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水聲在耳邊響起, 宮野誌保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覺她是處在一座天然岩洞裡,剛才發生了什麼來著……有點記不清了,好像她跟幸村在湖麵上劃行, 後麵發生了相當可怕的東西。
記憶就跟斷片了一樣, 是人類的自我保護機製在作祟, 她靠在岩洞的牆上, 腦海裡閃回的卻並非猙獰恐怖的行屍,而是躺在實驗台上跟自己伸出手的無數模糊麵孔。
長生?不死?還是死亡?
如果亞曆山大的實驗對象最後會變成這種模樣, 組織想讓她做的東西又會是什麼結果?隻是想到這點就有某種沉寂已久的反胃感在胸腔裡翻滾, 她攥緊了拳, 又徒勞地鬆開。
組織的勢力範圍遍布全世界, 無論誰都彆想逃脫他們的視線,她曾經聽過那些人毫不忌諱地在她麵前討論追殺叛徒的事,像自己這樣的研究員要是逃掉多半就會被殺掉吧。
——逃走吧。我就是這麼做的。
真的要逃走嗎?幸村,你還是不明白,組織到底是多麼可怕的勢力,我跟你從頭到尾就是不一樣的。
我隻是個科學家, 沒有你們那樣的力量。
還是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來這裡, 找到代號亞曆山大也的老湯姆博士,然後從他手裡拿到第17研究基地的資料。組織會根據這次的研究成果是否有價值來判斷要不要留他一命。
她起身,前方忽然傳來了倉促的腳步聲,昏暗的光線裡兩個人四目相對,宮野誌保先認出了對方。
“初次見麵,亞曆山大博士。”她站直了身體, 做出剛才隻是在小憩特意等人的模樣,將藏在衣服口袋裡的槍握緊。
剛從幸村那裡鬼鬼祟祟逃走的中年研究員猛地刹車,打量著這個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女孩——
冷漠的表情、栗子色的短卷發、還有這樣冷靜的聲音, 以及能叫出他的代號,果然是那個組織的人沒跑了!
中年研究員緊張地問:“你、組織派你來的吧?你一個人?”
即使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和研究,宮野誌保也很清楚眼前的這個男人有問題,如果真的打起來,她完全不占優勢,但她要甩開同伴自己來找亞曆山大也有理由……
無論如何,她「不能」是一個人來的。
宮野誌保說:“不,我跟波本一起來的,他在外麵清理你養的那些東西……是你養的小寵物吧?”
中年研究員剛伸出去試探的腳猛地縮回來了。他倒吸一口涼氣,對宮野誌保說:
“你跟波本一起來的?我跟你講,千萬不要相信他,波本有人格分裂症,前幾天他還威脅我給他做研究,今天就失憶了跟我裝好人,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們一塊從這裡逃走吧!”
他話語裡的恐慌實在是太真切了,宮野誌保微微皺眉,問:“你認識波本?”
亞曆山大把腦袋點的跟雞啄米一樣,斬釘截鐵地回答:“對!我認識他,雖然隻是遠遠見過一麵,那時候我還是個小研究員,但絕對是他!”
那一瞬間有很多想法從宮野誌保的腦海裡劃過,明明幸村說過他是來找弟弟的,但在亞曆山大這裡就變成幸村威脅他做實驗,並且他還確切地說波本有雙重人格……
“你確定,你前段時間見到的都是波本?”她問。
“難不成波本真有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亞曆山大不可置信地反問。
“……”
——幸村和他弟弟長得一點都不像。所以說這段時間在這裡的人就是幸村,他先是瞞著組織讓亞曆山大給他研究不死的秘密,又跟她接觸,或許幸村跟老板打招呼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隻是引她上鉤而已。
從頭到尾想明白整件事的宮野誌保隻覺得被那雙手溫暖的心又漸漸冷了下來,如果到現在為止的見麵都是一場陰謀,那幸村演了這麼久的戲,把她帶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
為了研究吧,幸村,你的目的就是這個吧。
那弟弟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你到底是為了自己能活下去,還是精神真的出了問題,以為幸村夕和幸村明不是同一個人?
“那個,組織派來的這位……”中年研究員本來是想跑的,但是宮野就擋在路中間,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宮野。”
女孩回過神來,發覺這裡確實不是什麼說話的地方,彆說外麵的怪物,裡麵或許也有什麼東西。
她將一直放在口袋裡的槍拿出來,說:“你對這個姓氏有印象吧,湯姆·約翰遜博士,這是曾經為組織研究的科學家宮野艾蓮娜和宮野厚司的姓氏。當年發生那場火災的時候,你就在那個研究室裡工作……你應該知道什麼吧?”
亞曆山大,也就是被叫做湯姆·約翰遜博士的研究員:……
他不知道啊!他就是頂替彆人進來的,誰知道湯姆·約翰遜當年看到了什麼,他根本就不是湯姆·約翰遜博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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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北小路真晝正靠在岩洞外圍,聽被他的精靈球……啊不是,上校特製的玻璃珠放出來的狗子跟外麵的怪物戰鬥的聲音。
吼叫聲、撕扯聲和撞擊聲接連不斷,就像是一場無比精彩的恐怖電影鏡頭,如果不是他自己沒空欣賞這些東西,北小路真晝是真的很想給錄下來問問哪個電影導演想要這麼真實的喪屍大戰異形生物的鏡頭。
現在他扶著牆,捂著自己的嘴巴避免咳出聲,但殷紅的血和黑色的血塊還是從手指的縫隙裡爭先恐後地往外跑。
“你說我是不是快死了?”
【是誰剛才說幸村明快死了跟你有什麼關係?隻要你彆再用這個身體召喚外神,就不會對你本體產生任何影響。】
“也就是說可以召喚?”
【(把踢門玩家丟出去.jpg)】
說歸說,北小路真晝現在確實對自己剛才誇下海口的行為感到深深的後悔,劇烈活動給這具身體帶來的負擔不是一般的大,剛才他都看到自己的HP開始自動掉了——雖然隻是扣了1HP,可給他帶來的心理壓力比剛才那群格拉基仆從都大。
要不然怎麼說是最倒黴的邪神,這家夥用自己身上的尖刺戳穿人類胸口將他們轉化為不死生物,但過段時間這種生物就會腐朽並且害怕強光,並且這玩意行動緩慢,完全可以稱之為“小學生都能跑得過的喪屍種”。
糾正,小學生可以,運氣太差的調查員不行。
“得快點找到……”他抬起頭,就看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麵前。
穿著一身淺咖色西裝、拿著手機和兩本冊子,正往岩洞外走的金發青年跟他對上了視線,對方正是被他拉到這裡來的黃昏先生。
北小路真晝激動地叫出了對方的代號:“黃昏……”
但沒想到黃昏先生表情冷酷地看著他:“你是誰?!”
哦,對了,黃昏先生不認識他這張臉。
北小路真晝差點給疼迷糊了,幸虧99的鋼鐵意誌讓他一秒清醒(等等,真的有用嗎),他很乾脆地抹掉嘴角的血,說:“我是幸村,你還記得——”
他剛說到一半,黃昏先生就攥緊了拳頭,滔天敵意撲麵而來:“就是你小子在這做實驗是吧!”
北小路真晝:“…………那個,我是幸村明,你才是幸村夕。”
降穀零:“……”他又把拳頭收回去了。
幾分鐘後北小路真晝好不容易給黃昏先生解釋了現在的情況,包括這才是屬於“幸村明”的臉、因為某場“神明的遊戲”黃昏先生才會被召喚來這裡、這個世界也不是他的世界等等。
雖然期間黃昏先生一直在那裡捂著腦袋表情複雜,但北小路真晝堅信他的解釋是能被聽懂的,隻是黃昏先生暫時接受不了這點而已。
最後,他非常誠懇地對黃昏先生道歉:“真的非常對不起!你是因為跟我有關聯才會被拉到這裡來的,不知道你之前在做什麼,但真的……”
降穀零緩慢地抬手做了個停的動作,他剛剛整理完腦海裡的情報,現在處於非常嚴重的世界觀大戰中。
在他聽到這些東西的一瞬間,科學仿佛已經從他的世界裡遠去了。降穀警官不是很冷靜地問:“那上次呢?上次你怎麼出現,又是怎麼消失的?”
“上次也是這樣,我被神(守秘人)召喚到了你們的世界,因為有重要的使命(跑團遊戲)要去完成。”北小路真晝說。
降穀零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好了,現在他知道幸村明是被召喚到他的世界裡的,他自己還能被召喚到幸村明的世界裡去,還因為世界的規則還得扮演幸村明的弟弟這一角色,雖然他讀輕小說的時候沒有看到“幸村夕”這個名字,但真正存在的世界跟輕小說相比多了更多細節也是正常的。
所有的信息綜合起來,包括怪物、神明、幸村明、研究、烏丸藥業和沒聽說過的代號,以及穿越的事實和沒有信號的手機,就隻能讓他得出一個結論——
他穿越到二次元了!他,降穀零,穿越到二次元了!
為了證明他猜測的準確性,降穀零不死心地又問旁邊的北小路真晝:“你……難道是二次元?”
資深二次元·輕小說作家·看遍新番和漫畫·沒有人比我更懂二次元·北小路真晝用力點頭,理所當然地說:“被你發現了,沒錯,我就是二次元!”
那一天,降穀警官的世界觀,遭受到了嚴重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