荒謬之語……”

“這一言是你道出的,一夕過後,你想作悔?”

望她似懊悔萬分,他眉生慍怒,眼底浮現一縷冷意。

這人怎還無端生起怒來……

不論怎樣,如今隻得事事聽他而為,以其旨意為上,她立於原地,斟酌著該怎般回語。

溫玉儀頓了頓,張口欲言:“妾身未有此意,隻是……”

“你所說的,正合本王之意。”

話語被驟然打斷,她更覺匪夷所思。

楚扶晏一理衣襟,示意跟前清麗女子快些服侍:“替本王更了衣,便退了罷。”

說是更衣,卻隻是讓她係一係衣帶,他配合地輕展雲袖,轉身待她伺候。

但常年藏於深閨人未識,她皆是受著他人服侍,卻從未儘心侍奉過男子。

尋常腰帶的係法她都一竅不通,更彆提這鶴補朝服。

柔指穿過衣袖,緊貼著腰身係上緇帶,著手之態顯得十分愚鈍,楚扶晏凝神而望,語帶絲許輕嘲:“你這笨拙姿態,與府上侍婢的一分都比不得。”

“並非是妾身不會更衣,而是大人的錦袍著起身來太過繁瑣,妾身心感生疏,多更上幾回,就熟練了。”

她回得沉著冷靜,行若無事般未停手中之舉。

待女子佩戴完畢,他俯首一瞧,這腰帶係得的確有模有樣:“你還會為自己的拙態尋到因果之由,本王小瞧了你。”

“大人小覷之處還多著,可在將來一一發覺,”溫玉儀仍揚著一貫的笑意,謙遜退下,謝儘溫柔,“妾身先行告退,不打攪大人用膳了。”

正值春和景明,天色一碧萬頃,出了王府寢房,她尤感暢意。

有如過了此劫,往後她便能於府中立穩身段,再不會受那憋屈之氣。

剪雪在彆院前的石階處左顧右盼,望見她的一霎,既欣喜又發愁。

行她一側偷瞧了院中府婢一眼,剪雪斂首低眉,悄聲道:“主子昨日在大人的寢房中留了宿,可把奴婢驚訝壞了!”

步履緩慢了下,溫玉儀清明一笑,道著溫言軟語:“此事有何訝異的,我本就是大人的人,自然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大人對主子有了些青睞,那些奴才都對主子敬重了許多,”剪雪斂回視線,埋頭告知,“我瞧著,他們已將偏院打掃了個乾淨,還為主子備好了佳膳。”

“主子怎麼了?”

覺察到主子似是不適,一手直捂著細腰,剪雪忙作攙扶,訝異不解。

這如何能不恥而道,真是留了她一道棘手難題……

溫玉儀沉寂瞬息,回道:“行歡一夜,身感乏倦罷了,待我歇息上一二時辰,便無礙了。”

原是楚大人不知輕重,不曉傷了主子,剪雪羞愧難當,嘀咕著為主子道上一語。

“楚大人也真是的,與主子初次承歡,竟不懂憐惜主子幾分,儘是讓主子為難。”

此時他應是已入宮去上了朝,一時半刻是見不著,這王府她待得自在,可趁著當下習一些被其看輕之事。

“是我服侍不周,對床笫雲雨之事不甚通透……”溫玉儀半扶纖腰回於雅房,靜心思過,朝丫頭吩咐道,“剪雪,你尋一些春宮圖來,我是該學一學的。”

剪雪自覺聽得不甚明白,反複確認起要尋之物,又唯恐說錯了話,喃喃細語著:“主子向來溫婉嫻靜,知書達禮,怎能瞧那等汙穢書冊……”

淡然於書案邊坐下,她隨手翻上幾卷從溫宅帶來的戲文詩集,從容輕語著:“服侍夫君行房是我應行之舉,何來汙穢一說。”

“是,奴婢去書閣翻找一番。”

主子是對此上了心,正興致盎然著欲學那房事之技,剪雪不作多言,從命而去。

過了一二時辰,煦色韶光灑滿峻宇雕牆,楚扶晏下朝歸來,沿長廊而行,隨然輕瞥,便瞥到了那處偏院。

雖未走近而觀,也覺那院落像是格外安靜。

清晨醒覺的一幕仍浮於眼前,他忽而止步,使得隨行在後的侍婢慌了神。

暗忖片晌,他肅聲而問:“且慢,王妃今早離去後做了何事?”

被問的侍女顰眉思索,吞吞吐吐道:“回稟大人,娘娘回了偏院,就派了剪雪姑娘前去府中書閣,去尋……去尋春宮圖。”

“尋什麼?”楚扶晏聞言凜然一滯,厲聲再問。

“春……春宮圖。”

那侍女渾身一抖,慌張跪倒在地。

寒意褪了些許,他揮袖示意其平身,不冷不熱地問著:“書閣裡幾時有那種卷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