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在這裡遇到過的人物, 當時我問黃昏先生可不可以把他寫進我的小說裡,他還答應了,這就是《北國伏魔錄》第二卷的來源。”北小路真晝跟這位眼熟的侍者先生解釋,最後得知他的名字叫做長穀川俊彥。
嗯, 長穀川俊彥, 一位特殊職業工作者。
長穀川俊彥是真的搞不懂自己弟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貨色,畢竟看起來很像是生活經驗豐富、寫了很多校園戀愛小說的家夥, 結果每次談戀愛的時候就會被甩, 無論男女,這也就算了, 為什麼還會跟他的同行扯上關係?
他嘴角抽了抽, 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個黑發藍眼的同行,雖然各種角度來看這家夥都長得毫無攻擊性, 但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從這人剛進門時候的站位、隨時都可能出手的動作和隱藏在那身寬鬆衣服下麵的肌肉來看……隻要是個行內人就不會把他認錯成好惹的小動物。
可站在同行身邊的那個卷毛眼鏡男人一直警惕地看著長穀川俊彥, 就好像他能對同行小孩乾點什麼一樣……好吧, 長穀川俊彥承認在他的印象裡新同行是很好騙,但這不代表他真的就能打過同行, 真打起來他說不定當場就被人放倒了。
“所以說這個黃昏……這間門酒館……”長穀川俊彥早就發現這裡不是普通的酒館了,他進門就覺得這裡陰森森的,但調查還是得調查。
北小路真晝拿手抵著下巴, 也往周圍看了一圈兒,才道:“你不會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吧?如果真的不清楚以後就彆來了。”
非常輕微的笑融化在空氣裡, 暗藍色的眼睛倒映著吧台燈的暖光, 就是這樣的場景讓長穀川俊彥硬生生打了個寒戰, 他剛才好像從新同行的表情裡看到一閃而過的殺意。
同行!你就仗著背對著那個卷毛墨鏡開始嚇唬人了是嗎?長穀川俊彥說他馬上就走,但剛準備走的時候就被拽住了。
“你找他乾什麼?”北小路真晝問。
“熟人?”長穀川俊彥也知道情報不是白給的,但這也是他的工作, “我不好說,我接了那邊的單子,他們好像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他比劃了一個手勢,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北小路真晝還是看懂了。
雖然是看懂,但也不是能在這裡談論的話題,北小路真晝說你等下再走,我這裡有件事本來是要找你們店主的,但店主不在,隻能來問你了。
他從衣服口袋裡找出一堆剛洗出來的深潛者照片,那可真是很大一摞,放到了長穀川俊彥麵前,帶著燦爛的笑容說:
“是這樣的,你們酒館的老板呢,他委托我們去拍點人魚的照片,說是他參與了某個保護野生美人魚的活動,但是他現在人不見了,你能不能聯係他……”
“呃,老板已經被警察……”長穀川俊彥想糊弄過去。
“彆裝傻,我知道他還在,你清楚怎麼才能聯係到他吧。”北小路真晝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雖然看起來還是人畜無害的年輕人,但長穀川俊彥就是硬生生打了個寒戰。
長穀川俊彥哭喪著臉說同行你這是在害我啊,你知道他們都是什麼人嗎,我惹不起的啊!
但麵前這位他八成也惹不起,就快速地交代了酒館老板真正的下落,被警察抓走的那個顯然不是他們真正的老板,現在調查員們要摩拳擦掌去揍那個老板了!很好,看看到底是誰發布了這種見鬼的任務,既想拉調查員乾活,又完全不出力……
北小路真晝踹開門,看到酒吧老板的房間門裡的情況時,頓時愣住了。
一個紅色的、大大的橫幅就放在房間門裡——
“恭迎北神組大家長回歸!年之期已至,鬆田,是你繼承這間門酒吧的時候了!”
鬆田陣平:?
這還不算完,背景的牆上還有海報,海報上的主角就是在深海裡的北小路真晝和鬆田,也就是幾個小時前剛發生的事,不知道怎麼的在這裡已經印成海報了。
海報上配的文字是這樣的,戴著墨鏡的鬆田對北小路真晝說: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聲教父。(*教父經典語錄)
北小路真晝:?
就在這個時候,守秘人的聲音姍姍來遲——
【到最後,調查員們發現,原來所謂的人魚和保護全都是一場騙局,無數人被騙去海島探險,發掘秘密,他們大多數都成為了深潛者的祭品和海洋生物的食物,這也是酒館老板能繼續跟他們友好往來的原因之一。】
【整個故事從酒館老板和他的教子、神秘學第二研究協會的成員前往海島,想要跟人魚們進行一次通常交流的時候意外遇到海上風浪失憶,把自己當做是前去調查的調查員開始,他們經曆了驚心動魄的旅程,回到酒館的時候……】
【才發現他們自己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守秘人。”
【你等我聲情並茂地念完,有時候模組就是這樣的,模組作者寫出來的真相讓人震驚,但你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KP,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是被教父騙來的,我可以把他送到警察局嗎?北神組的大家長要是被抓了……”
“阿北!!!”
“哇啊啊啊北神組的大家長要打人了!”
他們兩個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開始翻看房間門裡的東西的時候,發現這裡還真的是轉給鬆田了,經辦手續無,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隻有北神組的名字大大方方地貼在那裡。
至於原本的酒吧老板,似乎已經查無此人,於是他們兩個轉頭去看門口的長穀川俊彥,發現長穀川俊彥表情震驚。
“原來你們就是北神組的……”
“你還是閉嘴吧。”
北神組這件事就過不去了!關鍵是現在好像還真的要有北神組了!
長穀川俊彥委委屈屈地說北神組就是從日本來的在阿卡姆盤踞的勢力啊,我打聽過了,他們在這裡真的很有勢力,真的很可怕……
他說的時候就小心翼翼地去看鬆田,鬆田戴上墨鏡與世無爭,最後北小路真晝說算了你走吧的時候長穀川俊彥飛快逃離,甚至還給鬆田鞠了個躬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冒犯的意思。
鬆田陣平:“……”
他是很想討論這件事,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所以他按住北小路真晝的肩膀,臉色陰沉:“他們在找降穀那家夥?”
“不能確定,他剛才的意思是他在給NSA工作,但NSA會盯上他的理由……”北小路真晝也有點遲疑。
首先排除組織的事,就算美國所有的情報機構都在烏丸集團裡插了幾個臥底(所以說區區一個犯罪組織的麵子真的有這麼大嗎),也不至於跑到這種地方來找波本的線索,這應該是一條原本無關的情報。
鬆田陣平的墨鏡動了動,上麵差點就畫著表情符號了:“為什麼這裡會有NSA,還有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北小路真晝眨眨眼,真誠地說:“我在夏威夷學過……這個不重要!我有點猜測,我們回去問問蒼穹吧。”
事情就這麼稀裡糊塗被他糊弄過去——才怪,鬆田和萩原兩個人把他翻來覆去地問了半天,甚至把酒館APP裡的蒼穹叫出來旁聽,問到北小路真晝趴在桌子上委屈吧啦地跟回來的佐藤警官哭訴,堂會審才算是到此為止。
“上次工藤那小子就說是夏威夷學的,你以為我沒聽到嗎?他上哪的夏威夷學開飛機啊!”
“可他真的是在夏威夷學了開飛機。”
“……”
最後還是海野正人來把一摞文件放到了會議室的桌子上,說在“遊戲進行”的時候確實會檢測到“無法辨明的信號”,這種東西國家安全部門有在調查,但一直沒跟這次的案件聯係到一起。
事實上,拉萊耶遊戲公司在進行玩家傳送和模組運行的時候,會影響周圍的磁場和信號活動,由於這次的事件發生在日本,NSA沒能獲得拉萊耶案件的相關情報,就做出當時行動詭異、出現和消失都很巧合的波本跟案件有關的結論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不過,既然NSA都用上了,說明這件事還是造成了一定影響,房間門裡所有人都看向了被放在中央的那部手機,而蒼穹不得不發了個流汗的表情。
打工客服蒼穹:[我可以不回答嗎?]
打工客服蒼穹:[大哥大姐們,我真的就是個程序員啊,你們問我也沒用,我們做遊戲的時候也沒見過真的邪神啊,現在還不是給召喚出來了!我們遊戲本身確實是有傳送功能,但絕對不會真的把神話生物搞出來……]
打工客服蒼穹:[我現在懷疑是奈亞拉托提普乾的,要不然你們還是去找奈亞拉托提普問問吧!]
他在那裡打滾,發了個二次元小人乾脆躺在地上不動了的表情包,而北小路真晝緩慢地看向自己的酒館APP,發現他的守秘人非常愉快地給他發了個土味表情包。
這裡,不會真的有奈亞拉托提普吧。北小路真晝表情空白地把手機放回去,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他沒想到如果真的是奈亞拉托提普他應該有什麼對策……
遇上邪神怎麼辦?打也打不死,擺爛吧還是!
“你們遊戲的服務器在哪?”海野正人忽然發問。
這話一出,蒼穹就不說話了,他停止發表情包,而是發來一串省略號,最後啪的一下把界麵給關了。
整個會議室裡都非常安靜,專案組的幾位老警察也在這裡,其他被卷進遊戲裡的協助者倒是沒來,基本上是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比起一開始的緊張態度,現在反而“日常”起來了。
當然,這就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海野正人敲了敲桌子,讓所有人都看過來,然後說或許我們之前的猜測有點偏差,拉萊耶遊戲公司應該有現實的總部所在,他們用某種手段掩蓋了自己的蹤跡。從過去的調查結果判斷,他們的真實目的遠不止之前說過的那些。
老警察——就是那個姓神渡的、一直對北小路真晝能自由活動頗有微詞的老警察說:“我還是傾向於這是國家層麵上的一場陰謀,海野,這已經不是我們能調查的事了。你向他們……”
雖然沒有明說是哪個國家乾的好事,但老警察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海野也懂他的意思。
“那是我的工作了。”海野正人說完就看向北小路真晝,“好了,之後的事暫時不需要你們。”
每次要談正事的時候,北小路真晝就會被丟出去,當然這是非常合理的。鬆田陣平本來是可以留下來旁聽的,但兩個人剛剛從遊戲裡出來,要談的基本上又是些沒有著落的話題,更何況現在的萩原身份還有很大問題,所以鬆田也決定回去休息了。
於是他們個離開專案組的會議室,就在看向即將亮起來的天空時,萩原忽然說了一句:“海野警視很照顧鬆田啊。”
“好像是很久之前、啊,剛來沒多久的時候就這樣了吧,他當時不是還說過萩原可以到他那邊去?”鬆田陣平打著哈欠說。
北小路真晝跑快兩步,到他們麵前倒著走:“你們關係很好嗎?”
萩原在笑,依舊是相當溫柔的意味:“我跟他認識就幾個月的時間門,但光憑欣賞就照顧鬆田好幾年,會讓人覺得彆有用心吧。”
“但萩原哥的語氣裡可沒有懷疑他的樣子啊。”
“有時候直覺也是很重要的,我是擔心鬆田在自己沒注意到的時候做過什麼事,然後被人暗地裡保護……”
“喂!萩原!才過了幾年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形象了啊!”
“阿北,你看他。”
“阿北,你看萩原欺負我!”
“……”
被夾在中間門的北小路真晝緩慢地挪動腳步,一步、兩步,最終從他們兩個裡麵擠出去,撈上自己的貓,把還在戴著睡帽睡大覺的傑瑞上校塞進萩原的衣服口袋裡,說他還有事要做,你們兩個繼續,然後轉身就跑。
他真的還有事要做!天都快亮了,他上午還有個身為沒用的小說家跟偶然路過的大明星的見麵,編輯先生給他聯係了克麗絲·溫亞德,那位演員也說最近有時間門,他總不能不去吧!
“阿北!”
“你們聊!我真的要走了!記得問那兩個小鬼到底是怎麼想的!”
北小路真晝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現場,剛準備去海野正人那裡,慢半拍忽然發現這附近的街道有點眼熟。
等等、哦等等!這裡不是他家附近嗎?當初編輯先生說給他準備了新的住所,順便把他的東西也搬來了,但他還沒進門就被拉走,然後被綁架,然後……到現在了都還沒進門。
回家,這不得回家一趟!
北小路真晝轉身就往記憶裡從沒去過的家的方向走,沒鑰匙沒關係,他熟練地開鎖,然後從門口的櫃子裡找到了編輯先生留的備用鑰匙,又看到掛在牆上依舊鋥光瓦亮的網球拍。
準確來說是——神器網球拍。
銀色長毛貓看到網球拍就開始磨爪子,撲上去就咬,但咬了半天那個網球拍紋絲不動,就好像是貼在那裡的圖層一樣,甚至光更亮了。
北小路真晝把貓和網球拍分開,正準備在家裡睡一覺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客廳的窗戶上擋著什麼東西。誒?難道說這裡有什……
“……”
幾隻廷達洛斯獵犬被卡在玻璃外麵,死死地盯著他看,就好像已經在這裡卡了一個月一樣。
北小路真晝閉眼,北小路真晝睜眼。
“我們走吧,今天不能在這裡睡了。”他抱著貓帶上網球拍就跑,快彆休息了,反正也都這個點了,直接去出版社那邊找大明星見麵吧!
一個小時後,北小路真晝換了身衣服,背著網球拍的包,戴著帽子,抱著貓坐在休息室裡等。
先聽到的是個優雅成熟的女性聲音,然後休息室的門把手被轉動,推開門的是位帶著墨鏡的金發女性,她跟門外的人說完最後兩句話,摘掉墨鏡,泡沫一樣的金發從她指間門滑落,然後她轉過身,水綠色的眼睛仿佛在笑。
從世紀末的電影裡走出來的漂亮女人難掩笑意,她彎下腰,對上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的北小路真晝,聲音裡帶著某種無法拒絕的誘惑力:“你就是真晝君吧?初次見麵,我是克麗絲,是你的粉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