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幽山,禁林。
在祖姑母靈塔前罰跪反省的鴻楓揉了揉酸痛的膝蓋。
已經跪了半天了,好像還沒有人預期出現的來解救他。他急躁又期待的看看四周,果然安靜的連樹葉掉下來的聲音都清晰無比。
這一次母後沒有如期而至,平時都會在緊要關頭向父皇求情。鴻楓以為也就是和平時一樣做做樣子罷了,何況他真的也認識到了錯,實在沒必要這樣說罰跪一天還真就一天!
他搖搖晃晃的扭來扭去,不是揉揉脖子,就是搓搓膝蓋。母後平時有些嘮叨的聲音,他現在可是想念異常。
“哎!”有人捅了他的後背。
鴻楓回頭一看,果然是元臻!
“你怎麼才來?這不夠意思!”
元臻推他一把,“這還不夠意思?抄完天族神戒,我放下筆就來了!還得防著點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有吃的嗎?”鴻楓餓的前胸貼後背。
元臻從懷裡掏出一個荷葉包遞給他,得意的笑道,“哪兒能不帶呢!吃!”
鴻楓顧不得儀態,他索性一屁股坐下,接過荷葉包就撕開了,裡麵是一隻燒雞。
他兩眼直冒光,忍不住的興奮,“我就愛吃雞!”
元臻更加得意,“狐狸可不是就愛吃雞嘛!快吃!”
鴻楓倒也講義氣,“你吃了嗎?一起吃!”
“沒顧上,拿著雞就跑來了!你吃,我回去吃,你母後餓不著我。”這時候還能想著他,元臻有點小感動。
“一起吃!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鴻楓說完,撕下一隻雞腿遞給他。
元臻倒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啃。
“你……怎麼沒帶點……雨露花蜜?有點噎!”鴻楓吃的太急,噎的直伸脖子。
“我再給你炒兩個菜,燙一壺酒?”
鴻楓邊啃邊下意識的回答,“小爺我不喝酒!”
等他反應過來,鴻奕從樹的背後出現了!
“父皇!”
“叔皇!”
鴻奕背著手看看他們手裡的燒雞和滿嘴的油,“吃的不賴嘛!”
“叔皇,天族神戒我抄完了。楓兒也跪了一天了,您就饒過他吧!”元臻可憐巴巴的求情。
“父皇,楓兒知錯了!您饒過我吧!”這撒嬌求情的樣子跟鴻奕是一模一樣。
“你們兩個也是,也沒說給祖姑母一隻雞腿,就顧著自己?這一隻雞也不夠你們兩個吧?”說罷,他掏出身後藏著的食籃。
鴻奕打開食籃,端出一碟梨花酥畢恭畢敬的放在姑姑的靈塔前。
“姑姑,梨花酥,你的!”
他又端出一盤主食和其他菜色,還有一壺雨露花蜜放在不遠處的石桌上,招呼那兩個臭小子。
“過來!吃吧!”
這兩個臭小子飛速的跑過來,抓起來就吃!
“給我倒點雨露花蜜,噎著我了!”
“顧不上,自己倒!”
……
鴻奕笑著看他們打鬨嬉笑著。
突然,他眼前一片模糊,孩子們的身影時近時遠,胸口一陣刺痛……
……
鴻楓無意回過頭看父親,此時鴻奕已經倒地不起了……
“父皇!!叔皇!!”
兩臭小子慌了神,他們眼裡的鴻奕神采奕奕的,是精神矍鑠的,甚至是不知疲倦的!他根本不會像此時這般昏厥倒地。
“來人啊!快來人啊!!”
……
宴爽看著昏厥不醒的鴻奕,從未有過的恐懼占據了她的所有。
鴻奕的臉蒼白的可怕,上一次還是他斷尾救她的時候。可就算臉色再蒼白,體力再不支,也沒有此時昏厥不醒的可怕!
“母後,父皇這是怎麼了?”鴻楓拉著宴爽的衣袖,帶著哭腔恐懼異常,他身後還站著不知所措的元臻。
“父皇沒事,他就是太累了!你跟鴻雪長老先回去,這裡有母後照顧。”
宴爽不想讓孩子們看到這揪心的一幕,鴻奕到底怎麼了,她也不清楚。隻是不想他們看到這些。
“我們不走,我們陪著叔皇!”元臻堅持著說道。
“對!我們不是小孩子,我們要陪著父皇母後!”鴻楓噙著淚也堅持著。
宴爽無力的笑了笑,這笑容牽強的讓她自己都感覺到嘴角的抽動,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給孩子們和自己一點點勇氣。
隨即,醫官趕到了寢殿,還不忘行禮叩拜。
“好了,不必了!快看看陛下!”宴爽一刻都等不及了。
鴻楓能明顯的感受到母後扶在自己雙肩的手冰涼僵硬,身體微微地顫抖。他知道,她在害怕……
其實,他也很害怕!害怕失去!從未有過的害怕!
“妖後陛下,妖皇陛下的病征,微臣實在不知……”
這一句“不知”,徹底擊碎了宴爽。
“你是醫官!你怎麼能不知!!你好好看看!”
醫官不知所措的跪下,“妖後陛下,妖皇陛下無外傷,無病灶,沒有中毒的跡象,也沒有被巫蠱的痕跡!臣實在不知啊……”
“祖叔父!!!”
鴻楓看見雲遊回來的林墨,好似看到了希望一樣大喊著。
林墨快步走到床榻邊,看著鴻奕蒼白異常的臉,實屬又心疼又焦慮。
“宴爽,彆著急!我看看!”
宴爽對著跪在地上驚魂未定的醫官揮揮手,“你下去吧!”
“是!”
林墨仔細端詳,探了探鼻息和脖頸。
“我一時也看不出來,他怎麼會突然暈厥?”
“元啟和鳳隱在大澤山,林墨叔,勞煩您去一趟,或許他們和東華帝君有辦法!”宴爽低頭頷首懇求道。
大澤山是她能想到僅存的希望了……
“好!我此刻便去!”
“你們兩個也下去吧,我陪陪你父皇!”宴爽心力交瘁,對著鴻楓和元臻說道。
“母後……”鴻楓依然放下不下父皇。
元臻拉了拉鴻楓的衣袖,“走吧!宛兒還需要你!我們去看看宛兒!走吧!”
“母後……”
宴爽擠出一絲無力的苦笑,“去吧!聽話!”
她又對著侍從和奴婢揮揮手,“你們也下去吧!”
此時寢殿隻剩下她和鴻奕……
“行了啊!趕緊起來!我給你說,一點都不好玩!你嚇不到我!快起來!”
宴爽輕輕推了推鴻奕的肩膀,鴻奕毫無反應。
“我已經拿到了觀世鏡,我現在就看你和阿音在大澤山都乾了什麼!你趕緊起來給我說清楚!”
鴻奕毫無反應……
“你可真行!腆著臉給阿音狐血丹,還被元啟發現一頓懟!你怎麼沒給我狐血丹!你起來,給我找狐血丹去!”
鴻奕毫無反應……
宴爽湊到鴻奕唇邊,輕輕咬住了他冰冷柔軟的嘴唇……
“我要啄你了!你可彆嫌疼!”
鴻奕毫無反應……
“鴻奕……”
宴爽繃不住了,她顫抖著聲音,“你起來,我不氣你了……”
“你這樣,我害怕!孩子們也害怕!真的不好玩兒……”
“你不是天狐嗎?你斷尾都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
宴爽終於哭了出來……
“我再也不跟你鬨了,你彆嚇唬我了!元啟找鳳隱一千年!鳳隱找元啟一千年!我不要這樣,我就要你天天在我身邊,我過不了那樣的日子,吃不了那樣的苦……你起來!你醒醒!”
宴爽扶在鴻奕的胸口抑製不住的抽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