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為正大光明處之,何故有私通偷情被捉之感……
她隻感心鹿亂撞,桃顏紅霞漸漸褪儘,心底湧過隱隱不安。
溫煊聲色俱厲,滿麵凝重如山:“想必皇城使也知,小女已與攝政王共結連理。皇城使這樣拉拉扯扯的,怕是不為妥當。”
眼下已作解不清,她忙與之拉開距離,回語得蒼白無力:“父親誤會了,方才是大人救了我……”
“皇城使是個聰明人,何事該做,何事不該做,應當知曉得清楚。”
緊盯著眼前玉樹臨風的男子,溫煊沉聲再道。
都道眼見為實,她百口莫辯,縱使未有苟且之舉,也辯白不得。
更何況,她當真心悅之至,不過因一道婚旨,負了相思意。
樓栩躬身作揖,微微頷首,嗓音淡入空巷中:“是樓某越矩了,一切皆是樓某的一廂情願,與王妃娘娘無關。”
“皇城使說得倒是輕巧……”溫煊輕凝肅眉,步步緊逼,“溫某要皇城使承諾,往後不得再與小女私會苟合,否則莫怪溫某無情。”
“在陛下麵前,會道出皇城使怎般話語來,溫某可就未知了。皇城使丟了官位不要緊,可若連累了小女……”
話裡的要挾之意頗深,像是再作糾纏,他溫煊會不惜一切地將其除去。
溫玉儀不可置信地呆愣在旁,愕然失色,心顫得厲害:“父親,我從未與樓大人暗中私會,你怎能言說得如此不堪……”
本就不該再有何念想,婚書一下,良宵清夢破碎,他曾幾何時酒醉酒解,就知此收場。
“樓某承諾,絕不再和王妃娘娘私下會麵。”
“倘若違背,不得好死!”
樓栩肅然發完一誓,望她溫雅而笑,溫和得淡若清風:“娘娘快些回府吧,樓某告辭了。”
木然立於習習涼風之中,她黯然神傷,眸子結了一層愁思,字字如刀剜於心間,痛不可言。
樓栩,樓栩……
她欲將此名姓瘋狂默念上幾遍,而後埋於塵土之下,忘了這多年悄悄攢下的情愫。
“你與那樓栩相通的情意,便到此為止了。”
眼望男子走遠,溫煊怒目而視,麵色極是陰沉:“你要知如今真正該服侍的是何人!你和那皇城使之間絕無可能!”
痛感幾乎不可察地蔓延全身,好似要望儘那遠去之影,溫玉儀恭謙回應,目光顫動得緊:“樓大人對我而言,僅是一位舊友,彆無旁的思緒……父親多慮了。”
前所未有的酸楚若驚濤駭浪般翻騰,她頓感可悲,一步一晃而離。
靜待閨房內的剪雪見主子走了回,帶著一臉的失魂落魄,坐至軒窗邊,卻默然不說一字,不覺疑惑了起。
她一坐便坐了整整半日。
到了更深夜靜時,她啞然無詞地回帳中小眠。
“主子自方才回房,便茶不進飯不思的……”不知發生了何事,剪雪料想是與皇城使脫不了乾係,遲疑了好久,擔憂道,“可是見著了樓大人?”
溫玉儀闔目鎮定而思,沉靜過後,再次睜開明眸:“從此以後,這一人就不要再提起了。”
“我定會忘了他的……”
沉吟幾瞬,她恍若下了決斷,那份情思已於悄無聲息中被割舍。
剪雪臨退前為她熄了燈,房中曉月當簾,四下無人,她埋頭入衾被,沉寂了好一陣,忽然慟哭不已。
從此無心錯付,也不必憂愁將他人辜負。
旭日臨窗,待到次日朝雲出岫,帶上昨日收拾儘的行囊,溫玉儀行出府宅,朝眼前上了年紀的二老恭肅拜彆。
“父親,娘親,女兒走了,”她合乎規矩地俯身輕拜,昨日遺留的悵惘不著痕跡,“女兒會時常回府瞧望的。”
溫煊端方著肅貌,眉目雖笑,卻彆有深意道:“我倒是無需你時常歸府來,先前與你說的,你要謹記在心才是。”
家父時刻提點之意烙於心頭,她附和著上了車輦,從這宅院離去:“父親莫掛心,女兒記住了。”
離了溫府,馬車又行過了街市一帶,溫玉儀不經意再望那巷口的一方空地,出神片刻,輕緩地斂回了視線。
難得有此閒暇,她心緒本就不佳,便想在城中閒遊上數個時辰,再回王府不遲。
如是想著,也這麼做了。
等到山銜落日,夾巷四處遺落著暮景殘光,馬車才停至攝政王府前。
夜間遊廊點滿了石燈,溫玉儀踏入府院,驀然一望,見亭台中仍有一道醉影,入眸之景與此前相似。
隻是那清絕皓影此番未摔杯盞,而是緘默坐於石桌旁,月白色的衣袍微亂,冷眸覆了一層薄霧。
他似乎是真的醉了。
“楚大人怎又在飲酒?”溫玉儀淺笑著走去,見桌上有多的酒盞,便為自己斟了一杯,“是藏有煩心事,月色寂寥,不知該與何人道?”
悵然若失般晃了晃玉盞,她一飲而儘,感受著清酒入喉,化為幾許釋然。
“正巧,妾身也有愁緒未消,可陪大人一同醉飲。”
楚扶晏微抬眼眸,望身側女子不住地飲起了酒,不同於上回的勸阻,她倒是真想一醉方休。
這抹溫婉之色一反常態,他無動於衷,順勢提上酒壺,無意觸及了她的玉指。
“讓開,彆來煩擾我。”
煩悶一扯,將壺盞扯了回,他眉頭緊鎖,未再作瞧望。
溫玉儀仍端坐不離,幾盞清酒下肚,也有了稍許醉意:“一人酌酒太是無趣,多添一人,便解了幾分寂寞之憂。”
緋顏泛起一縷惆悵,皎玉身姿若醉日海棠,女子嬌軀溫軟,嗓音柔和,令他心蕩了霎那。
“你喚溫玉儀……”
輕喚起此女的名姓,他眉心稍攏,低聲自語般翕動薄唇:“是本王的王妃……”
“是。”
她畢恭畢敬地作答,身子卻已搖搖欲墜。
楚扶晏不禁又打量起這月下皎姿,盈盈玉貌,眸中水波粼粼,真有些讓人疼惜:“你對我聽之任之,理應日夜侍奉我……”
“是。”
聞語柔聲再回,她酒意漸濃,思緒隨著庭前落花飄零。
她似即將破碎的璞玉,仿佛輕輕一捏,便碎成千百片。
既然終將破碎,終將凋零,不如由他親手毀儘……
念之於此,加之酒意彌散,楚扶晏心生陰狠之意,緊望女子單薄孱弱之身,莫名想將這嬌花占據。
他徐緩湊近欲行不軌,俯身側頭時,見她忽然退卻,疏離之感依舊未散。
眼底笑意似有若無,他像是極有耐性地問道:“還是怕我?”
印刻入髓的苦痛與此刻的微醉之息洽融於一體,溫玉儀再而坐直了玉軀,婉約般回應:“妾身不怕,大人有何可怕的。大人若有所需,直喚妾身便可。”
她也不知為何總會躲避,許是下意識覺著,這傳言殘暴狠戾的攝政王不會待她好上半分。
又或者,隻會對她厭惡得失了興。
冷冽雙眸與她對望,隨著夜色朦朧又清澈,眸底深潭落了些寒意。
身前姝色嬌豔欲滴,他瞬時耐心全無,忽地覆上那綿軟櫻唇,一手撫上其後頸,忽視著她微弱顫抖,不斷攫取與掠奪。
懷中柔婉輕軟可欺,被他突如其來之勢驚得回不過神,玉身不由地向後而倒。
楚扶晏生怕將她壓壞,雲袖一卷,攬上了纖薄細腰。
“唔……大人……”
她隻覺自己如同枝上花葉,被夜風吹拂,飄浮搖蕩,隨時飄散無蹤。
灼熱氣息流竄於唇瓣相貼之處,雙手不知該安放何地。
本想抬手勾上男子的脖頸,可她哪敢肆意妄為,隻能由他擺布與放縱。
“去寢房。”
若冷玉般的清姿刹那起身,溫玉儀恍惚相望,唇上尚有餘溫未褪,令她羞赧不堪。
他從然甩袖,走下亭台石階,見她未跟上,不悅道:“還愣著?適才之言,你是未聽清?”
匆忙隨步而前,她極為溫順,乖巧地回言:“妾身失禮。”
調風弄月,尤雲殢雨,共入帳中醉夢承歡,一解相思意。
早有意料會與他行至這一步,溫玉儀欲平靜下心,卻因方才之舉被撩撥而起,欲念經久不息。
回於寢房,待殿門闔上,她忽覺腰肢被盈盈一握,回神之刻,已坐躺至軟榻。
而他,正將她禁錮得無處可逃,居高臨下地瞧看。
“我若不說,你便不曉自行解衣?”
楚扶晏揚唇冷笑,輕扯上其肩頭素裳,高高在上的姿態欲讓她臣服:“莫非還等著本王來解?”
順著他所言解下一顆顆裙裳暗扣,她心感涼寒,這二日藏匿在心的愁思似炸開一般。
“楚大人是思念常芸公主了?也好,我也正需一男子解了這心頭愁緒……”
“此言何解?”聽罷,他眸色一暗,冷然一問。
溫玉儀苦笑一聲,眸泛瀲灩,道得不緊不慢:“楚大人,你我既都不滿這樁婚事,但木已成舟,不如各取上所需,過得歡愉自在些。”
“大人心有公主,妾身屬意於皇城使,我們做各自的替品……”膽大包天地道出此言,她溫聲問著。
“大人覺得如何?”
既尋不得兩全之法,那便擇此下策而行。
互相僅為枕邊之人,即便是同床異夢,也好過各自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