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睜開眼，明亮的光線，視線看得清晰。透明塑料防護罩下有一個黑色座位。

透過對麵防護的透明塑料能看到外麵的景色。白色的天和遠去的樹。

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後，林桑馬上站起身。

她一輩子都不會忘。她和許諾出事那天做的纜車。

“哢”的一聲，林桑側過頭，穿著黑色羽絨服的許諾出現在門外。打開門他走進來。

許諾站到林桑對麵。

“許諾，你帶我走吧。”林桑說。

似曾相識的夢境，許諾好像也曾要帶她走，那時她好像拒絕了。

都說，夢境是真實想法產生的。

上次，她拒絕了和許諾一起走是因為忘記了許諾。

這次，她要和許諾一起走。

—

一個月後。

病房裡，吹來的風吹動藍色簾子。

江婷婷守在林桑病床前，注視著林桑的睡顏。

林桑的臉白得嚇人，沒有一絲血色，唇部更是慘白。是讓人懷疑此人血液是否流通的程度。

林桑的睫毛動了下，江婷婷睜大了眼。林桑的眼睛正慢慢地睜開。

林桑有意識了，她的眼睛看的是病穿上潔白的天花板。

她知道，她活下來了。

側過頭，看到江婷婷坐在病床前。林桑動了動手，江婷婷扶起林桑靠著牆。

江婷婷端起床頭櫃一次性塑料杯提給林桑，林桑接過喝了一口。

清涼的水入喉，嗓子的痛壓下一部分，“我昏迷了多久？”嗓音沙啞的厲害，林桑問向江婷婷。

“有一個月了。”江婷婷說。

林桑水杯放到白潔的床頭櫃，抬起自己的右手觀察。右手手腕處橫向的傷痕留下了幾道印子。

已經快消失了啊。

手腕處的傷痕是她上次在醫院裡得知許諾死亡後造成的。

見林桑觀察起自己的手腕，江婷婷有不好的想法。

她的手裡繞了一圈，皺起眉頭有一股憂愁之意，張著嘴想說些什麼。

最後，江婷婷閉上嘴，伸出手握住林桑身前觀察的手。雙手握著林桑的手落到潔白的被子上。

“林桑，不要想不開，好好活著，好嗎？”

林桑沒回答，她一雙如深海般薄涼的眼睛看向江婷婷。

“許諾，他死了。”

“我，我知道，”江婷婷說，然後她放開林桑的手，“林桑，你等我一下！”

說完，江婷婷離開病房。

站在病房門前的走廊，江婷婷拿出撥通電話，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裡望。林桑正觀察著手腕上的傷痕。

“喂，院長，林桑醒了，她不太對勁，你把陸安安帶來吧。”江婷婷說，說完掛斷了電話。

江婷婷沒有進病房，掛斷了電話，她靠著牆思考。

她進病房裡如何勸林桑呢？

如果林桑最大的願望就是死去，她會同意嗎？

她把林桑留在世界上，是好還是不好呢？

人活著，總會有希望的吧。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江婷婷扭頭，四五個孤兒院的孩子出現在走廊，身後跟著李院長。

江婷婷打開門房門，四五個孩子進入病房。江婷婷隨李院長一起進去。

三個床位隻有林桑一個病人。

“大姐姐！大姐姐！”充滿活力的聲音。

林桑放下手，看到跑來的何晴晴、陸安安和王子旭還有紮著雙馬尾辮的小女孩。

四個孩子圍在左手的病床邊，看到此時林桑的樣子，何晴晴嘴一癟，眼裡出現水珠，“大姐姐，你怎麼了？”

何晴晴的眼淚往下掉，其他三個小朋友的眼眶也紅了。

林桑想像之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朝三個孩子露出微笑，但是臉上像打了石膏，一點表情也做不來。

她想說什麼呢，她什麼都不想說。林桑看著四個孩子。

孩子們癟著嘴，眼眶都是紅紅的，隨時要哭。

陸安安對她比劃手語：大姐姐，我很想你，你身體好了嗎？

林桑是像把陸安安當做孤兒院孩子們的一員的，但是她注意穿著淺黃色上衣的陸安安就想起了許諾。

林桑咬著嘴，眼眶紅了，不讓自己哭出來。心裡的悲傷無限蔓延。

陸安安手語的意思她懂，想起許諾，關於手語也回想起來。

見林桑沒有反應，陸安安比劃手語：我來給你吹吹，是不是就好了？

陸安安握起林桑放在床邊貼著白色膠帶的手，嘴上呼吸著小心地吹著林桑的手。

手上的溫度滾燙，熾熱燃燒著冰涼的心。

林桑抱住陸安，心中的痛通過哭聲宣泄。瀑布般奔湧的聲音。

四個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

—

《聖殿之光》完結之後桑竹再無新作品。

許諾死後，把林桑的笑容也一並帶走了。

林桑接畫稿，做兼職，夠自己生活之外的錢全部捐給孤兒院。平時到孤兒院做義工，考了孤兒院院長的相關證件。

李院長退休之後，林桑接手了愛幼孤兒院，成為了愛幼孤兒院新院長。

院長啊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

如今，她也要退休了。

鏡子裡，映出一個老人的摸樣，臉上有些皺紋，白發整齊地梳在腦後，眼神和藹，麵上看著嚴肅，兩邊的嘴角是下垂的。

“林院長，”清亮的聲音，門外有人敲了敲門，“人都齊了。”

林桑打開門出去。敲門的女青年跟在林桑的身後。

林桑站在開著的教室門門口，裡麵講台上的青年說：“下麵是我們的林桑林院長講話。”

林桑走上台，講台下一排排的課桌後坐滿了年輕人。他們是孤兒院長大成人的孤兒。

今天過後，他們就要離開孤兒院了。

林桑站在台上，環視了一圈坐著的青年人，講話：

“孩子們，今天過後，你們就要步入社會了。在社會上，你們要獨立思考，不斷學習提高自己的能力，明確自己的目標，找到自我的人生追求，做一個正直、善良、自信、對社會有用的人。”

說完後，講台下的年輕人鼓起掌聲。

林桑轉身，出了教室。教室裡的年輕人離開教室。

來到孤兒院的後花園，屋簷下安裝了一把長椅。林桑坐到上麵。

晴天白雲，後花園裡的孩子們你追我趕的在樹下玩耍。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手拉著手來到後花園，孩子們給他們圍了起來。

兩個年輕人和孩子們玩在了一起。

林桑收回視線，望著天上金黃色的太陽，撫摸左手中指的銀色戒指，腦中幻想一遍一遍出現的場景，當年也許她和許諾會有另一種結局。

“林桑。”

前往纜車的雪地上，穿著黑色羽絨服的許諾叫住她。

她回過頭，白雪地印著幾個黑色腳印，“怎麼了？”她問道，說話出現的水汽在空中消散。

許諾走向她，臉上凍得薄紅，一雙星眸閃縮，嘴上支支吾吾道：“我......”

林桑聽著許諾說話。

許諾閉了一下眼，單膝下跪，黑色羽絨服的口袋裡掏出紅色絨盒打開，裡麵銀色的鑽戒閃著光。

“你願意嫁給我嗎？”許諾眼中隻有她一個人，堅定不移。

林桑笑了笑，這是她最快樂的時刻，她向許諾跑去，太陽光的光照著她的臉，臉上的笑容照亮的心中的黑暗。

“我願意！”

——全文完——